第162章
白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平常这个时间, 家里早就吃过饭,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了,但因为白凉今天回来得晚了, 没赶上饭点。
他开家门,就看到沈睿哲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手里拿着遥控器乱按, 电视的声音随着他的切台而显得前言不搭后语,时而是欢快的广告声,时而是电视剧激动的对话, 时而是严肃的新闻播报, 热闹得很。
这就很有家的感觉,每天回家都能在家里看到有人等着自己,家里不是冷冷清清黑黑漆漆的, 而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声响和灯光, 可以驱逐掉一天在外受的烦恼和委屈。
白凉进屋后关上门,把钥匙放到玄关的鞋柜上,然后一屁股坐在玄关的阶梯上换鞋。
阿拉早在白凉开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主人回来了, 原本它趴在沙发下憩,享受着沈睿哲的抚摸。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它就立马竖起了耳朵,抬起脑袋看向玄关处,确认是主人的气息之后, 就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甩开沈睿哲放在它身上的手,屁颠屁颠地晃着它那身发达的皮毛往玄关处走。
沈睿哲只觉得手里一空,然后看到傻大个阿拉去了玄关,欢腾地摇着尾巴,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嗷呜呜声。
能让阿拉这么激动的,只有黏黏了,沈睿哲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也从沙发上起来,穿上棉拖往玄关走去,一边走一边试探性地问道:“黏黏,是你回来了吗?”
白凉听到沈睿哲跟他话的声音,一边换鞋一边往后扭头,应道:“是啊,哥哥。”
沈睿哲突然欢呼一声,往餐厅那边走,喊着素姨:“素姨,黏黏回来了,您可以把菜端出来啦。”
素姨闻言,关上自己卧室里的那台电视,匆匆忙忙地从卧室出来,问沈睿哲:“白少回来了?在哪呢?”
沈睿哲指着玄关:“喏,还在换鞋呢。”
素姨顺着他的手的方向瞅了一眼,见到白凉的背影,这才往厨房走:“白少回来了就好,我马上把饭菜端出来。”
白凉换好鞋,正准备转身站起,结果头刚转过去,就跟阿拉的大狗脸撞上,在白凉还没反应过来面前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之前,阿拉就张开了大嘴,用舌头狠狠地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突然被糊了一脸口水,白凉也是吓了一跳,看到阿拉兴奋的神情,他连忙伸出双手捧住阿拉的大脸,把它推开,佯怒着叱喝道:“阿拉,快走开,脏死了。”
阿拉也不生气,干脆坐到地上,端端正正地低着头跟白凉对视。
光线全被阿拉给挡住了,只给白凉留了个阴影,阿拉就像一座山那样,坐下也比坐着的白凉高出一大截来。
白凉生出一股安全感来,看到阿拉威风凛凛的毛发,忍不住扑上去抱住它的身体,搓揉阿拉身上的皮毛。
阿拉很享受和主人玩耍的时光,舒舒服服地让主人撸着它的毛,还抬起一只前脚放到白凉的后背上拍了拍,力道也掌握得很好,轻轻的像是在抚慰人。
沈睿哲等白凉回来吃饭,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两个时,早就饥肠辘辘了。中途素姨还不忍心地劝他先吃,给白少留菜就好,但沈睿哲执意要等黏黏回来一起吃饭,还那样才有家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沈睿哲终于可以吃饭了,为了能早点吃上饭,他还去厨房帮着素姨把饭菜端上桌,结果半天不见黏黏过来准备吃饭,他就疑惑地往客厅看了一眼,看到白凉还坐在玄关那里,跟阿拉抱成一团撒欢。
沈睿哲一脸黑线,心里还有点忿忿不平,明明是他自己苦苦等黏黏回来吃饭,结果等到人回来了,黏黏却只叫了他一声哥哥,也没关心他有没有吃饭,反而跟一条傻不拉几的阿拉斯加亲亲热热,这让他感到很桑心。
他把菜往桌上一放,学着他爸的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吸引来黏黏的注意力,然后板着脸跟不明觉厉的黏黏:“黏黏,你快洗手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白凉跟阿拉玩得正high,一时半会没觉得饿,听到沈睿哲的话也没有行动起来,而是继续搂着阿拉的脖子,扭过头看着沈睿哲:“哥哥你先把菜放桌子上嘛,我现在还不饿,一会再吃。”
他以为沈睿哲是奉沈珩的命令监督他好好吃饭,然后又补上一句:“嗨呀,哥哥你放心吧,我一会会自己乖乖吃饭的。”
沈睿哲幽怨地看着他:“哥哥我也没吃饭呢,就为了等你这个没良心的回来一起吃,结果你个坏蛋还不快点来吃饭,还想继续饿着哥哥不成?”
白凉闻言松开抱着阿拉的手,惊讶地问道:“哥哥你原来还没吃饭啊,我以为都这么晚了,你应该已经吃过了才对。”
沈睿哲道:“你都没回来,吃什么晚饭,一家人不是要等齐了才开饭吗?好了你别跟阿拉玩了,快去洗手过来吃饭,哥哥都要饿死了。”
白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去了洗手间洗干净,这才走进餐厅,在自己的位置坐好。
素姨做的饭菜如往常那样丰盛,一汤两荤三素,营养又健康,色香味俱全,因为一直放在保温板上,这会菜还冒着热气,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凉了而失去了口感。
兄弟俩面对面坐着,沈珩不在的时候他们俩也不会安安分分地吃饭,动作很多,话也多得聊不完。
换做一般时候,沈睿哲能把白凉逗得两人在桌子底下起来——你碰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或者你看上的菜我偏要去夹,然后用筷子起来,时不时拌两句嘴,相互吐槽,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
但今天沈睿哲是真的被饿到了,坐在餐桌上埋头苦吃,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着去逗弄白凉了。
白凉看他为了等自己回来一起吃饭而把自己饿成这样,心里有点愧疚,于是很大方地让出了平日里自己承包的鸭腿,亲自把唯一的鸭腿夹到沈睿哲碗里。
沈睿哲吃着吃着,突然碗里天降鸭腿,把他吓了一跳,缓过来后他抬头不解地看着白凉,好像第一天认识他那样。
这真是太奇怪了,黏黏居然会把最喜欢的鸭腿让给自己,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是为了讨好自己,要他做什么冒大风险的事情,比如给他买零食买饮料买蛋糕?
要知道,平日里沈睿哲为了逗白凉而夹走默认给白凉的鸡腿鸭腿,白凉都会跟沈睿哲在餐桌上大出手。就算沈睿哲并没有真的要吃他的鸡腿鸭腿,过后也会还给他,但白凉还是会跟他闹一会的脾气,更别想着白凉会心甘情愿地让出来了。
因为沈珩不喜欢浪费饭菜,也不赞成吃剩菜剩饭,所以素姨做饭做菜都要按着分量来,菜式虽然多,但每一样的量都是刚刚合适。他们一家一顿饭也吃不完一整只鸡鸭,所以都只做半只,这样一来,餐桌上就永远只出现一只鸡腿或者鸭腿。
以前白凉还没来的时候,沈睿哲还,住在沈珩的宅子里,素姨也曾经照顾过他。沈睿哲孩子心性,就爱夹鸡腿鸭腿,就算吃不完也要霸占。自从白凉来了之后,沈睿哲发现白凉也爱吃鸡腿鸭腿,但家里厨师不知道,还是按着原来的分量做菜,导致腿子不够分。
那时候沈睿哲对于家里新来的成员还充满了新鲜感,他爸走之前让管家跟他,以后要把白凉当成亲弟弟来照顾,凡事要让着白凉。沈睿哲在某种意义上当了十几年的独生子,突然多了个弟弟,这就让他稀罕得不得了。
为此他还死出搜罗怎么样当个好哥哥的资料,资料上无非就是做哥哥的要大方,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让给弟弟。于是沈睿哲有样学样,在发现这个新来的,漂亮又娇弱的弟弟也喜欢吃鸡腿鸭腿后,就很痛快地把腿子都让给了白凉,这一让就是好几年。
也就是,这几年但凡在家里跟白凉一起吃饭,沈睿哲都没有机会吃腿子,可现在他居然有了吃鸭腿的机会,还是黏黏让给他的,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惊讶和欣喜。
沈睿哲指着他碗里的鸭腿,激动地问白凉:“黏黏,这是给哥哥吃的?”
白凉点了点头,道:“今晚害你等了我这么久,所以给个鸭腿你填饱肚子。”
沈睿哲顿时就感动得眼泪汪汪,如果不是和白凉之间隔着餐桌,他都要扑过去抱住白凉感激涕零。他夹起鸭腿,虔诚地看了它一会儿,这才张大嘴巴,把鸭腿塞进去,呜呜呜地咬起来,好像激动得不行,白凉都怕他噎着。
白凉不忍直视他吃鸭腿的夸张神情,心里惋惜着好好的一个高富帅,非要把自己整得像个路边没吃过饱饭的乞丐一样,果然是个傻哥哥。
吃过饭,白凉早早就上楼回卧室洗澡了,他今天出了趟门,觉得累了,只想早点洗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觉。
因为入冬天气转冷,即使室内有空调有暖气,但素姨还是在主卧那张橡木大床上铺了两床被褥,躺上去就很松软舒适。
白凉往床上一扑,只感觉自己身陷在厚厚的云层里,被面柔软贴肤,比起睡实木床不知道要舒服了多少倍,白凉甚至还欢快地在上面起了滚。
实木床是装修的时候沈珩让人买的,白凉请的室内设计师原本还以为这家的主人是个欧洲人的话,应该会选择欧式大床,初步构思的时候设计理念也是按照西式风格来的,结果征询雇主意见的时候,被告知床要用实木床。
白凉是无所谓什么床的,他时候在寺院里生活,连比实木床还硬的炕都睡过,又何必在乎现在睡的是木床还是床垫。
但沈珩还是很认真地跟他解释了为什么要用实木床,原因是沈珩考虑到白凉还在发育,骨骼还没成型,睡床垫容易导致骨骼畸形。白凉没想到沈珩买床都替他考虑这么多,连他亲爸都没有这样为他考虑过呢。
白凉躺在床上想着事情,想着想着就直接睡过去了,手机还丢在床上没有放好,也没有看到沈珩在他洗澡时发来的消息。
他这一觉睡得舒服,印象中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一次觉了,可能是因为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再也没有别的牵挂,所以彻底放松下来,一睡就睡了整整十二个时,中间都没有醒过一次,也没有做梦。
冬天的早上看天色一般是看不出时间早晚的,白凉醒的时候卧室里还很暗,虽然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只能勉强看出个事物的轮廓。落地窗的窗帘紧紧拉着,把室内和室外完全隔绝,外面的光线也被严严实实地挡住,所以不知道外面是否已经天亮了。
白凉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眼四周,以为是天还没亮,于是又往被窝里钻了钻,准备继续睡,动作之间他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跟他睡觉前不一样,于是伸出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空着的枕头。
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他睡着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头朝床头躺下,而是随便滚到了一个位置就四仰八叉地睡了。他自己都不信自己睡得毫无意识的时候,会自己挪好睡姿,没有掉下床都是万幸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睡觉的有人进来过,并且把他抱起来调整好了睡姿,而家里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沈珩就只有沈睿哲,可是现在沈珩在国外,那就只能是沈睿哲了。
白凉原本还混沌着的脑袋为了想这件事情而快速地运转起来,整个人突然就清醒了,接着他听到了浴室里传出来水声。
沈睿哲总不至于跑来他跟沈珩的卧室借用浴室洗澡吧?
这样一想,白凉的心突然就砰砰砰地加速跳起来,他猛地起身,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往浴室门口走,透过磨砂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还有水声,那就肯定有人在里面洗澡。而能在里面洗澡的人只有可能是沈珩。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凉兴奋不已,兴奋过度的结果就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在浴室门前傻站了一会,什么都没做。
还是沈珩洗完澡开门出来时看到他不好好睡觉,穿着不够厚实的睡衣站在浴室门外鬼鬼祟祟的,以为他又想做什么坏事,于是把手里的毛巾找个地方随便一搭,弯腰把他抄起来抱住,一边往大床走一边责备道:“衣服都不穿,是想再生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