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沈珩把白凉抱到床上躺下, 白凉不安分地一个滚, 把沈珩的枕头也给顺走了,紧紧地抱在怀里,又忍不住偷偷地扭回头看沈珩的反应, 调皮得很。
见沈珩弯腰算把他怀里的枕头抽走,白凉又往床边挪了挪, 定了注意要跟沈珩玩耍,为了防止沈珩拿回自己的枕头, 他还整个人蜷缩起来,把枕头团团包住,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像个球一样搞怪。
沈珩都要被他气笑了, 上了床后直接拿走了白凉的枕头, 放到自己睡觉的位置,侧躺着静静地看白凉自娱自乐。
白凉等了半天没见沈珩来拿他的枕头,不禁觉得奇怪, 于是转过身去看沈珩在做什么, 结果看到沈珩已经躺下了,头下还枕着另一个枕头。白凉惊呆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枕头, 又看了看沈珩枕着的那个枕头,陷入了沉思——这第三个枕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那个枕头了,只因他刚才滚到了床边,已经离开了枕头的范围,这会儿脑袋下是什么都没有垫着的, 所以一时半会闹迷糊,干蹬着沈珩看。
沈珩简直要被他这傻样给逗笑了,嘴角弯了几次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好不容易才憋住,他也专注得看着白凉,还故意问他:“在看什么呢宝贝,不是睡觉吗?”
白凉眨了眨眼睛,出了他的疑惑:“你去哪里拿的枕头?我们的枕头不是只有两个是同样的吗,怎么还有第三个?”
沈珩这下没忍住,噗嗤地笑了出声,把傻不拉几的宝贝拉进怀里抱住,带着笑意解释:“不是你的枕头吗,傻子。”
白凉这才想起来去摸自己睡觉位置的床头,果然他的枕头不见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珩,眼神里满满都是指控。
“你怎么能偷我的枕头?”
沈珩揉着他的脑袋瓜:“不是你先拿走我的吗?”
白凉干脆耍赖:“我不管,你别想让我把枕头还给你了!”
沈珩蹙眉:“那你怎么睡觉?”
白凉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有你在我还用垫枕头吗!”
沈珩了然地笑了起来,对他展开怀抱,诱哄他:“来,叔叔抱。”
白凉听到这个称呼,想起他刚来到沈珩身边时的那段日子,他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替那时的自己害羞,他当时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那样地依赖一个无亲无故的男人,还对人家无理取闹。
他红着脸,嘴里嘟囔着老东西不要脸,身体却很诚实,磨磨蹭蹭地滚进了沈珩的怀里,被沈珩抱了个满怀。
白凉的脑袋枕在沈珩强壮有力的胳膊上,一个劲地往沈珩怀里钻,手也顾不上沈珩的枕头了,随便往身后一放,双手双脚都缠绕在沈珩身上,恨不得化作八爪鱼,跟沈珩紧紧贴在一起不分开。
沈珩抬起另一只手,给他们俩盖上被子,因为身高和睡姿的问题,白凉的头只到沈珩胸前,所以沈珩也不敢把被子拉太上面,而是堪堪盖到腰腹,让白凉的脑袋露在外面,以免闷到他。
好在室内有暖气,这样盖也不会着凉,但白凉习惯了睡觉钻被窝,这会没有东西盖住脑袋,总觉得不踏实。他在沈珩怀里不安地挪动着,眼看就要把自己挪到沈珩腹上,睡相不伦不类的。
沈珩原本就禁欲了一段时间,这会被白凉贴身蹭了几下就要把持不住,而白凉完全没有自觉性,还要往他腹钻。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把惹火的东西给拉上来,把他老老实实地摁在怀里不给他乱动。
白凉这就很不乐意了,手脚并用地推搡着沈珩,还要往下面钻。
沈珩被他不经意地碰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方,闷哼了几声,一手紧紧地圈着他的背,一手把他乱踢的腿固定住,板着脸问他:“要做什么呢,睡个觉都不老实。实在不想睡的话你就下楼去吃早餐,跟阿拉玩去。”
听了这话,白凉还给委屈上了,声囔囔起来:“你一回来就凶我,还不让我好好睡觉!”
沈珩看他开始耍性子,就知道他是还没睡够又困了,连声哄道:“没不让你睡觉,你老实一点,别乱动,心今天你都得待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白凉闻言不解地抬头看他,用带了困意而黏糊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啊?”
他这声音听起来像奶猫撒娇一样,拨动着老男人心里那根神经,让人蠢蠢欲动。沈珩深呼吸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把白凉紧紧抱在怀里,哑声:“孩子别问这么多,好好睡觉。”
白凉不满道:“可是我冷,我要盖被子!”
沈珩摸了摸他的背,白凉穿着兔绒睡衣,摸上去却还有点凉,于是沈珩又摸了摸白凉的双脚,也是凉凉的,这实在不应该,明明卧室里开着暖气的。
白凉的体质偏寒,身体的温度比正常的青年人要低一些,到了冬天就特别难熬,这也是沈珩让素姨给白凉煲甲鱼汤给他喝的原因,不过好像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沈珩把白凉的脚放进自己两腿之间夹住,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拉到堪堪盖住白凉耳朵的高度,给白凉留出透气的地方,可白凉还是不满足,还要把自己的脑袋往被窝里缩。
“嗯?”沈珩不解拉开一点被子,低下头去看他,问道:“怎么还往里面钻,也不怕闷气窒息。”
白凉缩着脖子回答道:“还是有点冷。”
沈珩无奈地问他:“到底是是觉得冷还是心理作用,觉得没有安全感?”
白凉被沈珩一语中的,当下就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起来,半天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珩叹气,把他往上抱了抱,一边亲吻他的额头一边安抚道:“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在这里吗,我抱着你还不够安全吗?”
白凉已经是心理阴影造成了习惯,如果没有好好地把自己隐藏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滋生,并且偷偷地窥伺着他,让他感到不安。只有沈珩在的时候,他才会感到踏实。但沈珩前段时间都不在,他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一时半会还改不回来。
白凉无辜地缩了缩脑袋,悻悻然地把手臂屈起趴在沈珩怀里,头也紧紧地偎依着沈珩的胸膛,没一会就睡着了,在沈珩怀里地起了呼。
沈珩听到他趋于平静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搭在白凉后背的手轻轻地顺着白凉的背脊抚了抚,睡意上来,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可能是昨晚已经睡得太多,白凉这个回笼觉睡得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身体很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但他的感官却是轻飘飘的,好像与身体分离,飘在身体的上方,这让他感到不安与害怕。他急切地想醒过来,眼皮却重得无法抬起,有种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感觉。
他知道自己是在睡觉,也知道造成这种错觉的原因他在做梦,他在梦境里久违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虽然模样有点模糊了,但那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确实是他的父亲无误。
白凉还梦到他们家没破产前住的那栋别墅,他周末早上照例要去陈老先生那边学习演技,出门时父亲难得坐在客厅里看报,见他要出门了,就从报纸里抬起头叮嘱了他一声,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孩提时期就被寄托在寺院独立生活的白凉自立得很早,加上父亲工作繁忙,每天都沉浸在实验室里,所以他从学三年级就自己上下学了,像周末上培训课这种,也是他自己搭公交车去。
白凉如平常那样离家,到了时间又按时回家,他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心里没来由觉得很急,但交通堵塞,车子停在市中心的马路上一动不动,就连时间好像都过得很缓慢。
好不容易到了离家最近的那个车站,白凉下了车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跑,但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前,却在门上看到了一张封条。
一晃眼他又到了父亲租的那间逼仄的房子,父亲没有了做研究的实验室,终于有了时间关心他的生活,跟他制定上高中后的规划。
然后父亲跟他明天去游乐场玩,今晚早点睡吧,还坐在他的床头看着他入睡才离开。
半夜好像起风了,什么东西撞击着门窗,咚咚咚地响,吵得白凉不得安宁。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揉着眼睛翻身往窗外看去,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他看到有个黑色的影子在晃动,还伴随着突兀的咚咚咚声。
白凉知道那是什么,但潜意识里抗拒去面对,刻意地不去看不去想那到底是什么,但耳边的咚咚咚声却一直响个不停,那个影子也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梦里的自己不受控制地往靠着阳台的门窗走,他心里在疯狂呐喊,想要阻止自己是脚步,但却无济于事。
就在门要开的那一瞬间,白凉因为受惊过度,失声大叫起来,然后整个人突然颤抖了一下,才从梦境中抽身醒来。
白凉睁开了眼睛,但身体还不能动弹,他嘴巴还保持着刚才叫唤时的嘴型,急促地喘着气,明明是冬天,他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冒了一层冷汗,让他发冷得想颤抖,而耳边还听到梦里门窗被撞击的声音。
沈珩是被白凉惊慌失措的喊声惊醒的,他猛地睁眼,下意识去看怀里的白凉,只见白凉脸都被吓白了,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样。
沈珩想起他醒来前好像听到白凉惨烈地叫了一声“爸爸”,再结合白凉现在的模样,很快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白凉最近都在忙着处理许升的事,心里多多少少会想起他的父亲,心里压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做噩梦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梦,才能把平日里无法无天的他吓成这样。
那就应该是很可怕的梦了吧。沈珩无暇想太多,他把白凉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亲吻他的额头,温柔地喊着他:“年年,醒一醒,看着我,不怕了,乖。”
白凉这才感觉到沈珩身上的温度和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体也慢慢恢复知觉,他后怕地抱着沈珩,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
沈珩哄道:“好了乖宝贝,有我在不怕了,只是梦而已,忘了就好。”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又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白凉想起梦里诡异的声音,忍不住又了个颤,怕得恨不得要钻进沈珩的身体里。
沈珩也注意到了敲门声,他抱着瑟瑟发抖的白凉,皱着眉看向卧室的门,心里大概知道白凉做噩梦的原因了。
这个时候会来敲门的只有可能是沈睿哲,沈珩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来敲父亲的门,对着门的方向不悦道:“什么事?”
沈睿哲不知道他爸回来了,他出门上班的时候沈珩还没回到家,所以当从黏黏的卧室里听到他爸的声音,他就突然垮了脸,自知闯祸了。
他只是见黏黏睡到中午了还没起床,眼看着素姨就要做好中午饭了,他好心上来叫黏黏下去吃饭,结果没想到好心办坏事,扰到他爸跟黏黏久违的二人世界。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沈睿哲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化解尴尬,他对着门:“爸爸,午饭快做好了,您带黏黏出来吃饭吧。”
沈珩沉着声音应了一下,又继续哄白凉,见白凉还是很害怕的样子,便皱着眉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梦,怕成这个样,嗯?”
白凉估计也是被吓到了,急需一个人替他分担,结结巴巴地道:“我梦到我爸爸自杀时的情景了,他在阳台、在阳台……的样子,我好怕。”
沈珩听他这么一,想起来他捡了白凉回来之后让人去调查过,得到的消息是白凉的父亲因为背负巨额欠款而自杀了,就在租屋的阳台上,在跟自己年幼的儿子隔了一堵墙的地方上吊。
即使是沈珩这样冷漠的男人,听到这个事实后都有点于心不忍,更别白凉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场面对白凉来肯定比地狱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