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不大, 只有一个宫女伺候茶水。正对榻的墙上挂了一幅应景的秋山凝霜图, 清沅为排解心中不安, 只是细细读画。

    画看进去了，心头也平静许多。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有宫女过来传话, 皇后叫清沅到面前话。

    清沅一言不发，跟着去了皇后面前。

    棠婳已经不在了。只有顾皇后仍坐在榻上，面前的茶点已经换过了一遍, 宫女也都退得远远的。顾皇后玩着手上的珠串，见到清沅就微笑道：“你做得很好。”

    清沅有些惶恐, 道：“娘娘，我并没有做什么……”

    顾皇后的声音轻柔随意：“棠婳不是你劝来的么？”

    清沅没有否认, 她：“我只是觉得, 她不该瞒着娘娘。”她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了。

    顾皇后似乎还在想着刚才对叶棠婳的询问，有些心不在焉，她随便让清沅坐下，却不话, 温暖的灯光中, 她的目光是冷的, 但清沅不上来，她到底是不是在盯着自己。

    顾皇后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只是在越过她出神。清沅心中明明已经做好了盘算，但这时候, 她还是免不了在心中鼓。

    若顾皇后再不开口……清沅想着，她是不是表现得更惊怕一些？

    幸好顾皇后终于又话了：“你得对……她不该瞒着我。”

    她一开口，话时候仿佛和蔼了许多：“这事情……你还和谁了？”

    清沅道：“我知道了之后就劝棠婳，不敢对其他人吐露一字。”

    顾皇后微笑着看着她，问：“连燕王都没有么？”

    清沅忙道：“怎么敢！毕竟这是……”她猛然住口。顾皇后看着她：“你年纪，能这样就算懂事了。”

    清沅一脸忐忑的样子。顾皇后又长吁一声，反问清沅：“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置棠婳？”

    清沅心中想过应答，只是没想到顾皇后真的会问她，她只能一脸迷茫的样子，缓缓道：“棠婳如何，都该听凭娘娘处置，这是她应该的。”

    顾皇后：“我是问你。”

    清沅就：“棠婳也是一时糊涂，求皇后从轻发落。”

    顾皇后听她这话还颇是稚气，只觉得后面也问不出什么话了，她终于让清沅退下了。清沅刚要走，顾皇后又叫住她，道：“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起。”

    清沅连忙应下。顾皇后才挥挥手让她去了。

    天色已经晚了，顾皇后那边安排清沅暂时在懿光园住一晚。

    清沅晚间派人去棠婳住处看了看，宫女回来叶姑娘已经回来了，只是身体不适，不能见人，门口有两个不太面熟的宫女守着，没见着叶姑娘身边的大宫女文锦。

    清沅一听就明白了，顾皇后这已经是将棠婳看管起来了，甚至棠婳这时候是否还在懿光园还两。这事情恐怕皇帝不出两天就会知道，接下来是皇后和皇帝之间的交涉。

    前一世皇帝与皇后之间为棠婳就曾有僵局，坚持到后来，两个人已经是意气之争。如今只是时间提前了，但至少这一次不用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婴儿。棠婳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次日一早，两仪宫那边就来人接了清沅送她出宫。清沅去和安平公主告辞。安平公主还不知道棠婳的事，只当她是真病了。

    “桐儿一直没好，这下怎么叶姐姐也病了。你又急着回去，这下我身边还真是怪冷清的。”安平公主抱怨道。

    清沅心里想的还是棠婳的事情，不论情况如何，棠婳都不会再到安平身边了。安平不会想到她们这一群人就这样散了。

    清沅只能委婉道：“公主身边怎么会冷清呢？即便我们走了，还会有新人来陪伴。还望公主将来和别人好了，也别忘了我们。”

    安平挽着她的手笑道：“你是我的嫂嫂，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

    清沅微笑：“我只是这么一……”

    等清沅走后，安平想想又觉得清沅似乎话中有话。她又派人去棠婳那里看了，才发现棠婳那里竟然换了宫人。这事情可不寻常，在懿光园，她不知道的情形下，嬷嬷调换一两个宫女还有可能，没道理将一批人全换了。

    安平察觉到苗头的时候，清沅已经离了宫。她乘马车会顾宅。一路上快出内城的时候，有马蹄声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清沅掀起车帘，就见骑在马上的果然是燕王。

    他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问：“怎么走得这么急？”

    清沅做了个抱歉神色，道：“是我失礼了，忘了差遣人和殿下一声。”

    她用手撩着宝车珠帘，只露半面，更显秀美。萧广逸哪会真生她的气，哪怕只有半分气见了她也散了。他只是担心她在宫中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但在路上也不方便，清沅放下帘子，只是听着燕王与侍从伴在她车旁的声音。她想着他要送她到哪里，总不能一直陪她进顾宅吧。

    萧广逸一直快到观云坊的时候才离开。临走时候清沅与他道别，萧广逸他回头会去自己府上看看。

    清沅道：“我也该回去料理些家常了。之前有一只我心爱的翠鸟情形不好，还不知道如何了。”

    萧广逸听她突然起暗语，又摸了摸耳垂——这个动作搭上暗语，他就知道她的是宫中伴读的事情，又是心爱，那就应该是指叶棠婳。

    这时候叶棠婳能出什么事，大约就是与皇帝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

    他微笑着道：“我回宫之后，会帮你问些药。兴许能救治。”

    清沅面色有些紧张，她欲言又止。萧广逸立刻又道：“我知道。”

    她是想嘱咐他心，不要让皇后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