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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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翩然还在兴致勃勃的着自己被救出的过程,全然没有注意到道士爷爷微妙的神情变化,等到他口干舌燥的完了全部,道士缓缓的舒了口气,慈爱的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日后万事心,切不可再鲁莽冲动。”

    “是,花花谨记~”

    道士又转向蓐收和白虎,诚恳道谢,“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贫道在此谢过。”

    蓐收:“道谢就不必了哦,不过道长呀,听你会看病,我刚刚吃饭吃的肚子不太舒服,能不能帮我看一看呢~”

    “这……”从外面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某人,此刻已经是一身一身的汗,偏巧白翩然那边还在推波助澜,“季爷爷,受受刚刚的确不太舒服,就麻烦您帮他看一下吧。”

    “那……好吧……”吓得他连受受这么奇妙的名字都直接忽略了。

    蓐收继续笑嘻嘻,“花花~那我们就先和道长回去,明天再去找你玩哈~”

    “嗯嗯~”白翩然答得干脆,还贴心的叮嘱道:“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让阿福去置办,就当是在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放心吧~”

    目送白翩然离开后,道士也识相的遣散了身后的丫鬟仆从,紧接着就一脸生无可恋的被蓐收和白虎拖回了房间。

    蓐收一把将他按在凳子上,转身回去点了根蜡烛,昏暗摇曳的光线衬着他一口白牙,看在对方眼中却仿佛是一个远古巨兽,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有话好好,好好……”季道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整个人怂的肩膀都塌了下来,哪里还有刚才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眼看着他都快被蓐收吓趴了,白虎轻轻咳了一声示意蓐收适可而止,然后心平气和的给他添了杯茶,问道:“季咸,你怎么会在这儿?”

    巫祝者,古已有之,而季咸因知人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也被称作神巫季咸。他出生的年代六界秩序已经建立,不过尚未泾渭分明,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也是在那时渐渐流传,季咸本人显然也是人们口中的一个神话,普通人倒是不怎么知道,但在巫祝中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

    至于他为何认识蓐收,则要追溯到神魔之战的时候,那场战斗旷日持久,到最后人族也被迫加入了这场争斗,季咸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四方神,而后私下里也有些往来,再之后也认识了四灵兽。

    面对白虎的疑问,季咸的目光明显有些闪躲,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后来干脆端起茶杯喝茶,脸都快埋进了杯子里。

    “乖孩子要实话,不然会挨揍哒~”

    季咸鼓起勇气愤愤瞪了蓐收一眼,怒而转向白虎,“天天喊喊杀的你都不管管吗?!”

    “如果你不实话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他一起揍。”白虎平时还是很讲道理的,但是遇到季咸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以往的经验教训历历在目,每次一遇到他绝对没什么好事,所以这次白虎并不介意威胁一下让他出原因。

    这下季咸彻底没了脾气,他虽被称作神巫,但毕竟是人族,**凡胎的连个土匪都不过,更别提眼前这俩,一根指头就能戳死他,比碾死蚂蚁都要容易。

    “好吧好吧。”季咸最终妥协,“我是来装道士骗银子的。”

    蓐收:“骗银子?你很缺银子吗?”

    “那是当然。”季咸的理直气壮,“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你吃穿用度都是天界供给的,我一介凡人什么都没有,银子当然得自己赚。”

    “哦哦……”蓐收点点头表示明白,趁着喝茶的功夫他偷偷瞄了瞄季咸的发簪,问道:“季季你这根发簪与衣裳不太配呢,怎么不换一根其他颜色的啊,我记得你有好多呢!”

    季咸随口道:“这不是今儿个起的有些急,没怎么注意吗,等我明天……”

    他突然闭上了嘴巴,就见蓐收和白虎就那样默默的看着自己,尤其是蓐收,一脸阴谋得逞的模样。

    蓐收:“大白,你他这根簪子值多少钱啊?”

    白虎看了两眼就已经下了结论,“上古翡玉,有市无价。”

    蓐收:“季季你听到了吗,这还只是你一根簪子呢,你要是把簪子都卖了,怎么会愁没银子?”

    眼见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季咸的目光又开始游离起来,想了半天也只能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那可都是我心爱的簪子,怎么舍得卖……”之后就没了下文。

    反观蓐收那边,已经开始暗搓搓的挽袖子,“大白,帮我找团抹布堵他的嘴好不好,不然他一会儿叫的太惨会影响到别人呢!”

    一听这话,季咸噌的一下直接从凳子跳了起来,连连倒退好几步站定,“我可告诉你,这里是人间,人间是讲法的懂吗!再者你们神祇神君的一起联手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要不要脸啊!”

    蓐收摇头,“并不要。”

    季咸:“……”

    脸都不要了,你还能拿他怎么办。

    季咸干脆就开始装死,把拂尘和道袍收好,盘腿坐在不远处的榻上,一手托腮,气鼓鼓的抬头望天,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媳妇儿。

    再之后无论蓐收怎么威胁他,他就是死活不松口,一副“大不了你死我”的模样,让蓐收彻底没了辙。

    蓐收垂头丧气的出了门,临走之前,白虎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你知道白府的东北角是什么地方吗?”

    “啊?什么东北角?”季咸答的轻松,可犹疑的目光就没停下来过,一看就是在谎。

    夜已经深了,白虎倒也懒得继续拆穿他,蓐收自然是跟着他回了同一间卧房,包子洗洗涮涮爬上床后,坐在那里满脸深思状,看的白虎好不习惯。

    “大白,你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不知道,不过很可能与我们要查的东西有关。”

    提起这个,蓐收一声长叹,“真是的,见到季季太意外,我都忘了问花花那个东北角的事了。”

    “不着急,明天再问也不迟,倒是季咸,这两天把他跟好了,免得又闹出什么乱子。”白虎洗漱完毕刚躺到床上,蓐收就扑了过来,抱着胳膊不撒手,“大白我发现你最近好聪明哦~”

    白虎:“最近?”

    分明以前也很聪明的。

    因着下午睡了一会儿,白虎现在还不太困,倒是蓐收哼唧了几声就老实下来,不久就欢快的起了呼噜。

    那一刻,白虎突然觉得如果一直不回泑山,一直这样走下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翌日,蓐收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弄得季咸早上一出门就见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无论走到哪里甩都甩不掉,直至白翩然过来请他去给白员外诊脉,他俩还在后面跟个不停。

    白翩然:“受受,你们怎么一直在季爷爷身边转啊?”

    蓐收:“因为我们和道长一见如故。”

    季咸十分想死。

    既然定主意要弄清楚季咸搞得什么鬼,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而且在白虎的印象中,季咸并不会看病,如此一来每天的诊脉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白虎:“方便吗?我们也想拜会一下白员外。”

    他们是客人,留在主人家家里被人好吃好喝的当成贵客,于情于理都该去拜会一下家主,所以这次拜访要求听在白翩然耳中,也不会显得突兀。

    白翩然:“倒是无碍,不过家父病容憔悴恐怕失礼于人。”

    蓐收:“没事的,花花你看,我们是朋友哦,你的爹爹那也是我们的……额……长辈,既然是长辈,我们也该去请个安嘛~”

    这话的白翩然心里暖暖的,于是便不再推脱,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季咸仿佛瞬间老了几岁,满面愁容。

    白员外久病卧床,自进了院子就能闻见一股子药味儿,得知有客人前来,白夫人先行回避到了偏室,白漠然由于平日里要理白家的产业,所以每天都会来的早一些,今日一见蓐收和白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总算是有了些疑惑,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原貌。

    “多谢二位关心。”

    蓐收:“其实我们昨天就该过来拜会的,不过怕不懂规矩有些唐突,今天问了花花得到了允许,就连忙赶过来啦~”

    白虎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道:这个时候倒是会话。

    白漠然显然不太善于客套,简单的叮嘱了自家弟弟几句,就先行离开。

    卧房里的药味儿比院子里要浓重许多,甚至可以呛鼻子,引得白虎直皱眉,不过为了弄清楚季咸的事,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父亲,孩儿带朋友过来看您。”

    着就来到床前心翼翼的扶起白员外,蓐收和白虎这才发现,白员外病的不是一般的重,就见从床帐里伸出的那只手,已经瘦到了皮包骨,附在上面的皮肤就像是皴裂的老树皮一样,还没等蓐收回过神来,白虎又声的提醒了一句,“看他的脸。”

    面如死灰,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