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淮安蝶梦
这位热心的农家汉子叫张天饱, 没错就是温饱的饱。
对于靠天吃饭的农家人来, 这个名字寄托了长辈对他疼爱与祝福。
不知是名字起的好, 还是张天饱经营有道, 他手中除了百十亩良田,还有一家养猪场, 他家是整个花村数一数二的富庶户。
到了张天饱的家,穆容等人才知道:这位农家大叔口中的“三间瓦房”是什么概念。
三栋连在一起的二层楼, 修缮的非常精美, 房子后面是大片的菜地, 前院三户共用的,拴着一条大狼狗, 散养了些笨鸡。
张天饱指着两栋空着的楼感慨道:“这栋是给我大儿子留的, 给他结婚娶媳妇儿用的,那边的是给我女儿留的,本来想在邻村或者同村挑一门勤劳肯干的后生, 也不需要对方倒插门,咱也不要聘礼, 只要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就行, 哎……他俩都不愿意回来, 大儿子在光州谈了个女朋友,女儿想留在首都,都不回来咯。”
张天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在前面,背有些驼。
“进来吧, 饭应该准备好了,桂兰呐,家里来客人了。”
一盆蒸的土豆,玉米和茄子,粗粮泡水饭,大块的蒸馍馍,还有几道看着有些黑的农家菜。
饿了一天的五人风卷残云,把桌上的食物横扫一空。
张天饱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缸低度的高粱酒,笑眯眯的看着五人。
桂兰也笑着,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热闹了,大儿子过年也回不来,只有放假回来,毕业以后怕是要和她哥哥一样忙了。
吃完饭,张天饱下地干活,发桂兰带穆容等人到戏社走走。
桂兰虽然答应了下来,但脸色有些不自然,等到张天饱走了,她关起门来,煞有其事的道:“我劝你们几个还是不要去了,我听村西头的吴婶子,戏社这阵子闹鬼呢!”
五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坐了回去,如好奇宝宝般看着桂兰:“婶婶,我们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世界上没有鬼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桂兰听了,气的一拍大腿:“你们这几个娃子,胆子也太大了,那是因为城里都是些高楼大厦,弄的鬼都没有地方藏身了,我们农村和城里不一样!”
桑桐笑了:这位婶子看样子还真懂一些呢?
“那您给我们讲讲,怎么个闹鬼法?”
桂兰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认真:“我们村西头有个戏社,颇有些年头了,好像是军阀混战时期的一个越剧班子,那个年代京剧当道,越剧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呢,这位班主也是个厉害人物,带着手底下的人马硬生生的杀出了一片天下来,从那么多京剧名角儿手里,抢下了几个位置来,那个班主就是我们花村的人,后来班主年纪大了,走南闯北一辈子,想落叶归根,就带着班子回到了我们花村,再后来这个班子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二十几年前吧,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戏社就只剩个空架子了,但村长觉得一个村子总要有点历史,就把戏社给保存下来了,让村里的一个干不动活的老鳏夫在里面更,看管老物件。”
“您的闹鬼?”
“那个老鳏夫喜欢喝酒,每天晚上酩酊大醉的,好在戏社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一天晚上他起夜,听到有人在唱越剧,他醉醺醺的也没往那个方向想,一觉睡到第二天,回想起来一阵后怕,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村长,后来不止是这个更的,村西头不少人家都听到了,据唱的可好听了。”
“除了听到声音,村子里没出别的事情吧?”
“那倒没有,你往村西头走,留神往两边看看,家家户户都挂了红绳,贴了符纸的,这几天到了晚上西头空荡荡的,你们听我的,别去了。”
“既然只有晚上才能听到声音,我们白天去应该没事的,为了找到花村我们坐了一天的车,不去看看实在太遗憾了。”
“行吧,我领你们过去看看。”
桑桐笑道:“不用了婶子,您告诉我们怎么走就行了,戏社应该挺好找的,我们天黑之前回来。”
“那行,出了门沿着这条路直走,看到个三岔路走左边,一直走就到了,找不到你随便找个人听,村里人都知道。”
“谢谢。”
五人来到了传中闹鬼的戏社,如桂兰所言确实没有什么可看的。
纯木质结构的建筑,年代久远,保养不当,全然没了当年的风采,离远一看,就像是个废弃的房子或者人造鬼屋。
挂在门口的匾额,勉强还能辨认出“淮梦园”三个字。
内部的结构一目了然,一共三间房,中间正房,左右两边是东西厢房,院里有一颗歪脖子老桂树,院中的石板几乎看不到完整的。
东西厢房都上了锁,穆容问道:“请问这里面锁的都是什么?”
“都是这园子的老物件了,戏子行头之类的东西,这园子最后一次演出是在二十年前,好像是……啧,我也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和这个戏班子有点渊源的一个老太太过大寿,嚯,那一天哪,这园子可风光了,演员都是从各地借调来的,演完以后,行头封到箱子里,这两间厢房就再也没开过咯,你们要写材料?来来来,我带你们看些好东西。”
桑桐给曾天涵使了个眼色,后者搂着更夫的肩膀:“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看,老伯抽烟不?”
苏四方和桑桐留在了后院,另外三人跟着更夫去看“好东西”。
更夫收了曾天涵一包烟,笑的开怀,在这个村还没有人这么尊敬过他呢。
他站在凳子上,从立柜上面拽下了一个落满灰尘的老式皮包,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从皮包里取出了一个影集。
“一般人我可不给他们看,看你们是大学生,又懂礼貌才拿出来给你们看的。”
翻开影集,第一张相片是一张被放大的黑白照片,右下角是已经模糊的烫金的落款,相片正中间站着一位穿着军装,留着八字胡的精瘦男子,一左一右分别是两位上了扮相的女子。
更夫点燃一支烟,指着相片解释道:“这位是吴佩服,你们知道是谁吧?这两边站着的,是这戏班子第一代台柱子,左边这个贾宝玉扮相的叫秦淮安,右边的黛玉是庄蝶梦,当时这园子的老板带着班子走南闯北,到蓬莱去演出的时候,也是老天开眼,吴老总正巧到院子去听戏,那时候这班子没什么名气,就被安排了一场,时间也不是太好,不过吴老总听了这出‘黛玉葬花’非常喜欢,给了大赏,戏班子也一炮而红。”
“后来吴老总在蓬莱给安排了七天的专场,场场爆满,第七天结束的时候,这一出黛玉葬花是压轴戏,唱完了以后吴老总请了报社给拍的照片,也是第一张照片。”
更夫翻到第二张,相片上的主人还是这两位台柱子,秦淮安和庄蝶梦。
拍摄的时候二人正在演戏,是贾宝玉和林黛玉坐在一根枯木架子上,共执一卷,“黛玉”看的入迷,“宝玉”却含情脉脉的看着“黛玉”。
桑榆的心头一跳,相片虽然不是很清晰,可秦淮安的眼神却定格的很直白。
在她的眼中:除了庄梦蝶,整个世界再无其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映衬宝玉对黛玉的情。
相片的数量并不多,总共只有七张,秦淮安和庄蝶梦二人的合影占了三张。
最后一张,二人在舞台上执手而立,情意绵绵的看着对方,被相机捕捉,成为永恒。
“怎么样,珍贵不珍贵?不枉此行吧?”
“大叔,我想问一下,这对台柱,后来怎么样了?”
更夫吐出烟圈,舒服的眯着眼睛:“后来啊,后来就各自嫁人了呗?那个年代的戏子,再怎么火也不过是下九流,要么做个富贵人家的妾,要么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普通人家做个正房就算是造化了。”
桑榆不禁“啊”了一声,心底里觉得有些可惜:她觉得秦淮安和庄蝶梦这两个人的后来,不应该是如此的。
桑桐用咒语偷偷开了两个厢房的锁,走到进里面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脏东西。
她看着手上的罗盘,上面显示一切正常,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这感觉和这戏园子晚上的唱戏声有关。
可是为什么阴阳眼看不到脏东西呢?那么唱戏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莫非是戏子行头修炼成精了?不可能,如果是那样最多只能看到戏服起舞,不会听到唱戏声的,莫非这园子停留了某位戏子的魂魄?可为什么看不到呢?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更新的都有点晚了,哎。
这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就算你们猜到结局了,我也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