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监控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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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之南立马抓着包站了起来, 鲁淡刚刚光看付锴跟阮之南相声, 根本插不上嘴,这会儿他起身,从后头口袋里掏出了个甩棍,然后一甩——

    这哥们真正架没参与过几次,可架前的准备动作都是炉火纯青的帅。

    显然是付锴被之后,他就揣上了甩棍来找的付锴。

    付锴他爸扔开抱枕, 跟尾巴上拴了鞭炮的老狗一样狂吠一声, 就要起身乱,结果就看到三个人紧紧逼着他站着。右边男生拎着甩棍,左边男生抬手一言不发,本来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那个女孩, 手里抄着刚刚拿起的烟灰缸。

    付锴他爸刚刚挨了傅从夜那两拳,确实怂了点, 这会儿只敢嚷嚷不敢动手了:“我要报警了, 别以为你们几个未成年就敢在别人家里动手!呸,都是什么垃圾,什么玩意儿, 付锴自己也没学好才认识你们这群混混!你们以后就是吃不饱穿不暖横死街头的份!”

    阮之南气笑了, 这世界真奇妙,被垃圾叫垃圾,被傻逼骂傻逼。她笑道:“我要挥霍完家里几十亿家产才能横死街头, 您不用担心。”

    傅从夜不理他, 对付锴道:“你去拿东西吧, 我们走。”

    付锴冲进屋里立刻去收拾东西,他似乎也就拿书和几身衣服,其他的他已经背了一部分到鲁淡家了。他收拾的很快,一会儿拎着个黑色行李箱出了门。

    这个过程中,付锴他爸一直在骂。

    骂都不够,阮之南真觉得他爸是把脑子喝傻了,不敢动手,骂也骂不动眼前三个年轻人,就开始吐口水吐痰。阮之南真被恶心的够呛,她上次看到那种对着吐口水的中年人架,还是在几年前的搞笑视频里。

    付锴他爸脑子也不清醒,他差点吐在鲁淡身上,鲁淡一让,抬起甩棍怒骂:“我操——你他妈是狗吧!”

    鲁淡还没动手,阮之南直接把烟灰缸里剩的烟头烟灰,往他爸脸上一倒。

    他爸正要张嘴,正面接食似的吃下半缸他自己的烟屁股,呛得直咳嗽,阮之南扔开烟灰缸,对着走到门口的付锴道:“走!”

    鲁淡殿后,甩棍指着发狂一样破口大骂的付锴他爸,退出了门外,一把关上。

    紧接着仨人就听到了一阵摔东西的声音,门又被拉开,付锴他爸手里拿着好像是付锴房间的笔筒,尖利喊道:“把你的东西都拿走!别留在老子的家里!你不拿走,我全都给你扔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时候就应该用被子闷死你!还有那个娘们,就知道鼻孔朝天,她瞧不起谁!我要是当年找个家里有本事的,至于今天这样!”

    他着,把手里的笔筒扔下来,笔撒的一走廊全是,那笔筒却砸中了付锴。

    付锴后背受了一下,笔筒滚下楼梯,阮之南低头捡起来。

    鲁淡气得一回头就要抄着甩棍冲上去,付锴却一把拽住了他,一言不发的扯着他胳膊往下走,鲁淡眼睛都红了,一路怒骂,仿佛是骂给周遭邻居听:“姓付的没有收入,霸占女人房产,把老婆走,把儿子赶出门!没本事窝囊废还在这儿发火,谁家要是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都恨不得举家搬迁换姓,跟你断绝联系!”

    到了楼下,鲁淡情绪才稍微平复一些,四个人站在楼下,还能听见三楼咣当作响的扔东西。

    鲁淡骂道:“他真应该跟赵晓笑她妈当一家子,俩人以后对着撕对着!”

    付锴拎着箱子,垂手站在楼下的鸽子窝旁边,天色已经安乐,老楼下头只有个一闪一闪的黄灯泡,他们都沉默的站在晦暗里。

    阮之南问:“不走么?”

    付锴:“他真的会把我的东西都扔了,我箱子里装不了那么多,如果他扔下来我就捡走。”

    鲁淡气道:“大不了就不要了!”

    付锴:“不行,很多东西都是我妈给我买的。站这边他应该看不见吧,我们等一会儿。”

    阮之南声:“我刚刚收拾家的时候……看到厨房橱柜上,也有一大片血,都黑了。而且洗手间也有很多有血迹的床单。看起来不太像是昨天弄得……”

    付锴哑着嗓子道:“那是我妈挨时候流的血。我爸她,比我还狠。她去医院,那个男人就追到医院去,在医院里骂她,拔她吊瓶针管,要拽她回家。当时医院保安都出来拦了。我妈觉得再跟这个男的在一起会丢命,就要带着我一起跑。但我还是想上学的,就没跟她走。”

    阮之南轻轻吸了一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没人管么?”

    付锴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有的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有很多好人,大家都好善良,人性真的能让大家推己及人。可有的时候,一些人让我觉得这世界真是活着的地狱。他笼罩着我一半的生活,我感觉在这个国家所谓孝道的文化下,我永远都是他的东西,我永远都跑不出地狱……”

    鲁淡转头看他,半晌道:“你一定可以离开的。其实,有时候地狱可能只是一口井,只要爬出来,就知道井不过是这世界里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付锴笑了笑:“当然。我要证明过的我能有多好,我要让他过猪狗不如的生活,最后淹死在臭水沟里。”

    他们轻轻叹了口气,只有傅从夜拎着工具箱,站在旁边,从付锴他爸出现开始,就只了一句话。

    果不其然,一会儿就听到楼道里一阵骂骂咧咧,付锴他爸穿着拖鞋走下来了。他们四个站在拐角另一边,他也看不清。

    付锴他爸好像是刚刚又吐了,喝的太多了全给吐在自己胸口,一片污秽,他路都走不稳,怀里抱着一大堆台灯书本和手办之类的,正要都扔进垃圾桶里。

    阮之南却感觉身边的傅从夜放下工具箱,朝付锴他爸走了过去。

    她心里一惊。

    傅从夜甚至都没有跑,他伸手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脚步轻且稳的走到付锴他爸斜后方。

    付锴他爸回过头来,怒吼:“你们怎么还没——”

    傅从夜忽然伸出手去,白皙修长的手指按着他爸的脑袋,狠狠往绿色垃圾桶边沿一砸!

    一声闷响,灯泡闪了闪,鸽子笼里的鸽子受到惊吓扑腾成一片。

    他爸痛叫,扒在垃圾桶边缘差点跪倒下去,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傅从夜没管,他拽住付锴他爸的头发,拎起来,毫不手软,再一次往垃圾桶上撞去!

    付锴他爸疼的手都软下来了,傅从夜往后退了半步,一脚踹在他后腰上,垃圾桶倒下,这中年男人半个身子扑进垃圾桶里。

    阮之南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傅从夜人时候那股没轻没重的狠劲再次出来,阮之南都看到他臂因为愤怒和用力绷紧的线条。

    付锴放下箱子,也冲上去,不要命似的给他爸来了几脚,愤怒的喘息声里似乎都有了哽咽。傅从夜看了他一眼,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抱在怀里。

    付锴他爸被的不敢还手,上半身还在倒地的垃圾桶里,腿蜷起来。

    付锴拿起地上的台灯,微弱的路灯下,一滴浑浊的泪汇聚在他下巴上,他眼底是血丝,低头盯着闷在垃圾桶里,身上掉满厨余垃圾,呜呜乱叫的他爸,低声道:“要不是我有锦绣前程,我一定让你死。”

    鲁淡:“走吧!”

    付锴拎上箱子,四个人拿着东西,飞奔着离开老楼区,一路奔上大道。

    路上正在堵车,到处都是尾灯红光,路灯光线下啊,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四个撑着膝盖,在大路上的人行道上喘息着,相互望着。

    付锴拿胳膊狠狠擦了擦眼睛,站直身子,笑骂:“真的——艹,真的太他妈爽了……真的……”他着,倒退两步,跌坐在花坛边上,泣不成声:“我好想杀了他,你们都不知道——我真的好想杀了他啊!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都在想我为什么要生下来受这种人的折磨!啊啊啊……”

    付锴像个孩子似的两手捂着眼睛,就在人来人往的注视下,嚎啕大哭。

    他们三个人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出声安慰,他们沉默的站着。

    付锴吸了吸鼻子,对傅从夜伸出了手。傅从夜犹豫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付锴站了起来,伸手狠狠抱了一下傅从夜,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谢谢你。我不知道怎么,真的,你冲出去的时候,我真的谢谢你……”

    付锴一边哭着,一边笑,眼泪蹭在傅从夜的薄夹克外套上。

    傅从夜也不知道该怎么,他也没被同龄人这么拥抱着过感谢,有些僵硬的拍了拍付锴肩膀。

    付锴后撤了半步,吸着鼻子笑起来:“你就不能多几个字。带着口罩我也看不出你表情。”

    付锴着,把傅从夜口罩往下拽了拽,阮之南也一伸手,把傅从夜帽子给摘了。

    傅从夜头发有点乱,他眼角似乎也有点红了,嘴唇抿着,笑着,拍了拍付锴:“没。我就是——想着南南那儿是摄像头死角,我就忍不住了。”

    付锴蹭了蹭脸,笑起来:“你也是会对我们笑的啊,我以为你只会对阮老板笑呢。”

    阮之南把傅从夜的鸭舌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我后悔自己反应慢了,真的应该也跟着上去踹两脚的。你放心,出不了事儿,又没有摄像头,他跟自己醉酒摔下去没区别。真要闹到警局了,你就给我电话。”

    鲁淡接过付锴的箱子:“走,今天都上我家吃去,不醉不归——啊对,锴子这有伤不能喝酒,那就不饱不归。”

    他们四个笑笑,无限感慨的往地铁站走去。

    前头是鲁淡跟付锴勾肩搭背,后头是阮之南跟傅从夜并排走着。

    阮之南走了几步,忽然探头,看了一眼傅从夜脸上的表情。

    傅从夜没把口罩拉上去,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阮之南没话,她笑嘻嘻的,眼睛里却又仿佛有更多的情绪。

    傅从夜承认自己刚刚被付锴的嚎啕大哭有所感染,眼睛也有点红了,他有点别扭,转过头去。

    阮之南却伸出手指,在他眼角点了一下。

    似乎沾了一点他没干的泪花。

    他一愣,转头看向她。

    阮之南又在自己眼角也点了一下,声道:“不要紧,我也哭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