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雨夜路

A+A-

    下午开始变天下雨之后, 阮之南是跟他一起走的。

    方笙家派的司机来, 估计是要陪他一整天的,堀哥没跟他们牌, 把他们俩送到体育场, 正好也看到孔樊开车离开停车场。

    他开了辆绿色的Hura,车倒没贵到离谱, 但就是外观骚包的恨不得把“老子有钱”写在了脸上。

    堀哥对着绿车屁股翻了个白眼,孔樊蹬一脚油门就把车窜出去了, 傅从夜:“怎么了?”

    堀哥:“你们俩刚刚在屋里是没瞧见, 孔樊这臭傻逼又他妈闹了。我姐当时都不想见他,直接上楼了。”

    傅从夜:“听见了一点动静。他们闹什么?”

    堀哥给傅从夜拉开车门:“就他带来的那个野鸡。”

    傅从夜清了清嗓子:“那就是个女高中生而已。”

    堀哥脸上的表情, 显然是孔樊曾经带出来过不少一言难尽的女孩,他看了一眼阮之南, 拍拍嘴就当是把话收回去了:“反正就是没下雨之前好几个妹子在那儿游泳, 他就非让他带来那女孩下水。那女孩就一直笑着不愿意,结果孔樊一下把女孩踹水里了, 还砸到了泳池里的别人。结果那女孩也挺贱的吧,都那样了,从水里爬出来还笑呢。”

    阮之南正要拉着车门坐进后排, 问道:“然后呢?没人管么?”

    堀哥:“我姐肯定管了啊。结果可能也是我姐已经够烦他了,当时就话比较重, 然后孔樊忽然就发疯了, 他不敢跟我姐动手, 整个场上他敢动手的就他带来的女孩了。反正有一下还把她裙子后背给扯坏了, 话也都特难听。幸好当时我几个哥们在那儿,把孔樊拦住了,我当时真想把他脑袋按在水里弄死他了。”

    傅从夜当时其实注意到了,但他觉得掺和这事儿肯定没好处,就没让阮之南往外走。

    傅从夜点点头:“听见他一直在那儿喊什么‘你们都瞧不起我’‘我看你们那表情就懂’什么的。你他是不是沾了……”

    堀哥冷笑:“我早怀疑了,看他眼眶红成那样,今天开车来的路上怎么不让人查了呢。黄姐让人送那女孩去换衣服的时候,我问了一句呢。她不知道,我还以为她沾了,但害怕不敢。不过我问出来,这女孩孔樊在他们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我决定去个电话,当回举报群众让人去查一下。”

    看来大家都想着让他蹲几天啊。

    阮之南忽然笑道:“要不这事儿给我办。”

    堀哥一愣。

    阮之南垂了一下眼睛,她早知道利圣药业,:“好几年前,因为明星代言药品出事儿,我们家跟他们稍微有点摩擦。这事儿我也就跟我舅舅微信上提一句的事儿,而且也好搞大。”

    堀哥扶着车笑起来,正眼看向阮之南:“行啊。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傅从夜进了车里,堀哥拍了拍他,对这俩人笑了一下:“回头有事没事儿再来玩。我跟我姐有时候住西二那边,你们俩一起来,咱们可以玩桌游。”

    傅从夜也对他点了点头:“上次老头子的事儿,谢谢你跟我。”

    堀哥:“嗨,星星,以后我们这些人未必能跟你比。走吧走吧!”

    堀哥给他合上车门,对司机摆了摆手。

    司机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开进山林路里,阮之南偏头问:“为什么他……他们不能跟你比啊。”

    傅从夜叹了口气:“因为我爸,我不再算是他们圈子中心的人了。不一个圈子,上限不同,下限也不同。我永远可能到不了这姐弟俩的位置,但我要是以后几十年如果跌倒谷底,估计也不会像他们可能面临的那样。”

    阮之南还想问,傅从夜把抱枕塞到她怀里,岔开了话题:“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帮忙。”

    阮之南看向窗外:“给我舅的缉毒工作增加个社会知名案例不好么?再,原因就像我的那样,有过摩擦。”

    傅从夜笑:“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傻子呢。”

    阮之南从之前他过那句——特直白的话就有点浑身别扭的不好意思,这会儿傅从夜伸手想要摸摸她脑袋,她竟然先躲了一下。

    傅从夜手一顿。

    阮之南看着他。

    傅从夜也在看着她。

    其实傅从夜一时间也在反思,自己刚刚那种话,是不是看起来特像是逼她——毕竟她很认真的拒绝过了。他眯了眯眼睛正要收回手来。

    但在阮之南看来,星星酱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了!

    她怂了。

    她……她承认自己刚刚被他一句话的,又开始心跳到胸口闷了。

    她果断把脑袋靠过去一点,放在了傅从夜手掌下头。

    行吧行吧。勉为其难让你摸一下,反正你也是要夸奖我的。

    傅从夜轻笑了一下,揉了揉她脑袋,又把她刘海给捋好了:“要不晚上我也懒得做了,我们一起去鲁淡那边吃。今天下雨,他家店里估计客人不多。”

    阮之南正要,她目光飘向窗外,忽然叫了一声:“啊!”

    车正在山路里下坡,因为有雨,开的很慢。

    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往下走,她提着高跟鞋,光脚走在马路边。刚刚他们看到孔樊是一个人开车走的……

    傅从夜也看到了。

    阮之南看了他一眼:“要停车么?”

    傅从夜:“你还算捎她么?我不赞成。”

    阮之南:“至少给她把伞。”

    傅从夜其实觉得,以胡青的狭隘性格,大概觉得阮之南给她伞的行为都是在羞辱她。

    傅从夜:“她不会谢你的。唉,停车吧。”

    车停下来,胡青让了一下,朝这边看来,阮之南降下车窗之后,她擦了擦眼前的雨水才看见阮之南,表情难看起来,努力在雨水里用名媛微笑给她了个招呼。

    阮之南什么都没问,从车门专门放伞的暗槽里拿出了黑伞,递给她。

    胡青把头发往耳后挽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笑道:“不用。”

    阮之南这才发现她身上还披着一条从别墅里带出来的浴巾。或许是黄姐不太愿意把衣服借给她……

    阮之南量了她一下,道:“这里都是私人会所和别墅,公交车站还要走很远。你会需要的。”

    胡青没话,阮之南松手把伞扔下来。

    胡青没捡,直勾勾的看着她。

    傅从夜压根没露面,声音从车里传出来:“不用还了。”

    胡青:“还还是要还的。”

    傅从夜:“如果你以还伞的名义出现在我家附近,我会跟胡叔叔提几句你的事。”

    胡青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恨的,她咬着压根了个哆嗦。

    阮之南收回胳膊来,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还是道:“如果你本身没有资源和能力,人脉就什么也不是。自己有本事了,你本身就会是人脉。”

    胡青脸色白的像纸,她指甲深深抓着自己手臂,她想反驳想尖叫想骂她的嘴脸,却也明白,如果跟阮之南动手,她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阮之南升起车窗,忠告道:“孔樊得罪了很多人,你最近最好离他远一点。”

    她罢,车窗升起,只反射出来了胡青苍白的脸。

    等车开走以后,傅从夜:“你竟然会想要提醒她。”

    阮之南看了傅从夜一眼:“如果这女孩跟孔樊一起被抓了,你家那个护工怕是要跑回来处理事儿,你爸那边没人陪就会麻烦起来了。我只是这么想而已。”

    他俩晚上去鲁淡那儿补作业的时候,付锴也在。

    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借住在鲁淡他们家里,鲁淡他们家也就在这大排档的楼上,他洗完澡穿个T恤短裤拖鞋就也蹬蹬蹬跑下来。

    看得出来鲁淡父母还是挺喜欢付锴的,跟他聊天的样子,简直像是家里多了个儿子。

    他们四个坐在桌上,烧烤放中间,各自翻卷子问答案,周围难得没坐几桌,大排档里比平日多了几分安静温馨。

    阮之南压根没算做完形填空,她腿上放着傅从夜的英语周报,念着BBACADB之类的,就在那儿抄。

    傅从夜只写了政治作业和一点数学,他抄都懒得抄,在那儿吃着花生米,问道:“对了,付锴,你爸你妈那事儿怎么办?”

    付锴笑了笑,他没太多细节,但神清气爽:“嗯,证据拿到了。而且以前因为家暴去过警局几趟,我还要了当时的笔录,诉讼离婚肯定没什么问题。”

    阮之南头也不抬:“那你妈回来了?”

    付锴:“她这周就回来。对,傅从夜,请律师的事儿,谢谢你。”

    傅从夜:“啊没事儿,我们家之前总联系的律师事务所对离婚这块好像不熟,我又联系的另一个。”他着,胳膊肘碰了碰阮之南:“就很早之前来给我爸要债的那几个东北大哥。就找了他们林田事务所。”

    阮之南想起来了:“哦哦,就那个左青龙右白虎的。”

    付锴笑着在那儿拿尺子画辅助线:“哎,等这事儿完了之后,我们一起出去旅个游怎么样?”

    鲁淡翻着手机:“起这个,今年运动会提前了。”

    阮之南:“以前七月也办过,十一月也办过。”

    鲁淡:“嗯,我跟群里这帮人聊呢,他们十一月我们好像要学工。就去工厂里学习,哎哟我也不懂有什么好去的,反正十一月学工这事儿是突然下来的,所以就要把运动会改成七月。但是你也知道帝都这温度,去年七月运动会,中暑了好几个,学校就再提一点。”

    阮之南:“五月?六月?”

    鲁淡摇头:“还没通知下来呢。要真是五六月,那这个学期真是乐疯了,四月学农,五一放假,六月端午,还有运动会!”

    阮之南掰着手指一算:“那这学期真的没上多少课啊,嘿嘿嘿,我真想复读到四十五。”

    付锴:“哎,端午几天?三天还是四天?”

    他们四个孩就是掰着指头等放假。阮之南:“好像四天,因为周日不调课,继续放。你们也知道三中,老师都恨不得少上一天清闲一天。”

    付锴激动:“四天,要不要出去玩?我想去海边!”

    阮之南确实也不想过节总跟父母出去玩:“嗯……去哪儿好呢。我也想去四川,看熊猫啊。”

    鲁淡:“话回来,你过年的时候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阮之南:“呃,岭门。”

    付锴:“哎!岭门好啊,又南方又靠海,还是人不算特别多的旅游城市,交通也方便!”

    傅从夜转着笔,却在想:阮之南一个人跑岭门去玩什么?

    岭门……跟夏安是一个省的,只是夏安是地方,岭门却算是比省会还发达的沿海城市了。

    阮之南听他们俩兴奋地讨论岭门很好玩,她却表情有点抗拒:“别吧,我都去过了就不想再去了。要不然去上海看CP?”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付锴和鲁淡的一致认同。

    回去的时候,鲁淡和付锴就送他们到路口,天还在淅淅沥沥下雨,阮之南跟他一人了一把透明雨伞,走在路上。

    空气很好,帝都空气里的尘埃都被雨水落到地面,车来车往,却有泥土的味道。

    他们俩像是吃饱喝足出来遛弯,走到区门口,阮之南还进了便利店买了两盒酸奶。

    都是草莓味的。

    她已经默认他也爱吃甜了。

    走进区的时候,路灯照的地面油亮,没有大妈跳舞,只有一些狗在楼里叫唤,有些人重重的关窗,傅从夜觉得这一段路很诗意。

    如果阮之南能别像个朋友似的转伞就更好了。

    等到了两栋相距不远的灭着灯的别墅前,阮之南忽然想起了什么。

    傅从夜也想到了这一点。

    傅从夜:“……你一个人睡真的可以么?”

    阮之南一下转过头来,瞪眼看向他:“可以!再不可以又、又怎么样。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