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终于, 祝安生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她之所以直到现在都还在努力寻找证据, 正是因为她明白,他们其实还没有找到可以让帕克.马丁内斯无法抵赖的证据。
到目前为止, 厄洛斯号游轮上发生过血案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然而是否曾经有三十七个人在厄洛斯号游轮上殒命,这一点却无法得到确凿的肯定。
虽然祝安生和池澄都相信这个结果, 可是对于法官来, 他需要的是更加可靠的证据。除非祝安生能证明厄洛斯号游轮上的血迹来自三十七个不同的人, 亦或者她能直接找到那三十七个人的尸体, 否则三十七这个数字就难以得到承认。
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祝安生和池澄能在无意中发现一滴残存的血滴就已经很幸运了, 她怎么可能还奢求找到不同的, 三十七个人的血液呢?
最后一条, 找到三十七个人的尸体,这更是离谱到没边的想法了。凶手作案后肯定将尸体投入大海了, 而根据犯罪现场,尸体肯定是血肉模糊的状态, 这样的尸体一入海就会被鱼群分食干净,祝安生到哪儿去找这些受害者的尸体?
这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之一, 因为无法证明真正的死者数量,所以连最后起诉凶手该用什么罪行都还悬而未决。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下,祝安生还有一些同样棘手的难题,那就是本案的嫌疑人还不止帕克.马丁内斯一个人。
虽然谁都明白能调动厄洛斯号游轮上的员工, 并命令厄洛斯号游轮起航,还能承受厄洛斯号游轮运行的高昂代价,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显然只有帕克.马丁内斯一人,可事实上,如果按照理论来,启航旅社的一些其他高管也拥有同样的职权,如果帕克.马丁内斯能迫使这些人中的一个来帮他顶罪呢?
祝安生和池澄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可他们也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人冒着如此重罪的风险来帮帕克.马丁内斯顶罪呢?
要知道虽然祝安生和池澄难以证明厄洛斯号游轮上究竟发生过多少起血案,但肯定也不会只是一两件,至少目前为止已经确定的就有宁雨柔和那滴无名鲜血的主人这两起凶案了,而在这样的罪名下,又是在没有废除死刑的德克萨斯州,怎么会有人冒着死刑的风险来帮忙顶罪呢?甚至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如此,怎么还会有人帮帕克.马丁内斯顶罪呢?
祝安生简直抓破头皮都想不明白,帕克.马丁内斯究竟是如何收买了启航旅社的副总经理?金钱吗?可是一个未来最好的情况下都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的人,对他来金钱有什么用呢?
祝安生越想越觉得无法理解,最后她干脆直接整理了一些文件,简单告别后直奔了休斯顿警局的审讯室。
审讯室外,祝安生被一名看守的警察拦了下来。
“这位姐,不好意思,这里现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祝安生透过单向玻璃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那个男人,他的身材中庸,头发和胡子间都已经开始泛白,祝安生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下一秒就会死于心肌梗塞,这让她怎么相信这个人就是厄洛斯号游轮血案的凶手?
“拜托,我就进去问几个问题,问完我就离开。”
祝安生向那位看守的警察祈求道,可是换来的依然是他的冷漠。
“让她进去。”
突然,正在祝安生失落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祝安生回头看见来人,立马露出了笑容。
弗兰克一直走到祝安生的身旁,然后他再次对着那个看守警察吩咐道:“让她进去。”
“副局长,请您不要为难我。”看守警察的态度终于软和下来,他面露难色道。
“你只管把门开,如果有什么意外,到时候我会负责。”
弗兰克继续不留余地地道,看守警察终于是拗不过他,缓缓地开了门。
“谢谢你弗兰克。”祝安生感激地看着他道。
听到祝安生的感谢,弗兰克却只觉得脸上一红,然后他意味深长:“我能做的的只有这么多了,你抓紧时间。”
“好。”
话音才落,祝安生便已经迈步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这个中年男人有些奇怪地看着走进来的祝安生,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祝安生,直到祝安生在他对面坐下。
“你就是启航旅社的副总经理吗?”祝安生率先开口问道。
“该交代的我已经都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中年男人颓废地道,祝安生感觉他就好像一只被人拔掉了羽毛的大雁。
“我不想拐弯抹角,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帕克.马丁内斯顶罪吗?”
祝安生用逼人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个男人显然不想与祝安生的眼睛对视,他撇过了头。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我罪孽深重,所以我以后会为自己的罪行忏悔,请你离开。”
这男人着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祝安生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放弃?
“你当然罪孽深重!你知道你的罪孽是什么吗?你帮助一个恶魔逃脱了惩罚,你害得三十七个死者无法伸冤,而一切还不仅如此,因为恶魔依然逍遥法外,所以也许未来还会继续有无辜的人因你而死,这一切,你明白吗!”
祝安生的言语仿佛一把枪,那些子弹把这个男人得千疮百孔,他只能红着眼睛看向祝安生。
“抱歉,可是你不明白,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得到伸张,我必须这么做,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所以你是不可能服我的。”
祝安生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绝望,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分明能感觉到这个人心中残存的善念,可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放下良知心甘情愿去保护一个嗜血的狂魔?
祝安生不明白。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断了祝安生的思绪,她回头看见审讯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再次被开,门外站在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而在这男人旁边,是刚才那个阻拦祝安生的警察。
“祝安生姐,恐怕您该出来了。”
门外那个中年男人冲着祝安生微笑着道。
祝安生不甘心地走出了审讯室,审讯室外,她看见了一脸愧疚的弗兰克。
“祝安生姐,如果你以后还想进入审讯室,其实你可以来问我,当然我很感谢你和池澄先生在本案中对我们的帮助,只是我希望你能不要再有这种冒失的举动了,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职务,各司其职才是我们的本分,不是吗?”
眼前这陌生男人语气亲和地道,可是祝安生却分明地感觉到了他笑脸背后的冷意,尤其是他的最后那两句话,祝安生觉得他是意有所指才对。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是休斯顿警局的局长,这几天我都在忙着处理一些其他的事务,连发生了这起大案也不知道,倒是辛苦弗兰克你帮我解决了这么多麻烦,还有祝安生姐和池澄先生,听池澄先生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应该没事吧。”
“多谢局长的关心,不过我相信,厄洛斯号游轮上的血案还没解决,池澄就肯定不会有事。”
祝安生总算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她觉得弗兰克平时肯定就没少受这个局长的压,如今这个局长这么不满弗兰克插手厄洛斯号游轮案,祝安生不用猜也明白他是受到了帕克.马丁内斯的收买。
“怎么,安生姐你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可是在我的审问下,嫌疑人已经交代了犯罪实情,看来这一次这件案子的荣耀是无法被池澄先生收入囊中了,你是吗,安生姐?”
这位局长罢竟然还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他却没有发现祝安生脸上的那一抹嗤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局长您辛苦办案的结果啊,但局长您不觉得话得太早,容易闪到自己的舌头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未雨绸缪地给自己重新找一份工作。”
“什么意思?”听到祝安生突然出这种话,这位局长也不免脸色难看起来。
“你要看看这些犯罪现场照片吗?”祝安生着,并将自己带过来的文件递给了眼前这位局长,“既然您是休斯顿警局的局长,那我想您不应该不会明白什么叫血溅形态分析吧。”
这位局长慌乱地拿出文件里的照片,然后祝安生和弗兰克都能看见这位局长的脸色以肉眼速度变得越来越难看。
“您看明白了吗?这些所有犯罪现场的照片里,所有血液的运动轨迹都明了凶手是一个左撇子,而你看见审讯室里的那个男人了吗?他的右手食指上有很明显的茧子,那是长期用右手写字留下的痕迹,还有很多其他的痕迹,这些痕迹都了这间屋子里的男人是个右撇子,而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右撇子的男人会弄出这么多左撇子犯人才能留下的血液痕迹吗?”
当祝安生完最后一个字,全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又一次,又一个中年男人被祝安生仿佛子弹般的语言得千疮百孔。
每一个人都震惊地看着祝安生,他们偶尔还会看看审讯室里的那位副总经理,甚至有人还对那位副总经理报以了同情的目光,他都还不知道自己所谓的招供早已被祝安生三言两语就推翻了。
“您现在明白了吗?”这次轮到祝安生微笑着冲这位休斯顿警局局长道,尤其她还补刀一样从这位局长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文件,“您放心,看来这个案子还是得写进池澄的里,而我们今天的对话我也会一字不差地转告池澄,希望您能在那之前尽早想好对公众的解释才行,毕竟,美国可是一个民主的国家。”
罢,祝安生便想离开,只是这位局长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果然还是不明白,你以为你发现这个人是右撇子又如何?你还是没有真正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谁是凶手,如果你有,那你也不会这么浪费时间地特地跑过来了,所以你还是不明白,你知道怎样才能制服一条毒蛇吗?斩断它的头?可是你知道吗,就算你斩掉一条毒蛇的头,但它牙齿中的毒液还是会喷射出来,然后溅到你的眼睛里,更何况,你有那把斩毒蛇的刀吗?”
“没有刀我自然会去找一把,找不到我就买一把,买不到我甚至可以去挖出铁矿,从冶炼开始制造一柄利刃,至于毒液,局长您觉得一条没了身体的毒蛇,它还能射出多少的毒液呢?”
“哈哈,”这位局长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就好像他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祝安生姐,我也看过池澄先生的书,所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中国人吧,既然你不是美国人,那你知道一个美国人想要当上总统需要做的第一步是什么吗?”
祝安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局长会突然把话题扯这么远,只是陡然间,一股危机感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在美国,一个人想要当上总统,他就需要有自己的竞选团队,这期间他还需要跑遍全美国去宣传自己的政治理念,甚至到了现代,无处不在的媒体也变成了竞选总统最重要的战场之一,而你知道支撑这一切的是什么吗?”
“金钱,你难以想象数量的金钱,而你觉得是谁保证了这些总统候选人有足够的选举基金呢?所以,想要成为美国总统,第一步就是要找到整个美国最富有的那些朋友,而你看,你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但我想你总不可能不知道美国总统的赦免权吧。”
当局长把话完,祝安生忽然想起了池澄当初的话,池澄当初正是因为担心马丁内斯家族的势力所以才会和祝安生一起暗中坐上厄洛斯号游轮调查,可直到如今,祝安生似乎才对马丁内斯家族的权势有了真正的概念。
“然而并没有人能给局长你一个因为草率破案,而被民众反对的赦免,不是吗?”
祝安生冷哼一声道,最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弗兰克笑着跟了上去,只留下那位局长站在原地一脸阴鸷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弗兰克加快了脚步直到跟上祝安生,然后他才笑着对祝安生:“安生姐,你真厉害,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想到你一眼就看穿了,帕克.马丁内斯费尽心思找来顶罪的人这下算是废了。”
祝安生瞧了一眼弗兰克,与他不同,祝安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祝安生明白,她刚才之所以能戳穿那个顶罪人的谎言,那是因为她想到了池澄之前对帕克.马丁内斯是左撇子的推理,所以祝安生特地留意了一下那个顶罪人双手的差异,确定他是右撇子后,祝安生便算是废掉了他的供词。
可是这也只能算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而已,祝安生知道,只要找不到真正决定性的证据,那么帕克.马丁内斯就很有可能找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顶罪人。
“弗兰克,池澄在医院里还好吗?”祝安生忽然向弗兰克问道,因为她觉得,如果这一刻池澄在的话,那么他肯定能想到很好的办法。
“你放心,池澄一切都好,我派过去保护他的警察都是我最信任,也是局里最优秀的。”
“我想过去看看他。”
“需要我开车送你吗?”弗兰克主动问道。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如果你也走了,我怕那个局长还会做什么手脚,有在你,至少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也在理,那我就送你到警局门口帮你辆车吧。”
这一次,祝安生没有拒绝,她和弗兰克一路走到了警局的门口,正当弗兰克准备去路边帮祝安生招一辆出租车的时候,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挡在了两人身前。
“两位请等一下。”这男人恭敬地开口道。
“你有什么事吗?”弗兰克冰冷地问道,同时他习惯性地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请两位不要紧张,我只是奉我老板的命令来请祝安生姐去喝杯咖啡。”
这男人注意到了弗兰克摸枪的动作,他立马笑着解释了自己的来由。
“你的老板?”祝安生插嘴问了一句。
“就是帕克.马丁内斯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弗兰克刚从配枪上放下来的手立马又抓了回去,他没好气地道:“不好意思,安生姐正在帮我们警局破案,而你们的老板也是嫌疑人之一,我想我们不应该——”
弗兰克本想帮祝安生拒绝,可是他的话还没完,祝安生就阻止了他,然后他不解地看着祝安生答应了邀约。
“我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只有十分钟,你明白吗?”
“那是自然,我们老板就在这附近的咖啡馆里等着您。”
罢,这男人就转身跑到了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旁,然后他为祝安生开了车门。
祝安生也想走过去,不过弗兰克拉住了她。
“安生姐,那恐怕会有危险!”
“弗兰克,你是知道我去是为了见帕克.马丁内斯,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这么明显的证据下,他还能像厄洛斯号游轮上的血案一样逃脱吗?所以你放心吧,况且我能保护好自己。”
听完祝安生的安慰弗兰克却还是很担心,犹豫一番后,他干脆取下了自己的配枪交给祝安生。
“我帮你申请的枪还没被批准,不过你可以先带着我的枪过去。”
祝安生明白弗兰克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因为如果有人用弗兰克的配枪做了坏事,那么弗兰克也是要被牵连的,所以她的心里更加感动了,同时她也坚定了要把那个局长做的蠢事告诉池澄的想法,只要池澄有朝一日写出这个案子的细节,那么休斯顿现在这个局长就肯定会被群众反对,弗兰克的出头之日也就到了。
“谢谢。”
道完谢,祝安生稳妥地收好了枪,然后她坐上了那辆宾利。
也正如开车的这个男人所,帕克.马丁内斯就在一条街外的一间咖啡店里,只不过这间咖啡店此刻只剩下了帕克.马丁内斯一个客人,他正坐在角落里微笑地看着走进咖啡店的祝安生。
几乎是在帕克.马丁内斯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刹那,祝安生再次有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胆寒感觉,不过她还是保持着镇定,她要完成这次会见,因为就在她的外衣兜里,她的手机早在车上就已经被她调成了录音模式。
“你好啊祝安生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祝安生快走近的时候,帕克.马丁内斯还站起身来行了个礼,就好像他是一个绅士一样,可祝安生只觉得自己今天恐怕都要吃不下饭了。
“帕克先生你这么专程地把我请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祝安生也缓缓地坐下了,不过她却保持着随时可以灵活行动的姿势。
“安生姐你得对,我请你来自然不可能是做这么无聊的事了,我只是单纯因为思念安生姐你罢了,安生姐你在厄洛斯号游轮上的舞姿我可至今没忘。”
闻言,祝安生忽然莞尔一笑,帕克.马丁内斯看着她的笑颜,竟然差点痴迷了过去。
“帕克先生你这么闲情雅致,我差点都要以为昨天被警察审问的人不是你了,刚刚经历过如此大劫,还能这样悠闲地喝咖啡,帕克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
“哦,安生姐你还不知道吗?厄洛斯号游轮上的谋杀案已经抓到凶手了,而凶手正是我手下的一个员工,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好在他已经被捕,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孩儿要惨遭毒手呢。”
祝安生正在用勺子搅动着自己面前那杯咖啡,可是突然,当帕克.马丁内斯完话后,祝安生径直把勺子拍到了桌上,差一点,帕克.马丁内斯的那杯咖啡都要被祝安生一巴掌震翻。
“帕克先生你还真是神通广大,我们目前也只知道厄洛斯号游轮上发生过三十七起惨案,可这却一点也比不上帕克先生你,竟然知道死者全是无辜的女孩儿。”
帕克.马丁内斯的笑容都在这一刻为之一顿,他终于收起了自己虚假的友善,转而换上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你们寻找的宁雨柔不就是女孩儿吗?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也认为其他的死者都是女孩儿了。”
“是吗。”这次换成了祝安生微笑地看着帕克.马丁内斯,“可是我想帕克先生你的消息应该还不够灵通,否则你肯定没有心思在这里喝咖啡。”
“你想什么?”
“看吧,帕克先生你都还不知道呢,但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留下痕迹,而那些痕迹在我的工作里叫做证据,你想知道我们在厄洛斯号游轮发现了什么证据吗?我们发现了,凶手,是一个左撇子,而你的那位员工,他是右撇子。”
当祝安生完最后一个字,帕克.马丁内斯的瞳孔都在这一刻收缩了一下,他还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不过帕克先生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理解你,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愿意帮你顶罪的嫌疑人已经很困难了,你哪里还有时间去注意他的惯用手这种细节呢?不过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个人愿意帮你顶下这么大的罪名?”
祝安生就好像猎人一般步步紧逼自己的猎物,她就等着帕克.马丁内斯出那些话,而只要拿到这些话的录音,她就有了将来在法庭上服陪审团相信帕克.马丁内斯就是凶手的武器!
然而帕克.马丁内斯一直沉默着,祝安生就暗中攥紧了自己的手机,她在等待着帕克.马丁内斯开口的时刻,只是忽然,祝安生看见帕克.马丁内斯抬起头冲她咧嘴一笑。
“安生姐,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吗?”
祝安生紧张地差点都要拔出弗兰克给她防身用的枪了,她怎么会想到,帕克.马丁内斯竟然看穿了她的目的。
“安生姐,你不会还用这种电影里的老土手段吧,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商业会议里早就在使用防窃听设备了吗?而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在这间咖啡馆中你得不到任何证据。”
听完帕克.马丁内斯的话,祝安生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笑自己的天真,帕克.马丁内斯如果真有这么笨的话,那么他早就应该在之前的那么多次犯案中暴露了。
“那么既然如此,帕克先生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真相呢?”
“你想知道什么?”帕克.马丁内斯悠哉地道。
“你到底杀了几个人?”
“你难道不知道吗?反正我是记不得了,不过我每次杀一个人就会留下一点东西,如果你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去数一数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你是那些丘比特的雕像吗?”
“哈哈哈,你们果然聪明,怪不得你们能把我逼到这一步。”帕克.马丁内斯着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转而换上的是他诡异阴毒的目光,“可惜你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虽然我的秘密被发现这一点很让人遗憾,但你们是抓不到我。”
“是吗?帕克先生你就这么自信?”
“你觉得我是自信,但你不知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刚才问我是怎么做到让那个副总经理帮我顶罪的对吗?我可以告诉你,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有一个需要一颗肾的儿子,而我可以帮他找到那颗肾。”
仿佛就在帕克.马丁内斯出真相的一瞬间,祝安生再次看到了审讯室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大腹便便,平庸至极的男人。
祝安生还记得那个男人,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他明白自己会下地狱,但他必须这么做。
“安生姐,你是真的不明白,就好像我的那个手下,等待一个合适的肾-源对他来是登天一样的难事,而对于我来,这仅仅只需要一个吩咐,而且你确实至今都还没有理解,就算我坦白告诉你我杀掉了三十七个女孩儿,我还记得她们在船上哭着逃跑,而我就在后面追她们,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这就好像一个游戏,不过这个游戏的结果是早就注定的,就好像我注定永远也不会受到惩罚一样。”
祝安生难以形容自己内心的愤怒,她死死地盯着帕克.马丁内斯,两只眼睛涨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而帕克.马丁内斯依然那么悠哉地笑着。
祝安生在想,她应该直接一枪将帕克.马丁内斯毙命吗?可是这样能算是帮助厄洛斯号游轮上那些女孩儿报仇吗?难道世界上真的没有真理存在了吗?帕克.马丁内斯永远也得不到审判了吗?
祝安生不服!
她该怎么办呢?她能做什么?
祝安生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疑问,她突然在想,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真得有意义吗?
明明她和池澄已经做了这么多,甚至冒上生命危险,可是帕克.马丁内斯依然能轻易就找来一个无辜者顶罪,他们是多么可笑啊。
祝安生就那么一直坐在咖啡馆里,直到帕克.马丁内斯带着轻蔑的笑容离开,她依然久久地坐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阳光,失去了温度,失去了色彩。
自己长久以来坚持的到底是什么呢?
祝安生突然很疑惑,她甚至很想去问问那些虔诚的教徒,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佛祖,真的有上帝,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能容忍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神明的存在只是让人虔诚地供奉的话,那么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就好像祝安生自己的信仰,祝安生并不信教,但她信仰正义,祝安生不是不明白人心的黑暗,但她还是坚信这世界上有正义存在,所以她能为之奋斗,为之付出一切。
可是突然间,祝安生感觉有人跟她开了一个笑话,这世界上真得有正义吗?
如果有,那么为什么犯下如斯罪行的帕克.马丁内斯能这么逍遥自在,他凭什么一句话就让一个父亲付出一生去帮他顶下莫须有的罪名?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吗?
祝安生不明白。
祝安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了咖啡馆,又是什么时候赶到医院的,她就坐在椅子上,然后趴在了池澄的身旁。
“池澄,我们真得能帮那些女孩儿伸张正义吗?正义是什么呢?我们真得能将帕克.马丁内斯绳之以法吗?我觉得好累,可是我不想放弃,但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累吗,累就睡一会儿吧。”
突然一个男声响起,祝安生被吓得重新坐了起来。
“池澄!”
祝安生惊喜地叫道,然后她一下子抱住了半坐在床上的池澄。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这么弱呢,竟然还被人丢进了海里!”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池澄虽然听着祝安生在抱怨自己,可心里终究是美滋滋的,良久以后两人才重新分开。
“你刚才怎么突然起那些话了?”拥抱过后,池澄进入了正题。
“池澄,你觉得我们真得能把帕克.马丁内斯绳之以法吗?”
“怎么了?”
池澄有些不明白祝安生的表现,祝安生便把池澄昏迷以后发生的事全都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啊。”听完祝安生的讲述,池澄依旧平静地笑道。
“池澄,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我觉得我们这一次恐怕真得很难抓住帕克.马丁内斯了。”
“你不要听那个局长胡八道,虽然他的基本都是事实,可是你也不想想帕克.马丁内斯有没有那个资格让马丁内斯家族去麻烦总统使用赦免权,事实上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就算是安东尼.马丁内斯摊上这种案子,总统也不可能为了他冒险毁坏自己的名声,要知道虽然马丁内斯家族的势力确实庞大,但也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我相信我有几个记者朋友一定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所以我们下一步只需要把这件案子捅出去,闹得越大越好,闹到连马丁内斯家族也不敢动手脚为止。”
“你的是真的?”祝安生感觉自己就好像在灰烬里重新看到了火焰的光芒。
“就让帕克.马丁内斯先去得意一下好了,这一次,他再也逃脱不了。”
池澄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掉进大海后看到的画面,就在那个地方,就在那个没有任何人能想到的地方,她已经等待了太久。
作者有话要: 谢谢订阅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