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9
周围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然后他发出了惊呼, 于是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大家纷纷地避让开,给祝安生和那个人留出了一块空地。
玛丽也随波逐流地拉着男孩儿退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就在刚才,原来自己的身后一直站着一个拿着刀的男人。
“还想抵抗吗?你的伪装已经彻底被我看破了, 你从没有射击过受害者的脑袋, 或许你是想让这一幕在你身上实现?你想看看那是什么样的画面吗?”
祝安生完这句话以后, 那个人很干脆地将自己的刀扔在了地上, 这时,威廉.克鲁兹等人也赶了过来, 他们几乎是一拥而上制服了这个人。
祝安生看到这个男人被扑倒在了地上, 威廉.克鲁兹利落地为他戴上了手铐, 地上的刀也被其他的便衣警察拾取了,剩下几个警察则帮助威廉.克鲁兹压制住了这个男人, 即使他从头到尾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但这些警察还是如临大敌一般谨慎,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男人就是这两天杀害了十余个无辜者的恶魔。
这个男人全程就那么安静地接受了自己被捕的事实, 他唯一的动作就是抬起头仰望祝安生,祝安生看到他的嘴角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让祝安生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威廉.克鲁兹等人把两个嫌犯都先带回了警局,祝安生也将他的配枪还给了他, 不过祝安生并没有与他们一道回去,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因为刚才发生的意外,祝安生的身上仿佛是多出了一个无形的屏障,路人们都纷纷下意识地避开,这让祝安生很顺利地就来到了肖恩遇害的地点。
此刻,祝安生已经看不到地面上肖恩留下的那滩血迹了,这里已经堆积出了一座花的山,美丽的花朵让那滩血迹再无踪影,可当祝安生伸手去触摸到地面时,她还是记起了肖恩在这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肖恩到底是怎么发现了这两个凶手呢?祝安生的心里还有这样一个疑问,她刚才走向那辆银色汽车时注意到了汽车侧面有一些抓痕,显然那些抓痕应该就是肖恩留下的。
祝安生脑补出了那个画面,肖恩发现了凶手——至于肖恩是如何发现的,祝安生只能大胆地猜想肖恩有一种神奇的预感,就好像她救下了安德鲁那样,祝安生当时也不知道凶手已经瞄准了安德鲁,但她的心里就是有一种危机感。
肖恩灵敏的鼻子肯定嗅到了从那辆车里传出的硝烟以及死亡的气息,于是它拼命地抓挠着车门,这断了凶手准备再次犯案的计划,所以在开枪死肖恩以后他们就迅速逃离了。
“肖恩,我已经抓到了那两个坏蛋,你能知道吗?”
祝安生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她还清楚地记得肖恩突然出现在布莱德利.卡维尔葬礼上的场景,那个时候祝安生就该明白的,肖恩就是奇迹,它和布莱德利.卡维尔都是属于纽约的英雄。
远处,一朵凋落在地上不知名的花吸引了祝安生的注意,祝安生走过去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朵花,将这朵花贴身放好后,祝安生才离开了这里。
返回纽约警局的途中,祝安生故意放慢了车速,她惬意又愉悦地看着车外纷繁的城市光景。
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连环枪击案凶手被捕的消息此时已经彻底传开,于是纽约再次恢复了它的本质,忙碌而充实。无数人世间酸甜苦辣的故事又再次变成了每个人生活的重心,但唯有曾经失去,人们才明白这种生活的可贵。
祝安生一路将这些风景都收入眼底,直到她重新回到了纽约警局。
警局里,通过珍妮弗的嘴巴,祝安生知道了那两个嫌犯的名字,其中最让她注意的当然还是那个枪手——乔.阿弗莱克。
“枪手的名字叫乔.阿弗莱克,曾经参加过伊拉克战争,也是我们国家最后一批撤回的士兵,但我们刚才调查询问过他的家人,据他的家人,自从他2011年回国以后,他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除了有轻微的PTSD的症状,但在看过心理医生后似乎就没有问题了,所以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乔.阿弗莱克会做出这种事。”
“那另外一个人呢?”祝安生又问道。
“另一个人是他的战友,在战场上受伤后提前回了国,不过两个人的家人都没有见过他们彼此,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重新有了交集。”
“所以这是一起退伍士兵制造的连环杀人案了,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人都还有严重的战后创伤心理障碍吗,只不过平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因为威廉.克鲁兹那几个FBI还在审问他们呢,真相是什么恐怕还要等他们的审问结束我们才能知道了。”珍妮弗解释道。
祝安生点了点头,然后她给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祝安生开始思考起了这件案子。
真相就是这样吗?因为两个退伍士兵的PTSD,所以最后造成了十三个无辜者的死亡?
这样的结果实在让祝安生难以接受,她甚至宁愿乔.阿弗莱克是一个嗜血成狂的杀人魔头好了,那样她还可以无比坦然地去谴责他,可如今情况却是,乔.阿弗莱克和他的同伙竟然也有可能是两个受害者。
祝安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她自然不会因为得知这个信息就理解乔.阿弗莱克的杀人行为,但祝安生也得承认,当得知这一切后,她的心境确实悄然地变化了一点。
这时,威廉.克鲁兹的到来断了祝安生的思绪。
“你们审问出结果了吗?”看到威廉.克鲁兹,祝安生连忙站起身询问道。
威廉.克鲁兹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祝安生,然后他才无奈地:“乔.阿弗莱克要见你,他什么都不肯,但他如果是你去审问他,那么他就可以坦白一切。”
“见我?”
祝安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威廉.克鲁兹又一次点头后她才相信了这一切。
“他为什么要见我?”祝安生疑问道。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
威廉.克鲁兹摇头道,随后祝安生与珍妮弗告别,威廉.克鲁兹便领着她来到了关押乔.阿弗莱克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祝安生再次见到了乔.阿弗莱克,原本威廉.克鲁兹也想要留下和祝安生一起审问他,但最终乔.阿弗莱克还是把威廉.克鲁兹赶了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守卫的警察与祝安生和乔.阿弗莱克三人。
“你要见我,为什么?”待坐定后,祝安生直截了当地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们现在都是这样审讯的吗?那些电视电影里的审讯技巧呢?你不是应该一步一步引诱我,最后让我出真相吗?”乔.阿弗莱克微笑着道,就好像他讲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你明白吗,事实上我根本不想和你有过多的交流,因为不管你什么,最后都改变不了你杀了十三个无辜者以及肖恩的结果,而我只在乎你是否受到了应有的审判,仅此而已。”
“审判,这个词我不喜欢,不过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很聪明,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其实真正抓住我的人是你,对吗?”
“不管是谁,你现在已经被抓住了,有什么区别吗?”祝安生看着乔.阿弗莱克冰冷地问道。
“你还真是直接,那好吧,你还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乔.阿弗莱克仿佛是失去了继续挑逗祝安生的兴趣,他的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你为什么要杀人?”
仿佛是医生的手术刀精准地切下了肿瘤。
“因为我在拯救他们呀,你没有发现吗?自从我开始杀人以后,整个纽约都变得清净了。”
“拯救?被你杀害的可都是无辜的人,你杀害了他们是在拯救谁?”祝安生难以理解地问道,她现在确定乔.阿弗莱克至少肯定有心理问题,因为她实在理解不了乔.阿弗莱克的思维逻辑。
“女士,你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吗?你肯定不知道,凡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都不会理解,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必须要心谨慎,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哪个微动作会有可能害得自己死无全尸。”
“你见过被机枪中的人吗?”
祝安生默默地看着乔.阿弗莱克,她无法回答乔.阿弗莱克的问题。
“我就亲眼地看到了,他就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我没有被发现,但他被发现了。机枪的声音剥夺了我的听觉,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最后到底对我了什么,但我只记得他的身体被成血雾的模样,你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吗?我们甚至找不到比较完整的尸块,他是一个很喜欢想家的人,为此我们嘲笑过他,但他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就在那么一瞬间化作了伊拉克的尘埃。”
“所以你就去杀害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有什么错呢?”
“所以我们有错吗?我过你很聪明,所以你能告诉我答案吗?我们又错在了哪里?或许我们最大的错就是相信了自己是为国家而战,然后你看到了我们用血肉换回来的结果吗?”
“我们成了这个国家里最大的笑话,我们成了一群正义人士口中的杀戮机器,最后我们换回来了什么?我们换回了这个国家里数以千万的瘾君子,我们换回了自己午夜梦回时被死亡惊醒的恐惧,我们换回了这虚假和平下的罪恶丛生,这就是我们的错,我们实在错得离谱,我们没有明白世界其实早已腐朽,唯有死亡才能让人清醒。”
祝安生愕然地看着乔.阿弗莱克,眼前乔.阿弗莱克脸上的冰冷与坚韧明了他的笃定,他坚信着自己的话。
祝安生突然明白为什么乔.阿弗莱克会想要杀掉那对母子了,因为他是如此坚信自己的想法,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所以他无法接受那对母子的对话。
“不。”
祝安生疯狂地摇着头,她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但她明白,她并不是被乔.阿弗莱克服了,她只是在惋惜,她惋惜善良的布莱德利.卡维尔与其他的那些死者,他们原本应该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生。
祝安生是在惋惜肖恩的逝去,她是在惋惜葬身业火的乔.阿弗莱克。
“你的确有错的,但你的错是伤害了无辜的人,你的错是,你已经遍体鳞伤,你却还是将自己推下了地狱。”
“你真的错了。”
乔.阿弗莱克记不得祝安生什么时候离开了审讯室,但他突然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婴儿放出了第一声啼哭。
作者有话要: 因与果,罪与孽,枪与花,一切都是蝴蝶效应一般的轮回,希望大家能开心地过好每一天。
ps:池澄该回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