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夜探实验室
林蕊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老半天, 数了好几百只羊, 都没办法睡着。
她实在憋不住,翻身下床,直接往房门口冲。
苏木刚好出门上厕所, 见状赶紧拦住人:“你干嘛啊?”
“不行!”林蕊表情严肃,“我得去好好检测一下芹菜里头的铜含量。”
她都失眠了!
苏木满脸无奈:“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几点了我都得去。”林蕊捂住胸口, 绝望不已, “结果出来之前, 我就甭想睡好觉了。”
明明之前一直没问题,怎么超标就超标了?
少年推着她往房里头走:“你现在就是过去, 实验室门也上了锁,你还怎么检测?”
林蕊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眨巴两下眼睛:“王师姐的钥匙丢了,我准备帮她顺便配一把。”
苏木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认命地跟下楼去推自行车了。
夜色已深,饭店里头静悄悄的。
两人都没敢开灯,怕吵到其他人,只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芒, 轻手蹑脚地往下走。
行到一楼, 去厨房拿了剩下的芹菜,准备开店门出去的时候, 林蕊的鼻子敏锐地嗅到了烟味。
她心中暗道不妙,可千万别是失火了。
饭店里头全是易燃易爆物, 要烧起来问题就大了。
林蕊循着烟味散发的方向找过去,竟然是根生叔叔家卖烧烤的屋。
糟糕,吊炉烧烤用的可是木炭。
苏木推开连着的门,这才发现屋子里头有人。
王大军坐在吊炉旁,一动不动,跟樽雕塑一样。
借着外头路灯的微光,林蕊看到他耳朵里头塞着的圆点。
原来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独自一人偷偷跑这儿听磁带了。
呵,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深更半夜背着人听,还不晓得内容有多刺激多劲爆呢。
林蕊下意识地想过去他两句,家里头还有这么多弟弟呢,他好歹注意点。
大晚上不睡觉,明天一早还怎么做生意?
窗外有汽车驶过,橙黄的灯光在大军哥的手上,照亮了他捏着的东西。
一个的做成琥珀形状的软塑料钥匙扣。
那里头是一棵树的剪影,灯光照亮了王大军跟春妮的名字。
林蕊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迈出的脚步停滞在原点。
王大军一只手夹着烟,红光一明一灭,他放进嘴里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钥匙扣。
光线实在太暗,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那只手一下一下,轻柔又和缓。
他吐出了烟圈,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都躲在烟雾背后。
林蕊一时怔愣,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苏木拉着她的胳膊,两人又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机里头的音乐声太大,还是王大军的思绪飘到了别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始终没有回头。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两人轻悄悄地出了门。
林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忍不住疑惑:“大军哥跟春妮姐怎么会有同一个钥匙扣啊?”
“大军哥本来想跟无苦凑棵树的,结果无苦不同意,春妮姐主动提出跟他凑一棵树。”
林蕊十分怀疑:“无苦故意的吧,他不是看姻缘线的吗?”
麻蛋,这一段到底是不是孽缘啊?
隔着千山万水,一天一封email都比不上一个怀抱的温暖,何况现在连电话都是奢侈品。
和尚未免也太缺德冒烟了点儿。
苏木倒是替自己的师弟辩白了一回:“他又不会逮着个人就非要看人家姻缘线。”
这也是要消耗修为的。
林蕊重重地叹了口气,声嘀咕:“造孽啊。”
她怎么瞅着大军哥那架势,好像真的对春妮动了心?
“大军哥都答应承包肉联厂车间了。”苏木往前蹬着车,一时间也感慨万千,“大军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他从头到尾纠结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承包肉联厂。
林蕊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也是逻辑感人。
抓重点的能力简直让人发狂。
她抬头看天上的下弦月,忍不住吐又开始吐槽:“早点干嘛去了?看个屁的钥匙扣。”
一大老爷们恶心不恶心啊,盯着个钥匙扣看个没完没了。
啊呸,这家伙肯定早就有狼子野心。
春妮姐可是个顶俊秀的姑娘。
摸着良心讲,依现在的价值观,按照蔡的条件,能够一眼看上春妮,颜值起码要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功力。
连外表都喜欢不上,还谈个屁内在。
王大军肯定也是看中眼了。
不然就大军哥那么的散漫个性,怎么可能将的钥匙扣保存的这么好?
既然早就有心思,那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他早点儿动作,不就没那个蔡什么事儿了吗?
搞得鸡飞狗跳,最后曲终人散,大家各自奔天涯。
苏木倒是忍不住替大军哥句话:“没有吧,大军哥那时候主要是替春妮解围。”
他没敢告诉蕊蕊,当时大军哥心仪的对象还是玲玲姐呢。
可是后面的发展却又的确有点诡异。
难道真的心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想跟身后的人靠的更近点儿。
“我跟你,大军哥肯定对春妮姐有意思。”林蕊手指头在少年的背上划来划去,言之灼灼,“瞧他看钥匙扣那架势就知道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看定情信物呢。
真是一人就能脑补出一场悲欢离合的风花雪月。
苏木的胸口贴着一团火,因为他的两枚钥匙扣被他用绳子穿了起来贴胸戴着。
少年清了清嗓子,语气含蓄:“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好开口的。”
万一出口了,人家对自己没意思,那搞不好连一家人都没得做。
况且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该有多尴尬。
林蕊嗤笑出声,捶着他的后背:“一大老爷们胆子怎么这么啊?成就成,不成拉倒呗。干嘛把女的想的这么气呀?”
苏木突然间停下车,扭过头看她。
林蕊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抱怨:“干嘛啊你?”
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路灯下少年一语不发,突然间拉开衣服拉链。
林蕊立刻捂住了嘴巴,赶紧要拽住他的手。
年轻人,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公然耍流氓。
姐姐跟你讲,现在流氓罪可没废除。
万一严,警察叔叔抓了你丢大牢里头吃牢饭去。
真不是姐姐吓唬你,就你这可人的样儿,进去分分钟就是捡肥皂的节奏。
还有这个更深露重,虽然没有众目睽睽,可天际间无数生灵都还看着你呢。
真要秀身材的话,回去秀给姐姐一个人看就行了。
好歹你也练了有一年功夫,就算没有八块腹肌,那肌肉估计也挺紧实的,完全可以上手摸两把。
哎哟哟,那个肩膀那个蜂腰,啧啧,臀部一看就很挺翘。
苏木拉出了脖子上戴着的钥匙扣:“这个,我也戴着。”
旁边有卡车经过,照亮了少年的脸。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星空下的大海。
海面有风,起了两个漩涡,毫不客气地将她直接拖了进去。
林蕊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他怎么又长高了?
妈呀,现在都比自己高大半个头了。
再这么下去,好像自己气势撑不起来啊。
不行,从明天起开始练习跳绳,据跳绳可以快点长个子。
她嘴巴半张着,发了半天呆。
苏木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凑了上去。
卡车开过去之后,少年才松开手,转身又骑上自行车,示意她道:“快上来吧。”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分外沉默。
林蕊几次张嘴想要话,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她在心里头声嘀咕,大半夜的这子抽什么风啊?
可是她的胳膊却抱上了苏木的腰,脸也贴在了少年背上。
她伸出舌头,偷偷舔了下嘴唇。
润唇膏也是个大项目啊,得提醒劳伦斯先生,必须要好好开发。
自行车吱吱嘎嘎作响,夜雾茫茫,可是坐在后座上,感觉似乎还不错。
年轻人到底火力旺盛,哎哟,她简直抱着个火炉。
明儿晚上必须得把元元拐上来,陪姐姐睡觉。
学校大门24时敞开,苏木将车停在实验室楼下。
上楼的时候,他抓着林蕊的手。
少女龇牙咧嘴,脑袋里头剧场已经暴力镇.压了臭子360回,但最终她还是没有甩开。
心中的人告诉她,知足吧,大半夜的谁陪你发疯啊。
脑袋里头的人在反驳,她还挣钱给他花呢,都攒了不少。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直接撸起袖子干架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四楼。
苏木径直伸过手来,吓得林蕊立刻捂住胸口。
干啥?别以为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就可以占姐姐便宜。
姐姐可是很有原则的,敢乱来的话,姐姐不揍的你满地找牙遍地开花才怪!
苏木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两个字:“钥匙。”
少女尴尬地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摸出实验室钥匙串。
作为一个年轻貌美的花季少女,最基本的警觉意识她还是要有的。
开了楼道里头的锁,再往前走,巢湖里到处的灯光就显在眼前。
林蕊惊讶,这是哪位师兄急着交论文数据,深更半夜还留在实验室里头。
啧啧,难怪读研就是实验狗。
等再开了一道门,林蕊看见显微镜前花白的头发,惊得眼睛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马教授!”
大半夜的,您老人家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老人从显微镜前抬起头,微微冲林蕊点了点:“想到一个问题,不弄清楚了,夜里头睡不好。”
林蕊瞪眼,直奔主题:“您到底是怎么骗师母的?”
师母要是大半夜找不着人,肯定会急死。
马教授笑得跟个装肚子疼逃课成功的学生一样,丝毫不掩饰得意:“你师母一睡着了,雷都吵不醒她。”
林蕊十分不赞同:“那您也不能这样,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早上再处理吗?”
马教授慢条斯理地记录实验结果,正色道:“今日事,今日毕。不要明日复明日。”
搞科研的捕捉到灵感最重要,有的时候转瞬即逝的念头就是那灵光一现的火花。
他放下笔,抬头看两个孩子:“倒是你们,大晚上的跑过来做什么?”
林蕊扬起手里头的芹菜,愁眉苦脸道:“这个,鱼塘里头铜超标,我觉得水芹也会吸收重金属。”
马教授点点头,也不阻拦她:“既然怀疑,那你就自己检测一下吧。”
两人立刻叮叮咚咚地忙碌起来,芹菜切碎了以后提取汁液,然后加入试剂。
马教授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给他们提出任何指导意见,只在边上围观全程。
林蕊甚至有种参加实验考试的感觉。
事实证明,这还真不是她脑补过度,因为马教授居然对她跟苏木的实验手法做了点评。
“方法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不好好做?”老人语气严厉,神色肃穆地批评林蕊,“不要觉得实验手法无足轻重,规范的实验步骤是得到准确的实验数据最基本前提。”
林蕊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应声。
大约是马教授看她模样太过于可怜,总算勉为其难地又肯定了她一句:“还是有进步的,滴管就用的不错。”
林蕊还在美滋滋呢,老教授又冒出一句:“我跟路他们,以后多盯着点儿你。”
女高中生差点儿当场摔倒,直接抱住苏木的胳膊,将脸躲到人家背后。
谁来理解一下她内心的悲伤流淌成河。
造孽啊,大师兄现在已经是半个师傅了。
要是师傅再发话,那她以后估计连实验室的门都不敢登。
大师兄一定会跟无所不在的摄像头一样,将她分成一帧帧挑毛病。
“年轻的时候就要把习惯培养好,不然到年纪大了就是有心想纠正,也别不过来。”马教授态度严肃的很,“好好做,起码做三遍,得出的实验数据才有意义。”
林蕊哪里还敢再发话,只能埋头继续干活。
等到结果出来时,天边已经隐隐现出了一线鱼肚白。
林蕊看着计算结果,哀嚎了一声。
麻蛋,果然都超出了标准。
苏木在边上瞅了一眼,安慰她道:“超得不高。”
林蕊忍不住开始拽头发。
她百思不得其解,那鱼塘附近又没有化工厂,更没有农田,重金属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除了铜超标之外,锌也超标,简直脑壳痛。
整个佘家头都没有铜锌电镀厂啊。
难不成是有人偷偷往鱼塘里扔废旧电池?
妈蛋,可别让她给逮着,否则她肯定叫那人好瞧。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马教授,希冀对方能帮自己答疑解惑。
然而老教授不动如山,态度淡定的很:“发现问题,就自己去寻找原因。找到了原因,才能够对症处理问题。”
林蕊傻眼了,这天苍苍野茫茫,跟大海捞针似的,她到哪儿去找原因?
最近的师长们都很不友善啊,好的传道授业解惑呢,怎么一个个都当起了甩手掌柜?
马教授慢腾腾地往外头走,口中兀自强调:“依赖心理,在科研工作中是最要不得的。”
对于一位科研工作者而言,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品质,就是保持独立的思想。
唯有这样,才不会人云亦云,才能够保持时时怀疑的态度,从而才能在前人奋斗的基础上取得成绩。
人的独立不能光靠想象,还必须得有时间去论证,这么一个思维过程,自己必须得有能力去完成。
天色灰蒙蒙的,天光欲晓,还在拼命地试图挣扎出黑暗的牢笼。
黎明时分的微风沁人心脾,草木上沾着的露水,盈盈欲滴。
马教授叮嘱两个孩子早点儿回家,好歹眯会儿。
他年纪大了无所谓,孩子们正长身体呢。
林蕊跟苏木哪里放心他一个人,非得坚持将老教授又送回家再走。
走到了洋房门口的时候,两人就听见屋里头师母如雷的鼾声。
林蕊偷偷捂着嘴巴笑,完全没有想到,看着温文尔雅的师母,居然呼噜如雷。
马教授却正色道:“这是最好的催眠曲,我听着才能安心。”
林蕊偷偷做了个鬼脸,将人送进屋,拉着苏木就往楼下冲。
苏木骑着车往外头走,她拼命拍人家后背:“左边,往左边走。”
少年无奈:“你又记错方向了,朝右边才能回家。”
回去个盹,然后吃完早饭去学校。
“还吃什么饭啊?”车椅后座上的女高中生跟了鸡血一样,“马教授这把年纪了,连觉都不睡。咱们就缺这一顿饭吃。”
哎哎哎,少年人有点血性好不好?每天让你往左边骑啊。
苏木压根不搭理热血上头的她,只言简意赅两个字:“书包。”
空手去学校,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林蕊顿时怂了,只能龇牙咧嘴。
这可不是她不积极响应废寝忘食投身科学啊。
身边老有人拖后腿,她也很无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