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芸的声音迅速覆没在学生们愤怒的声音当中。

    “他们要不要脸！怀疑牧老会作假, 还想偷拍鉴定视频当成证据！”

    “这两个人以为牧老会作假？？他们疯了吧？”

    “刚才那个人叫偷拍者什么？有人听清了吗？”

    “好像是zhou, jie, jiao这个发音。”

    “不定这两个人就是外国拍卖场派来的商业间谍，想污蔑我国顶级鉴宝师的名声，所以才……”

    和泽明听到王芸得最后那句话，没有怀疑，因为女友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而撒谎的女孩。

    而且他听过女朋友提起过这个女孩, 夸她多么聪明喜欢学习，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在意……

    所以他愣住了：“你不是她刚被一个家庭领养, 以前生活的地方很封闭，从来没有上过学吗？”

    王芸点头：“当时是这样，现在她已经能读能写, 语文和历史的成绩比普通初中生都要好。前几天牧老去她家, 跟她的养母商量收她为徒。”

    和泽明怔了怔, 他在牧老的讲座如历史系所有同学那般奋力的表现过自己，成为这些大师的徒弟可以是一步登天，当时他还在想牧老收徒标准会有多高……

    现在才知道……和泽明悲恸地仰起头, 要是牧老收徒标准这么高, 他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啊！

    ……

    直播事件终于还是被牧老等人发现, 不过解世新已经倒地昏迷，周婕娇抱着头正在痛哭，她如何都想不明白, 她分明是陪解世新来拍件藏品给贵人当寿辰礼物, 为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这个地步？

    窗帘终于从柜子夹缝中扯出, 还是王峰朔和谷亦清帮的忙，周婕娇走出来的时候，用五厘米的鞋跟向解世新的脸狠踹几脚，看到对方眼睛紧闭，脸颊因为疼痛抽动几下，让她忍不住冷笑。

    好啊，竟然敢假装昏迷！看我不踹死你！

    “好了！”牧老见不惯眼前的闹剧，让周婕娇停下来，看着装昏迷的解世新淡淡道：“找个人把他送到医院吧，另外，再电话报个警。”

    这一回，老华也该看出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了吧。

    因为鉴定过程被直播，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谁都没想到解世新和周婕娇会这么愚蠢，做出对自身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牧老电话让人查看直播的影响力度，放下电话道：“全网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省博物馆的人也想派人过来参与鉴定，相信过几天要来的人会更多。”

    王峰朔觉得莫名其妙：“一件梅瓶的鉴定能吸引这么多人过来？”

    “你怕是不知道柴窑的意义。”谷亦清一针见血指出，不顾王峰朔难看的脸色，直接道：“按照投资者的想法，如果梅瓶被确认出于柴窑，它的价格不可估量。曾经有人拿出柴窑瓷片拍卖，成交价达到百万以上；柴窑被称为瓷器之首，汝窑都能拍到天价，在它排名之前的柴窑何其昂贵？当然，没有人会得到柴窑主动卖掉它，除非是穷得活不下去的人，您看起来不在此列。”

    “而且我认为，把梅瓶留在手里，比卖掉它更有价值，全国的收藏家都会闻风而来，无论是谁、哪个机构都要排队向你借宝贝，到时候你就等着借此机会立身扬名吧。”

    ……

    原本对柴窑没有了解的王峰朔终于明白，阿蓉为什么坚持他拍下梅瓶。

    为什么在所有人都放弃的竞价的时候，当时阿蓉用坚定的眼神催促他继续竞价。

    王峰朔觉得阿蓉对梅瓶的坚持，应该可以追溯到夏亦和马博越冲突的时候，当时所有人在看热闹，阿蓉却站到最前方，把马博越得理屈词穷，望风而逃。

    因为阿蓉要确保梅瓶要走进拍卖环节，所以才把马博越跑。

    而她这么做，都是为他能拿到这件梅瓶，王峰朔轻易能想通阿蓉这么做得原因，因为当初阿蓉要买白定莲花瓷碗的时候需要大笔钱，而他借给她了。

    其实这笔钱在他看来不算什么，青瓷羊价值三十万，当初差点落到了熊数的手里，不就是阿蓉帮忙扭转的局面吗？

    十二万换三十万，起来还是他赚了，作为商人他脑袋里算着明确的账。

    谁想到阿蓉又回馈给他更大的人情，一件无价之宝。或许这就是孩子和商人的不同之处，他用加减法算人情帐，对方不计回报用情感付出。

    王峰朔一米八的个头，站在阿蓉面前瞬间觉得自身有些矮，呼吸停顿：“我……”

    不过阿蓉哪里想到王峰朔脑袋里忽然转变画风，忽然煽情起来，她在想如何完成最后的鉴定，鉴定梅瓶是柴窑的方法有三，一是符合史料记载，二是排除梅瓶为其他瓷窑，只剩下最后的方法没有做，那就是梅瓶的来历，它是家传之宝？还是有人意外得来？又从哪里得来的？

    找出它的根底，基本就能真相大白。

    这就需要找到拍卖梅瓶的人。阿蓉看向牧老，把鉴定方法出来。

    牧老点头，欣赏地望着徒弟，虽然他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但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而蓉才多大竟然考虑这么全面：“这件事你不适合做，我让人安排。”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鉴定梅瓶用了很长的时间，牧老看了眼天色又道：“蓉该回家了，不然你养母该担心了。”

    养母？王峰朔有意外，称呼为养母应该是收养家庭吧。

    阿蓉是被衣建斌收养的？

    发现这件事，让王峰朔莫名对衣建斌有些嫉妒，为什么是这个人收养得蓉，如果他早遇到蓉，收养的人会不会是他？

    想到阿蓉乖巧得叫他爸爸的时候，王峰朔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

    正巧，牧老手机来谷媛媛的电话，接听之后，笑着对阿蓉道：“蓉，你衣叔叔出差回来了。”

    “衣叔叔回来了？”阿蓉惊喜不已，想快些回到家，她可是很久没有见过衣叔叔了。

    王峰朔看到阿蓉像变了个人，活蹦乱跳，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心里更加发酸，你衣叔叔有什么好的，都没有你王叔叔有钱。

    牧老连忙给司机电话让她接阿蓉回家，王峰朔见到连忙站出来：“牧老，还是我来送蓉回家吧。”

    不过牧老直接拒绝道：“不用，你留在这里还有事。”

    连司机都不能当了，王峰朔觉得浑身没有力气，看到司机回来阿蓉向他挥手再见，又有些感动和不舍，这个女孩能让他百炼成钢的心变得柔软。

    回到家中，阿蓉果然看到许久未见的衣建斌，中年警察始终笔挺如同□□，眉间刀锋般犀利，深邃五官刀削般的脸颊，充满正义的气质。

    这就是她熟悉的衣叔叔。

    女孩扑过去抱紧对方，衣建斌摸着女孩的头，而谷媛媛在旁边微笑走进厨房里，哼着愉悦的曲，不知道为何她今日特别高兴，不仅是建斌终于回家，除了爱人归来的喜悦感，心里也莫名的爽快，如同大仇得报。

    阿蓉跑到厨房，给衣建斌传达菜单要求。

    平时忙碌的谷媛媛只会送给老公一个白眼，在煮完面条，不过今天心情确实很好，她听完菜单点头道：“行，你让他等着吧。”

    阿蓉回去又向衣建斌传话。

    衣建斌摸着下巴露头的胡茬道：“奇怪，今天媛媛这么好话，不太对劲，以前我也总出差回家的时候也没这么好的待遇。”

    即便是刑侦副队的思维，也想不通谷媛媛今天为何这么反常。

    吃完晚饭，衣建斌又问了一遍谷媛媛关于牧老收阿蓉为徒的事情，之前谷媛媛在电话里跟他提过，但是电话里没有太多，如今也是详细了解一下。

    “牧老、秦老、万老还有冯老都来了？”衣建斌目瞪口呆，这件事情也出乎他的意料，看向阿蓉：“我们单位想联系个鉴宝师都要托人托关系，你直接把本市四位鉴宝大师吸引到家里了。”

    阿蓉乖巧坐在沙发上，点着头。

    衣建斌大手覆盖在阿蓉的头顶，低沉的声音也落下来：“蓉，你给了衣叔叔很大的惊喜，比我预想的还要优秀，相信你以后走的路，会比你衣叔叔和谷阿姨更宽更长远。”

    头顶传来的温度，让阿蓉觉得安心：“衣叔叔，我们是一家人。”

    “对，我们是一家人。”

    “所以我无论获得什么样的成就，都是属于大家的。”

    “的没错。”衣建斌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与阿蓉熟悉的相处方式，把温情流于表面：“你的成就是我们的，我们的骄傲也是你的。”

    ……

    早上，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阿蓉就被房间外窸窣的声音吵醒。

    她披上外套，走出卧室看到客厅大门敞开，南警官正在门外对着换衣服的衣建斌道：“死者昨日参加摩鱼拍卖公司举办春季拍卖会，从他的公文包翻出邀请函，座位号码为19号。”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衣建斌和南警官同时敏锐地抬起头，看到阿蓉从卧室里走出来。

    南警官微怔，他话的声音吵醒女孩了？

    而衣建斌也在反思，是他穿衣服声音太大吵醒女孩了？

    两个男人刚想开口道歉，阿蓉忽然道：“我要去卫生间。”

    看到阿蓉转身去卫生间，两个大男人舒口气，衣建斌匆忙穿好鞋，拽着南警官的胳膊道：“给他们带电话，把昨天拍卖会场发生所有的事情都给我整理成资料交给我，一件事，一个细节都不许漏！”

    坐在厕所马桶盖上的阿蓉，双手紧张地握住。

    怎么办，衣叔叔肯定会注意到昨天直播出去的视频，她会鉴宝的事情岂不是要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