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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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唯对茶没什么研究, 上辈子喝的茶,几乎都是别人送的礼。

    回家后,把纸包一拆, 倒出来的茶叶颜色颇深。外形细紧密, 对着光有金黄的茶绒, 捣鼓了一会,他才发现是难得的红茶。

    他红茶大都喝的国外茶, 国内一般喝绿茶。

    但是国内红茶,曾也有人送过他。是一流的金骏眉,口感甘爽, 与国外的红茶相距甚大。

    季唯随手泡了一壶茶, 捧着茶水在热火朝天的院子里转悠。

    现在院子里的工作情况很稳定。

    一般上午一批人,下午另一批人,上下午各工作一个半时辰, 然后回家休息。

    而且由于干了好几日, 都成了熟练工,干起活来驾轻就熟, 效率都跟着提高了许多。

    大家日日来此, 也都混了个脸熟, 颇有点战友情谊。工作时聊聊天,也还算是挺热闹。

    比起一开始,只许低头工作, 上了手后, 季唯也放松了口风,免得他们干的枯燥乏味。

    溜了一圈他十分满意, 又恰逢快到饭点,想着院子里的诸人大概是饿了, 就想做点什么吃的犒劳大家。

    他从屋檐下,抱了一坛子羊奶进了厨房。

    家里有些许糯米,平日用不上,但防着有时要用,还有不少。

    季唯取了一米勺的糯米,洗净后加了半锅的冷水下锅煮着。

    等锅里的冷水烧开,他用纱布包了半包的茶叶,丢入了锅中。

    季唯并不是茶道中人,因此也不知此茶珍贵,一斤上百两。光是手头上的这点茶叶,就需要十好几两银子,还有价无市。

    若是被懂行的人看到,怕是心头要滴血。

    可惜季唯不懂。

    他用起来,也并不如何心痛。

    这半包下去,在沸水里滚了一刻钟,就把锅里的清水给染成了红色。

    接着他把一坛子羊奶都倒进了锅中,羊奶分量不,煮起来很费时间。

    至于这奶茶,又哪有不甜的道理?

    季唯做西点,一次蔗糖就是十斤十斤的买回来。上回做了曲奇后,还未来得及补充,仅剩一罐的糖,全都倒进了锅里。

    一直到最初放进去的糯米都跟着熟透了,羊奶才又的沸腾起来。

    等到灶膛里的柴火慢慢烧光了,他才把茶叶包捞出来,尝了尝味,不算特别甜,大约也就是个半糖。

    再加上参了半锅水,奶茶的味道就是淡而不寡。比起凉水不知好喝多少倍。

    季唯看柳意绵在外头到处帮忙,就高声叫他进来歇歇,倒了一碗奶茶给他。

    一闻到满屋子的奶味,柳意绵就愁的皱起眉毛,“季哥,早上喝过了呀?”不是一天一碗吗?

    “你尝尝,要是这个你喜欢,以后就喝奶茶,不让你喝羊奶了。”

    柳意绵喜笑颜开,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装了奶茶的碗。

    奶茶的颜色呈现淡红,热腾腾的,闻起来茶味冲淡了奶味,倒让柳意绵觉得舒服。

    他本想再捏着鼻子喝下去,可又好奇是个什么味道。第一口有点谨慎,砸吧一口,尝了尝,眼前一亮。

    腥味很淡,更多的是茶香和甜味,奶味被茶味儿中和的很好,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没能吃出来。

    喝到后边,竟然是吃到了一些米粒似的的东西,弹弹的,糯糯的,很有点嚼劲。

    柳意绵疑惑看向季唯:“是糯米吗?”

    季唯夸他舌@头灵,“光喝没多大意思,总要有点嚼头才好。”

    “去叫外边累了渴了的大家伙儿,进来喝一碗。”

    一听有东西吃,外头累了大半天的汉子,就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排着队拿碗。

    就之前上街买的那几个碗筷,是万万不够的。

    除了又买了些,季唯还从周婶等邻里家借了不少,才勉强够用。

    等大家都喝上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东西竟然是用奶做的。

    “这季唯可是好舍得,直接给煮了一大锅,得花多少奶啊。”

    “可不是,平日给咱们的工钱还高。”

    “也不知道他是亏是挣,花钱比水还快喽!”

    “反正换了我,可是舍不得的嘿嘿,先喝再。”

    有了吃的,干起活来才更卖力。

    要懂得收买员工,关于这个,季唯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今天从早忙到黑,到后面,连季唯都上阵帮忙。把剩下的羊奶存货都给处理好,工钱结算完,大家全都领着钱各回各家。

    原还算随便凑合着吃,但家里头实在没买什么食材,被周婶给拉到了他们家中。

    周婶没别的事,就负责照看着家里。赵虎这些日子在外头忙,她就买了不少好菜给他补补体力。正巧昨日过,今儿个把工全都赶完,她就做了六个菜,也算是好好庆祝一番。

    饭后,五人围坐一桌聊天。

    “大郎啊,我都听人了,你怎么这么能忍?”周婶实在是着急,好像被抢了生意的是她不是季唯。

    “你是包子西施?”

    “可不是,去外头买菜,老能听人起。”再加上周婶跟季唯走得近,有那些个好心的,就催促着周婶多念叨念叨。

    “你们年轻人都很看得开,哪里知道有一门手艺是多重要的事儿。不定能靠它吃一辈子。你知道北街的九里香么?”

    季唯对南北街虽算不上多熟,但他有兄弟是那边的人,有时一起下个馆子,这九里香可不就是个酒馆么?

    他当然知道。

    “九里香的掌柜的别的不行,就是酿酒一绝。你要饭菜,别家馆子可不比他家好,为啥就他家生意好?还不是酒好!”

    周婶见季唯不慌不忙,就转而向柳意绵发动攻势。

    可她怎么,也没用。

    毕竟这家中做决定的是季唯,柳意绵又全然相信他。

    “周婶你放心吧,我有数。你知道我最近在搞别的吧?”

    “知道啊。”

    “灌饼呢,我是没算再做的。”

    这下子整张桌上的人,就全都朝他看来。

    他的这话,可是一点准备也没,哪怕是柳意绵也没想过。

    靠着灌饼赚了几十两银子,不要就不要了?

    这曲奇看着是赚钱,可花出去的本钱也吓人啊。

    哪怕是赵虎这样话不多的性子,也忍不住发声,“我看你不如好好想想。”

    “我想过了,灌饼简单,大家都可以学会,没有包子西施,也还有别人。若是婶子喜欢,我教你去卖也可以啊。”听了季唯这话,周婶呆住了。不仅周婶,就连赵虎、赵大龙、柳意绵也呆了。

    “又不难,有我教,不用怕学不会。”

    周婶虽有些意动,但还是克制住了,她又劝了季唯几句,季唯却反笑着问她,“要是周婶不想学,我就只好去教别人了。”

    “这手艺压身会咬人么?”赵大龙不敢置信反问道。

    “手艺不会,但人会啊。”季唯笑了笑,没解释这句话,“我看现在就有空,不如周婶就跟我去厨房,我教教你。很简单,面粉、油、鸡蛋,就基本可以了。”

    季唯站起身,走了几步。看周婶还坐在原地没动弹,他挑了挑眉,“婶子怎么还不来?”

    “哎哎,大郎你可要想清楚啊。”周婶起身跟在季唯后头,一边叹气还一边在劝。

    不过季唯定了主意的,谁也都没用了。

    他们两人就在厨房,由季唯先示范了一遍,周婶再跟着做一遍。有不足之处,季唯点出来,再重做。如此周而复始煎了五个灌饼,总算是做的有模有样。

    “看着是不错了,婶子要真算出摊,我那推车可先借给你用着。”季唯帮周婶都思虑周全了,弄得周婶怪不好意思的。

    端着一盘子灌饼出来的时候,倒是难得的寡言沉默,也不像平时那样念叨季唯了。

    “我先跟绵绵回去了,要是有事,再来找我就行。”季唯拉上还有些迷糊的柳意绵,快步出了门。

    “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赵虎摸着后脑勺喃喃。

    “不是你觉得,我也这么觉得。”赵大龙掏出一杆烟枪,捻了点烟丝,点火抽起来了,不过表情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算了,不想了,大郎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会害咱们。”过了好一会,周婶终于想开,突然话,催他们尝尝灌饼味道。

    离开周婶家的季唯,看柳意绵憋得难受的模样,哈哈笑了两声,“想问就问,忍着干什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柳意绵嘟囔,心里显然是有些怪季唯做这个决定。

    “我之前就跟你过,灌饼简单,迟早会被人学走。到时生意下降,会很被动。不如在最好的时候退下来,另谋生路。”

    “可是万一——”柳意绵急急忙忙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一开始总有些难。不过我们销路开的还算顺利,按照我的估计,等步入正轨后,五日赚的钱,就要比以往摆上十来天摊子要多了。”

    “真的?”

    季唯曲起手指,敲了柳意绵脑袋一个爆栗。痛的柳意绵惊呼一声,抱住了脑袋,往旁边缩了缩,略警惕地盯着季唯。

    “季哥,你怎么我?”

    “让你质疑你季哥,该。”

    回去以后,季唯又抽空烤了几炉子曲奇,通风后收起来。

    白日煮的糯米奶茶还有剩余,他不想浪费,干脆把那一碗全部喝掉,简单冲了个澡,就算回屋睡觉。

    柳意绵早早地就上@床了,裹了床薄被子,睡在里侧。

    这段时间累得不行,哪怕是季唯这样的壮男子,都有些撑不住。更不要他底子差,又瘦弱,常常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的缩成一团,看起来惹人怜惜。

    季唯吹了蜡烛,掀开被子翻上@床。

    他两手交叠枕在脑后,在这深夜里,盯着床帐看。也不是他能看到什么,而是心总是静不下来。

    他想了很多。

    先是想到刘庆三人给他带来的侮辱,后来想到了包子西施公然抢他生意、卖灌饼,再后来是上午去张家时,连厮都敢给他了脸色看。

    他季唯活了三十一年,除了当初出国,在外头孤身学艺,受尽了白眼。后来凭本事吃饭,拿了大大不少奖杯,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怎么也没想到,奋斗了半辈子,竟然又要重头开始。

    季唯叹了口气,不算在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只不过等了许久,丝毫睡意也不曾有,他又睁开了眼睛。

    糟糕了,今日他喝的茶太多了。

    有些人喝茶没影响,有些人喝茶效果立竿见影。

    季唯就是后者。

    但凡喝了茶,当天就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睡意。若是下午或是晚上喝了,那当晚估计就睡不了觉。

    季唯上辈子是这样,哪曾想到换了具躯壳还是这样?当即悔的肠子都青了。

    觉要是没睡好,明天哪来的精神干活?

    他又强迫自己闭眼,在心里默默地数起了羊。如此这般数次尝试,他还是半点睡意也没有,终于烦躁地在床上来回翻身。

    动静大了些,惊到了睡梦中的柳意绵,喃喃地翻了个身,手指攥着一角被子,睡得安静又香甜。

    翻身后,他的脸离季唯很近,甚至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

    季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量着柳意绵。

    他是哥儿,天生眉眼就比男人柔和。

    睁开眼时很温顺,闭上眼睛更像是沉睡的婴孩。有着长长的睫毛,巧的鼻梁,还有微微张开呼吸的嘴唇,都可怜可爱的很。

    “还想……”他又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听不出在什么。嘴@巴像在吃东西那样吧唧几下,仿佛做了个美梦,梦里有好吃的。

    季唯忍不住笑出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突兀。他伸出手指,沿着柳意绵柔和的轮廓勾画,最后停留在他嫣红的嘴唇上。

    许是黑夜,能将人心底最的念头放大。

    季唯着魔地摩挲着他的嘴唇,柳意绵似有所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季唯顿时像触电一样收回手,做贼心虚地翻了个身,不敢再看。

    他这是在干什么?调@戏绵绵?

    他怎么能像个变@态一样做出这样的事?

    他不是最瞧不起原主这样的人吗?

    季唯暗暗唾弃自己,忍不住骂了一声禽@兽,强迫自己不再想刚才的事,闭着眼睛睡觉。

    许是他的念头过于强烈,没多久,真的渐渐睡了过去。只是睡前心事沉沉,睡后也不得安稳。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想得太多,就忍不住做了个梦。

    第二天一早,季唯黑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

    柳意绵早被他这动静惊醒,两眼茫然地望着他。

    “季哥,你不舒服吗?”柳意绵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哑,配上他乱翘的长发,有一种天真的少年感。

    季唯回头看了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从架子上取了外袍套上,边整理衣服边解释。

    “只是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做,还是早早起来准备的好。”

    他随便梳理了下头发,匆匆就要推门出去。想了想,还是倒退回来道:“绵绵,你看天气这么热,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着也热。不如这样,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在地上睡,你就还在床上睡,地上凉快,我舒服些。”

    季唯完,也没看柳意绵表情,径直就走了,连门忘了关。

    若刚才还有睡意,听了季唯这番话,柳意绵彻底是醒了。

    他本就是个谨慎又敏@感的脆弱性子,不准哪句话就戳中了他的心。

    平日里季唯都心顾着,可此时心绪混乱,哪想的了许多,惹的柳意绵心中发慌,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他思前想后,也没明白是哪处惹恼了季唯,迅速掀开被子,穿鞋从床上起来,随便整理了下衣着,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梳,就追着季唯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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