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纪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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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当下的境遇,容不得我思考这个问题。

    如何活下去,成了我满脑子的疑问。

    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饶是问遍附近所有的招聘岗位,也没人愿意收我。

    可我已经饿到快要昏厥。

    这半年以来,我靠着营养液苟延残喘,可经过昨晚与今早的奔波,体力严重透支,我怕我再不吃点什么,就该活活饿死了。

    大年初一,凉城一片喜庆,可我沦落街头,饥肠辘辘。

    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终是不堪重负,风年残烛的身躯如柳絮般飘落。

    ——

    我做了太长的一个梦。

    挥之不去的是,傅司年命人断我腿的残忍画面。

    尖叫着醒来。

    一身虚汗。

    环顾四周一圈,我发现自己竟处在一装修高档的卧室里。

    就连身上那套洗的发白的病人服,也换成了合适的居家服。

    许是这两年来形成的戒备恐惧心理,一瞬间,我头皮发麻,连滚带爬的下了床。

    却听到房门“吱呀”一声。

    “姐你醒了,先生吩咐只要你醒来,就带你下楼用餐。”

    胆战心惊的下楼。

    我永远忘不了初见纪北城的那一眼——

    眸光逼人,锋锐如鹰隼,就像是两个幽深的漩涡,透着难以言的吸引力。

    却又配上嘴角那抹邪肆而迷人的浅笑,梨涡醉人。

    眉宇间的张扬,神色间若有若无的挑逗。

    犀利的大背头,笔挺的灰黑色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一丝不苟,却又莫名散发着一丝痞里痞气,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接触。

    就感觉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野性,邪魅而孤傲。

    如果傅司年是雄狮是猎豹,那眼前这位,便是狼。

    我愣了神。

    他应该是注意到我的出现,视线从手中的报纸移向我。

    玫色薄唇一勾,他淡淡一笑,“醒了?”

    思绪骤然断开,我跛着脚,一个不留神身体忽然失去重心——

    意想之中的痛意没有传来,转而代之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气。

    腰间的大手,稳住我的身体。

    我全身一抖,就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顿时炸毛,疯了一般狠命推开他,同时由于惯性,一屁股往后坐在地上,尾椎骨传来剧烈疼痛。

    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也就在这一刻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讨厌男人的接触,异常讨厌,恶心至极。

    脑海里闪过那群猥琐男人的恶心嘴脸,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许是在工厂那两年生不如死的遭遇让我如此,又或许,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傅司年这个刽子手,让我如今这般狼狈!

    倚在玄幻处的男人蹙了蹙眉,像是惊讶我为何会做出这么强烈的反应。

    “你,难道,从没被男人抱过不成?”

    他这话时,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我慌乱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而这般模样的我却让他更有兴致,“怎么,还真让我中了不成?”

    他蹲下身来,欲伸手勾住我的下巴。

    我一个手刀劈了过去,“不要碰我!”

    他眼底笑意更甚,“有点意思……”

    我蜷缩成一团,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去思索他话里话外的意味。

    “过来吃饭。”

    他起身坐回餐桌旁,同时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肚子真的很饿,我怕我再不进食,又该晕过去了。

    于是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隔开差不多有两米远。

    这样他就碰不到我了。

    瞧着那一桌子的美食,我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太久,记不清的久,距离上次吃到正常的、人吃的食物,那竟是两年前的事。

    鼻尖一酸,眼眶红得一塌糊涂。

    “女人,你哭什么?就是吃顿饭而已。愈发觉得你奇怪了。”

    他话里的语气透着不可思议。

    是啊,吃顿饭而已。

    可一旦你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应该就不会嘲笑此时此刻泪流满面的我了吧…………

    我开始狼吞虎咽。

    顾不及任何形象。

    他就那么盯着我,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太好吃了,真的太好吃了。

    没有饿过肚子的人,永远体会不到我此时此刻的快乐。

    “你叫什么名字?”

    待我一口干完眼前的热牛奶时,他开口发问。

    我仍旧垂着头,背脊呈四十五度的弯曲。

    自卑吧,觉得自己这幅面黄枯瘦穷酸寒碜的模样,根本抬不起头。

    “顾蔓依。”

    我声呢喃。

    他长腿一迈来到我身边,“顾,蔓,依?”

    感受到头顶火辣辣的视线,我开始躁动不安。

    “纪北城。”

    他自报姓名。

    我不由自主在心底默默念了好几遍。

    纪北城,纪北城。

    那一刻的我死也不会料到,这个名字,也会卷入我痛苦悲惨的后半生。

    良久,像是做了巨大决定般,我鼓足勇气抬起头,却依旧不敢与他对视,“谢谢你救我。

    顿了顿我又想到什么,“还有,给我饭吃。”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女人,你这话的,是有好几年没吃过饭了不成?”

    我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用去看,我也能猜到他此时此刻诧异震惊的神情。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么。”

    沉闷了半饷,他掏出一只香烟,“咔嚓”一声点燃,猛吸一口。

    我猛地抬起头。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对视。

    难以言的局促感涌了上来,我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挪到一旁,然后祈求着开口,“你可以……可以给我安排一份工作吗?清洁工就行,我做不了其他的,我就扫扫地,洗厕所也行……”

    碰壁了太多岗位,我对自己差不多快要绝望。

    “抬起头来。”

    他忽然命令道。

    可我不敢,一点也不敢,只是将头死死垂着。

    两年生不如死的遭遇,改变的,又岂止是外表?

    带给我的,又岂止一条瘸腿与丑陋的样貌?

    更多的,是嵌进骨子里的自卑与绝望,是践踏入心底的卑微与怯懦。

    我不敢抬头,死也不敢。

    却不想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捏起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之对视。

    就如惊弓之鸟,我的睫毛眨了又眨,我浑浊的眸子瞪得老大。

    “呵,女人,你是我这些年所见过,最有意思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