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蕴星
王昼是个精明干练的人。他看到一匹丝帛几乎能猜测其长短。当看到一位下人搬着一只酒坛,他也能从此人走路的步伐和身体起伏的高低知道这坛酒的重量。
王昼负责蜂巢山犀牛殿内务,但是更多地是负责买酒。
蜂巢山及联盟以食肉为主,极少有人种植五谷,所以少酒,他们的酒大多来自南疆蛮火族,王昼每月会用兽皮、兽骨和灵血丹,又或者直接用金银去交换、购买酒。
三百坛的酒勉强能维持一个月,除非是犀牛殿和东山、南山这样的重量级地方,或者是七将军和八兽这样级别的战将,其他的人想要喝上酒其实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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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重进已经年迈,破印堂境修为,早年时跟随牛角王四处征战,一条腿废了,他被安排在东侧一处要道岗哨上养老,已经有些年月了。
乌重进以前常参战,也常有酒喝,后来受了伤,也就没有了喝酒的权利,有时候酒瘾上来他就去吃云霞火姜。
这种云霞火姜的辣味极为厚重浓郁,他用刀切成片,然后一片一片地用刀尖刺着放入嘴中,他要先含在嘴中片刻,然后才嚼碎吞咽,当辣气上涌的时候,热血沸腾,他仿佛回到了戎马倥偬的岁月。之后他会拄着一根木杖,走下三百二十六级的石阶,去一一查看岗哨上的符石。
其实乌重进负责的要道极少有危险,蜂巢山的东面许多地段和山头都是蜂巢山的同盟,若这岗哨有危险,那么明蜂巢山以东发生了极大规模的杀戮与战争,他本可以运用修为轻而易举地飞跃整个石阶和山头,但是他没有,他每日依旧会拄着木杖一级级走上去,又一级级走下来,他自己的生命或许已不多,每一步都要亲自走过才好,人生若只有起点和终点,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乌重进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的心突然颤栗起来,走出了山顶的洞窟,他看到符阵的震动、轰鸣,他也能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在半空中搏杀。是那些元力迸发肆虐后轰击在符阵上产生的震鸣之音。
乌重进愣怔在那,在百丈外有一铜钟,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敲打,他知道蜂巢山的精锐都在牛首山,这里离牛首山不满百里,这些人似乎就是从那边来的,所以这些事情东山或者牛角王都是知晓的。
乌重进身影闪过,数息之间已经到了铜钟处,他不停地敲击着,钟声传荡四野。
“他们应该听到了!”乌重进暗想,然后他又走回了山洞中继续去吃云霞火姜,“敌人都杀到这里来了,不知自己还能活上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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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魔煞下令让魔族众人散开攻杀时,烽火连城和漏影舵穆乘春带来的蛮火族战士也迎了上去,加上牛首山下的那些人,于人数而言,蜂巢山并不吃亏,由于参战人员众多,许多人往远方奔去,阵线绵延数十里。
步离、步南天、千钟肃、杨四海也对阵一位魔族杀,本是来参加落成大典的,四人也无人带着武器来,看魔族杀杀气密布,一时也不知修为是何境界。
战场上的焦点自然不在步离这里,所以面对他们的自然也不会是“声名鹊起”以上名望的人。
爻天阙和殷嘏的战斗便是这次厮杀的关键所在,他们之间的胜负决定着这场战斗的走向。
殷嘏身长六尺,姿容俊逸,器宇淹弘,气度详稳,穿着银白色的飞鹤纹的凌绝战甲,对襟飘逸在双膝之上,犹如仙鹤之尾,他的明光枪上灯火数盏,犹如江枫渔火,但又有不出的煞气,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优雅如鹤,肃穆如峰,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殷嘏的明光枪已经攻出了一道战意,凝成了一座赤色的火鹤,一重重赤色的辉芒压迫而下,宛若一轮轮杀气镇压而至。
“南明离火宫!烽火连城,这些年不见,你还在钻研第九的离宫,即便你通了那九重火意又如何?该往前看了!”
南巡魔煞爻天阙话时很镇定,看上去并无丝毫慌乱之意,他穿着黑色的獬豸战甲,腰间的流形逐变刀也是生出昊日之光,远远观之,其气度卓越,隐隐有霸王之气。
他的周身黑光耀起,墨青色的水雾翻滚,中有龙吟啸声,竟是以坎宫为基的流霜水榭宫防御结界,防御上灵气笼罩,乃是完美结界。
“嘭!”
殷嘏的明光枪一斩落下,惊起无尽的空间碎片,然后坠入防御之上,炸起阵阵轰鸣。
“爻天阙的防御果然不凡!”
殷嘏暗思,明光枪早已变幻了方位,在半空中勾起了一道景门之火,凝成一道火光,在天地间纵横。
“景门之火外加南明离火的火意,烽火连城还真是专心钻研这一法门!”
南巡魔煞腰间的流形逐变刀已然出窍,在虚空中破开那重重叠叠的杀气,刀身青墨色泽,其上煞气环绕。
突然,刀前化为战意,乃是一头金鳌,其上爆射出流霜水榭宫的煞气,径直攻向殷嘏。
“贪狼化煞!”
殷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破灵后有筑宫、辟扉,更高的乃是蕴星,若筑宫辟扉为筑基,那么蕴星境便是金丹,修炼蕴星一层乃是借助北斗七星的星空灵气将自己丹田之气凝结,若是体内蕴藏七星成功,那么便可滋养元婴了,只是像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南巡魔煞却已经踏入了蕴星,这一击便是七星境之一的贪狼境,不仅仅如此,爻天阙竟已将贪狼星化煞成功,凝成了战意金鳌,这等修为简直让殷嘏觉得不可思议。
“许多年前,我本可与其平起平坐的,如今已落后一阶,魔族的修为进展太迅速,我蛮火族怕是已远远落后了!唉!”
殷嘏的火鹤在贪狼化煞的金鳌镇压下已经渐渐消散,火意有息烬之危。
南巡魔煞刀意中暗藏辟扉境第七死门的殉葬之境,其上无尽的战境笼罩,殷嘏只觉得威压之感甚强,腹内气血翻涌,心府如要被震溃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