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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他越越荒唐,庄敬亭急道:“此事事关重大,林兄莫开玩笑。庄某这便安排下人各处搜寻,找到方传志两人当面对质。与他们同行的付九、秦筝也不可放过。到了清早,周兄等人醒来,再一同商议,诸位以为如何?”

    罗成道:“庄兄是忘了滴骨验亲一事?”

    袁昭玉奇道:“两个方少爷,死了一个,另一个若是杀人凶手,咱们还认他?若他不曾杀人,便是真的方少爷了。滴骨验亲做甚?”

    不少人心中皆道:袁帮主还以为滴骨验亲,是真的滴骨验亲。果真老实敦厚。

    罗成笑道:“袁帮主算漏了,若他两人都是假的,那可怎么办?无论如何,滴骨验亲都少不得。”

    东方天已发白,庄敬亭只怕地宫中有何差错,心下焦急,道:“滴骨验亲一事也得众人都聚齐了再议,咱几个岂能擅作算?不如到得清早……”

    “此言差矣!事关重大,更得赶快将周兄等人请至此处。将才我与白鹤兄所言都是猜测,万一杀人凶手另有其人,咱们不是冤枉好人?过不多时便要天亮,咱们就在此等着大家伙,岂不是更好?”罗成哪知他的心思,不紧不慢道,“庄里接连死人,这一时半刻回房去,也睡不安稳。”

    林白鹤与袁昭玉也道有理。庄敬亭气得心中骂娘,又不得脱身,只好吩咐下属快去请人。

    待周审川、陆荣等众英雄来得七七八八,天已微亮。祝罗敷不在,弟子阿柔称掌门人身体抱恙,不能出席,他人并未起疑,不多追问。下人寻不到传志阿笙,付九也不知去向,只绑了秦筝来,要她认那匕首。

    秦筝来时路上听闻此事,自是不信,又哭又闹,骂他们诬赖好人,待见到那把匕首,先是一愣,忙去摸身上药包,急道:“那是我的匕首!我采药用的,旁人也见过的,不信,不信……”她左右一看,全是不相熟的人,阿笙失踪在前,传志不知踪迹,顿时只觉孤苦伶仃、无所依傍,嚎啕大哭道:“是你们偷了我的匕首,装作我哥哥的模样,杀了这两人,怎的如此无耻!”

    周审川等人都是一代宗师,大庭广众之下将这姑娘问哭了,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一人朗声道:“这把匕首,我也认得!”

    他从人群中走出,挡在秦筝面前:“我与方传志、秦笙兄妹一路同来苏州,每次受伤,都是秦姑娘亲自医治。她的匕首,绝不会认错。”

    另一人也上前道:“正是如此。”

    郑家兄妹将秦筝护在身后,皆面色凛然。秦筝泪眼婆娑,望着两人背影,哭道:“我,我……”

    清欢低声道:“莫哭了,丢不丢人。”他话时恶狠狠的,秦筝破涕为笑,也不辩驳。旁人瞧见他二人情态,忙去看郑竟成,见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不免好奇:原来郑家兄妹同那子关系匪浅,郑掌门怎的不曾为他过话?郑夫人低头站在他身侧,面纱挡了脸,瞧不出是何态度。

    周审川先道:“欢儿、宁儿,你们拿过那匕首瞧仔细了,当真是秦姑娘的?”

    二人瞧过匕首,皆点头称是。却听周玉明道:“他两人既是兄妹,兴许各有一把匕首呢?”

    秦筝心头一惊:是了,那匕首本是一对,兄妹二人各持一把,有人借此暗害阿笙,是因为知道此事?可阿笙很少用那匕首,谁会知道?难道是凑巧?清欢冷道:“这里谁不知道,阿笙的兵刃是一对竹杖,用匕首做什么?”

    “欢儿的意思是,有人偷了秦姑娘的匕首,故意陷害阿笙与传志?”

    “难不成还是这丫头自己来杀了两个大男人?”清欢一把扣住秦筝手腕,扯得她一个踉跄,“就凭她这点功夫?”

    陆荣道:“玉明的有理,若阿笙也有一把同样的匕首,你二人认不出……何况眼下诸位有目共睹,杀人的除了他两个,还能有谁?”

    不少人点头称是,窃窃私语。清宁立在人群之中,回头望一眼郑夫人。四目相对,郑夫人双眉微蹙,连连摇头,清宁一咬牙,再不看她,缓缓道:“女子愿以命担保,杀人者绝非秦公子与方公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郑夫人腰肢一软,倒在郑竟成身上。

    清宁继而道:“你们都以为,落梅庄有了两个方少爷,他想要当真的少爷,要那天下至宝,所以借机除掉了这一个,对不对?”

    她笔直地站着,素来温婉柔和的眉眼变得坚毅笃定,她一字一句地,不容质疑的,又似乎满含柔情:“你们想错了。他是心底宽厚、堂堂正正的人,从不滥杀无辜。你们他一人灭了青虎门,并不是这样的。青虎门的恶人欺男霸女,又捉了他同秦公子,我和哥哥前去救人,同他们了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杀人是迫不得已。死的人都死有余辜,杀便杀了,可他却不这样想。”清宁一手紧紧按在剑上,想到他那日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喜欢杀人,难过得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人,怎会为了区区天下至宝,就去杀人呢?”

    “他不愿意连累我和哥哥,才青虎门的事都是他做的。你们便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这是颠倒黑白!何况、何况……”她不敢回头,生怕看到母亲的面容,会不下去,“他本就是真的方传志。一旦滴骨验亲便可真相大白,何必要节外生枝,杀了这两人?”

    众人惊诧不已,周审川道:“你怎知他是真的?”

    清宁垂眼,轻咬下唇。昨夜红蕖到她房中,同她讲了一件事。那是十八年前,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是十八年来,母亲苦苦隐瞒的事;也是能证明付九是真付九、传志是真传志的事。

    “是有人逼你,不让你?”陆荣道,“宁儿莫怕,你便是了,我看这里谁敢动你!”

    清宁摇头。她一知晓此事,便去问了母亲,吓得她癔病发作,一夜不能安眠。若此时出来,后果会怎样?她不敢想。犹疑再三,终究道:“我不能。滴骨验亲之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林白鹤冷道:“可那子现在还不知踪影呢!莫不是连夜逃了?”

    清宁道:“他定是给什么事绊住了。再等一时片刻,他会来的。”

    清欢亦道:“不错。秦筝还在这里,他两人一定会来。”他不知清宁缘何这般笃定,但一定有她的理由,他自然信。

    林白鹤嘻嘻一笑:“大难临头,便是亲老子也见死不救,他两个做鸳鸯跑了,逍遥自在,丢个妹妹算什么。”

    清欢道:“你以为旁人都同你是一样见不得人的货色么!”

    林白鹤面色一白,当即便要出手,又畏南华剑威风,只得冷哼一声作罢。在场的许多人不喜林白鹤为人,见他吃瘪,皆窃笑不已。薛家兄弟立在周审川之后,薛雷瞧一眼郑家兄妹,叹息道:“咱们与传志相识一场,到头来还不如两个娃娃果敢仗义,惭愧。”

    薛风面上一红,罗成轻咳两声,只当不曾听见。

    周审川道:“既是如此,便听宁儿、欢儿所言,再等上一时半刻。若到了约定之时,他两人还不现身,便是畏罪潜逃。宁儿,至于你那‘以命担保’的话,还是收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