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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笙摇头:“我原想等清欢醒了,一问便知。谁想他发不出声。只得另寻办法。”

    郑竟成沉吟道:“让欢儿写下便是。”

    阿笙道:“他刚刚醒来,只怕浑身无力,不急于一时。”

    “一想到那杀人凶手就在这艘船上,要我如何忍耐?我恨不得立刻将那恶贼碎尸万段!”郑竟成已拿过桌上纸笔,将笔放入清欢手中,握着他指尖,“欢儿是我南华剑弟子,嫉恶如仇,定也这样想,是不是?”

    素云道:“郑盟主一心报仇,大家伙都明白,只是欢儿他——”

    不料清欢开口道:“我……”他声音沙哑虚弱,只了一字,额上便冒出汗来。

    郑竟成喜道:“你要什么?”

    清欢望一眼阿笙,又看向郑竟成,双唇颤动着,哑声道:“没、没……有……看……到……背、背后。”

    郑竟成急道:“他从背后偷袭你,因此你不知是谁?”

    清欢闭上眼睛,道:“是。”

    众人惋惜顿足,清宁道:“没看到也罢,只要哥哥还活着便再好不过。爹爹先回房歇息,莫连您也伤了身体。此处有我看顾,还请放心。”其他几人亦附和劝慰。

    郑竟成依依不舍松了清欢双手,再次拜谢素云,叮嘱阿笙务必找出凶手为清欢报仇,又请莫负雪守在房中保护清欢,这才与旁人一道去了。

    素云感慨道:“郑盟主平日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对待子女却是一片深情。”她不免想到陈叔平,当年因一桩荒唐事再不肯与父亲相见,匆匆二十年过去,前日重逢,二人容颜与记忆里迥然不同,竟不敢相认。

    传志心道:我不曾见过爹爹,他倘若还活着,也会如此记挂我吗?他想到庄敬亭,想到十八年前落梅庄父子相残的惨祸,心头发苦:恐怕不会。他凄凉一笑,却听阿笙道:“付九虽不是你的生父,却费尽千辛万苦保护你、将你抚养成人。按道理,他也算是你的父亲。”

    “你的是,他待我也同郑掌门待清欢一样。”传志转悲为喜,“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阿笙不答,垂眸望着清欢。他似乎睡着了。

    传志自得其乐,笑道:“我不该问的,你从来都知道我在想什么。”越想越是快活,捏着他手指晃了两晃,又趴他肩上:“他睡了,咱们出去吧?”

    清宁与秦筝坐在床尾,见他两人如此亲昵,都羞红了脸,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素云笑道:“传志的是,你俩要做什么,到外头做去。”

    阿笙应了一声,继而俯身瞧着清欢。莫负雪忙上前拦道:“你做什么?”

    阿笙道:“你们盟主要我查找真凶,我还有话要问。”

    莫负雪冷道:“谁知你是不是贼喊捉贼,盟主要我保护郑公子,你若对他不利,我的剑可不认人!”

    “你时时刻刻盯着,我不会动手。”

    莫负雪拔出剑来,指着他后颈道:“有屁快放!”

    阿笙附在清欢耳边,低声了一句话。但见清欢蓦地睁开眼来。

    阿笙声音极低,连传志也不曾听清他了什么,他又一句便直起身。清欢缓缓偏过头,定定望着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颤抖着:“保……护……宁、宁儿……”

    阿笙道:“我尽力。”

    清宁惊道:“你们了什么?为何要保护我?”

    清欢合上双眼不再作声,阿笙道:“郑姑娘,他想要拉着你的手。筝儿也坐过来。”要她两人一齐握着清欢双手。

    秦筝亦是惊诧,阿笙瞧她眼下两片青黑,泪痕未干,用衣袖擦擦她脸颊,笑道:“等咱们回到岸上,我便与郑夫人要你们成婚。”

    秦筝脸上绯红,羞怯道:“你、你……这种事,哪有……哪有咱们上门提亲的道理。”

    “江湖儿女不讲虚礼,你们两情相悦,这便够了。”阿笙将她颊边乱发理好,发簪束紧,笑问,“难不成昨夜里,你两个的便是此事?”

    秦筝惊慌失措,恼道:“你偷看我们!”

    阿笙失笑:“你心里想什么都露在脸上,我不必看也知道。”

    秦筝哼哼两声不肯理他。阿笙这才与传志一同去了,莫负雪道:“你还要做什么?”

    阿笙道:“向阿柔姑娘求问一事,你不放心便跟着。”

    为了避免凶手有可乘之机,除郑竟成与郑夫人外,旁人都至少三人结伴。李审之、白思思、贺方与罗成在左舷辛室;袁昭玉、周玉明、孙百宁在甲板上;南宫碧、素云、秦筝与郑家兄妹在此;狄松、狄珩与阿柔在隔壁。莫负雪算过众人位置,这才放行。阿笙道:“莫掌门心思缜密、行事谨慎,晚辈心悦诚服。”

    莫负雪冷道:“莫以为几句奉承话,我便信你。”

    传志心想:阿笙分明是在嘲笑你胆怕事,才不是奉承。他与旁人交道,人家什么便信以为真,花了好些教训才学会察言观色,揣摩弦外之音;阿笙同谁话都是一般冷淡,瞧在他眼里却大大不同,还奇怪旁人怎就看不出。

    两人出得房外,传志问道:“你还怀疑郑掌门么?”

    阿笙道:“你怎不问我同郑清欢了什么?”

    传志笑道:“是我多话了,你愿意讲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没有十全把握的事,了也没什么用处。”

    阿笙拉过他手指,淡淡一笑:“时间不多了,之后我慢慢同你解释。咱们问过阿柔,要去罗成房里找那绳索,还得把另一只船放入海中。”

    “放它做什么?”

    “贺方在那只舟上做了手脚,不知这只怎样。若到时它也散了,便是确凿的证据。”传志点头称是,阿笙喃喃道:“有些事,我倒想你永远也别知道。”传志没有听清楚,问他又了什么,阿笙已叩响隔壁房门。

    狄珩睡着了,狄松坐在床边闭目养神,阿柔正在读书,见是他两人,盈盈一拜:“见过两位。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秦少侠可否找到真凶?”

    阿笙与传志坐下,开门见山道:“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要来问你。”

    天将破晓,传志回到房中。其他三人或坐或躺,都睡下了,贺方蜷在墙角不住挣扎,传志上前拿了他口中布巾,贺方仰头啐他,破口大骂,三人都醒了过来。传志不恼不怒提他起来,道:“阿笙要大家出去。”

    罗成在他脸上一瞧,笑道:“你哭了么?阿笙竟没查到凶手?”

    传志眼眶泛红,抽着鼻子瞪他一眼,懒懒道:“查到了。”

    “那你怎这副模样?”传志解开他身上绳索,只将双手系在背后,一言不发拖着贺方走了出去。罗成啧啧道:“蹊跷,蹊跷。”

    白思思踹他一脚:“干你何事?快些走!”罗成哈哈大笑,似乎很喜欢被这样对待,白思思忍不住再加两脚,骂他不知好歹。李审之跟在最后。

    一行人到了甲板上,阿笙坐在桅杆下,面前放了一盆炭火、两截断绳。清宁与秦筝搀着清欢,狄松抱着狄珩,连郑夫人也来了。见贺方与罗成被缚,袁昭玉先道:“他两人便是你的凶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