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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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伯安将本子放回原处, 关了电脑和灯, 回房间前去婴儿房看了一眼, 才不紧不慢地往主卧走。

    夜里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徐望的脸还红着,听到他回房的声音立即闭上眼睛装睡。床微微下沉,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间, 她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动。

    他的身体离她不过几公分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热度和呼吸,但除了一只搭在腰间的手没有再贴近,若即若离,若远若近,比抱在一起还要让人难受。

    她的脚趾不安地动了动, 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现在的姿势一样,不清道不明, 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她原来就不懂陆伯安, 现在更不懂。

    大家都女人的心猜不透,可她觉得男人的心才猜不透。

    她的思绪飘散到遥远的天边,滚烫的耳尖一凉,一个轻柔的仿佛不存在的吻, 让她的心掉进了冬天的温泉里,咕咚咕咚随着冒起的泡泡一上一下。

    徐望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 身边躺着一个动来动去的胖宝宝,一大早徐一不知道怎么兴奋起来,拳头砸猛地在妈妈的脸上,徐望“哎哟”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你这个臭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抱起徐一,在他脸上狂亲,“咯咯”的笑声伴随着清的阳光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正嬉闹时,陆伯安穿戴整齐从衣帽间里出来,徐望的视线不经意落进他的眼里,笑容僵在脸上。

    想起昨晚的情形,她不自在起来,干巴巴地了声:“早啊。”

    “嗯。”他应了一声,走过来捞起圆滚滚的徐一,“起来吃早餐,今天我要去公司,没有时间陪你。”

    这话的,好像他经常陪她似的,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起床吃早饭。

    与陆伯安吃饭,一向很安静,徐一已经喝过奶,被保姆抱走。徐望搅着碗里的粥,还是觉得醒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他们分手一年多,在一起时又时常闹别扭,如今却一起睡觉,一起吃饭,平和的像是多年夫妻。

    陆伯安慢条斯理吃完饭,缓缓站了起来:“我走了。”

    “哦。”正在沉思的徐望随口应了一声,见他站起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安静的吃自己的饭。

    陆伯安走过她身边,自然的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晚上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完,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望走了。

    陆伯安走后,徐望举在半空的勺子很久才落下,浑身不清哪里不舒服,就觉得这饭无论如何再也吃不下去。

    手抚过额头被亲吻的地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陆伯安大早上发什么疯,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慌乱又炙热,不仅椅子烫屁股,脚下的地板也烫了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被搅得无法安宁。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韩助理送过来一个U盘,U盘里是一段截取的监控视频,视频里她和陆伯安并肩走进了一个挂着民政局牌子的地方,出来时她正把一个红色的本本放进包包里,脸上没有任何反抗或被胁迫的表情。

    她的脑袋里闪过一道惊雷,手脚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徐望觉得她的人生被按了快进键。

    看完视频她呆呆坐了很久,开电脑登录工作用的社交软件,一连串的消息滴滴响起,全部来自编辑淘。

    淘:亲爱的,你是逃到火星去了吗?还记得我们制霸中学门口书店的伟大理想吗?

    徐望手指翻动,面色沉着的下一串字:有一件事情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失忆了。

    几秒后,对方秒回:亲爱的,这种拖稿的借口太老套,时代在进步,思想也要进步。

    徐望:你知道失忆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淘:不想交稿的感觉?

    徐望:不,失忆的感觉是没感觉。

    陆伯安回家时已经是深夜,客厅的灯亮着,保姆还没有休息:“陆先生,您回来了。”

    “嗯,他们睡了吗?”

    “都睡了,不过太太在婴儿房。”

    陆伯安没有着急去婴儿房,而是先回了房间,像平时一样有条不紊的洗澡,换好衣服后转道朝徐望的工作间走去。

    开灯,脚边便散落着一张白纸,这里比昨天还要凌乱许多,工作台上纸笔工具乱丢,最上面铺着手绘的草稿,书桌比工作台要好一些,但也乱得不堪入目。

    他缓缓走进去,随手翻看手绘的草稿,几乎没怎么找,就在杂乱的纸张下又找到熟悉的本子,今天的字好了一些,显然比昨天多了几分耐心。

    我觉得我真的失忆了。

    但是陆伯安肯定骗了我,他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我不能拆穿他,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防止他再哄我,我要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早上起来看一遍。

    今天一一喊了一声“ma”,虽然只有一个音,但离会喊妈妈不远了,开心[笑脸]。

    地上是他长长的倒影,寂静狼藉的房间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徐望趴在帐篷里枕着蓝色的大海豚,梦见自己遨游在蔚蓝的大海,正畅游时,脸颊一疼,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映出陆伯安英俊冰冷的脸。

    “你回来了。”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无尽的困倦,了一个哈欠,眼皮又要缓缓阖上。

    “回房睡。”他将她从帐篷里抱出来。

    标准的公主抱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她睡眼惺忪,脑子却逐渐清醒,这个大骗子。

    “陆伯安,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她浅浅低喃。

    他淡淡回答:“结婚以后。”

    “是吗?”她似真似假的试探,没有再往下问。

    徐望又被轻轻放在床上,这次陆伯安没有离开。他一只胳膊被她枕在脑后,单手撑床,悬在她面前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徐望被他看得慌乱不已:“时间不早了,睡......睡觉吧。”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已经看透了她的全部。

    “嗯。”他顺势躺在她身边,没有收回手,从身后紧紧抱着她,“睡吧。”

    他照例在她耳畔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徐望在工作前翻出本子。

    心思敏感的女孩喜欢把无法对人诉的心事写在日记里,日记本一定要漂亮,写好后锁上放进书柜或抽屉的最深处,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拿出来,一人独坐,对着一盏孤灯写下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

    徐望也是个普通的女孩,但她不会买花花绿绿的日记本,心烦意乱时,随手找一个本子或一张纸寥寥写下几句或画上几笔,过后随手放在一边不会刻意隐藏,在她而言算不得日记。

    她这个习惯从来没有人知道。

    为了防止自己再忘记什么事情,她在本子上扫了两眼后,郑重添上几句。

    陆伯安越来越不检点,前天只搭着腰睡觉,昨天就抱着睡觉,昨天早上只亲了额头,今天早上就亲了嘴角,一天比一天过分。

    我怀疑他在套路我,但我还是没有证据,我看上去虽然傻傻的,但是不笨,哼哼,我就静静地看着他装。

    写完后,她合上本子,顺手丢在一旁,不一会儿就不知道盖在哪张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