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望想起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时, 头没有忽然一阵剧痛, 也没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惊心动魄。

    甚至你让她现在想想是怎么想起来的，她都无法仔细描述，只知道许婷婷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就开了她脑袋里那扇紧闭的门。

    许婷婷：“我那时候年轻啊, 也不懂什么是喜欢，大部分都是不服气。以前都是人家追我，头一次遇到这种看都不看我一眼的。”

    有的时候，人的好胜心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我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不允许你不喜欢我。许婷婷那时作为一个不良少女，手底下管着不少跟她一样心智不成熟的女孩, 要是连一个男生都搞不定，那这个大姐大就做得不那么舒服了。

    但陆伯安像是一块铁板, 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 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施舍，搞得她很没面子。偏偏徐望还在这时候蹦出来护着他，她就把愤怒转移了。

    她还记得那天操场上，她拦住了陆伯安。

    夕阳红得似血, 少年的校服整洁得过分，许婷婷看着他好看的脸又气又恨，威胁他：“陆同学, 你三番两次拒绝我，搞得我很没面子你知道吗？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理由，你是同性恋呢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像那种我不喜欢你，没有谈恋爱算的理由她不接受。

    冷峻的少年依然沉默，想要离去却被拦住了去路，许婷婷见他老半天不话，耐心即将耗尽，开始活动活动手腕，意思昭然若揭：你再不话，我就要揍你了。

    也不知道道陆伯安是烦了还是怕了，见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终于开口：“有喜欢的人，麻烦请你让开。”

    显然一个不良少女是不会讲理的，得到答案，许婷婷仍然不服气：“你喜欢谁？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

    下一秒，许婷婷才明白过来他是烦了，只见他眉头轻皱，双眸散发出寒意，冷冷地：“请你让开。”

    很客气的四个字，冻得她脊背发凉。许婷婷有些害怕，萌生了退意，但是幼稚的骨气还不允许她退缩，见徐望远远地朝这边跑来，想到她天天像尾巴一样黏在陆伯安的后面，突然想到了什么，壮着胆子问：“你是不是喜欢徐望那个笨蛋？”

    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她不是笨蛋。”

    许婷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喜欢那个笨蛋！”

    他竟然没有否认，还她不是笨蛋！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许婷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指着他不出话来，这时候，她口中的笨蛋徐望也赶了过来，双手一伸横在他们之间，气势汹汹地：“许婷婷，你怎么还来找陆同学，他都不喜欢你了，你听不明白吗？”

    许婷婷胸口一窒，又被插了一刀。正要教训教训她，看到她身后的陆伯安双眼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愤恨地收回手，狠狠瞪了徐望一眼，不甘地离开。

    自此，仇恨的种子就种在了许婷婷的心中，她不敢拿陆伯安怎么样，再不能拿徐望怎么样，怎么在春城中学继续当大姐大？

    她不遗余力地找着徐望的麻烦，听到手下的姐妹，徐望去找陆伯安表白了，立即召集了平日里架比较厉害的几个姐妹去堵她，只是到时为时已晚，巷里徐望痴痴地笑着，对着一根电线杆不知道在傻笑什么，这种少女怀春的傻样，十有八九是成了。

    果然，见到许婷婷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她也不慌，得意洋洋地炫耀：“这么多人呢啊，是来给我庆祝的吗？我今天心情好，可以好好跟你们谈谈心。你们年纪都还，天天这么在街上悠来晃去的可不行，你看看这个头发染的哟，皮肤不白就不能染这么鲜艳的颜色，显得更黑了。有空还是得多读书，不定这审美也跟着上去了。读书好啊，考试考得好就有男朋友。哈哈，许婷婷你还不知道呢吧，陆伯安答应我了，等我明年高考顺利，无论考到景市的哪一所大学，他都答应跟我交往......”

    许婷婷被她气到，没等她把话完，书包就甩了过来。但是，徐望依然嘴贱，轻松地闪开后依在刺激她：“考个景市的大学还不容易你对吧？不对，对你这种不爱学习的人应该是不容易。哎呀，我不能骄傲还得加油，他还答应我啦，如果考上好的大学就带我出去旅游......”

    许婷婷一记不是很标准的右勾拳，不心到了轻敌的徐望，这之后的记忆，徐望就记得很清楚了。她和许婷婷了起来，许婷婷跟疯了似的比平时要厉害许多，后来，不知道是哪个手黑的，在她背后照着脑袋敲了一闷棍，再醒来，她就在医院里躺着了。

    一幅幅陌生的画面排山倒海似的挤进了她容量堪忧的脑袋，徐望眼神呆滞，被脑海里涌现的画面所震撼，不知该如何反应，所有的感知器官都慢了半拍。

    “徐望.......”许婷婷用比较轻松的语气把回忆着当年的往事，其实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肯定不是出来那么简单，只是年纪大了后思想日趋成熟，看待自己以前的行为只觉得幼稚。

    见徐望呆呆地，许婷婷担心她还是没有原谅她，又接着：“敲你棍子的那个女孩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场面混乱，她又太慌了下手才没有轻重。不过，这事都是因我而起，这么多年了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

    “徐望......”见徐望还是没有反应，许婷婷不由得再次出声唤她，觉得她一直不话像木头人似的有点奇怪。

    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她立即受惊似的躲开。

    那一刻，徐望从记忆里抽身回到现实世界，对着孕妇许婷婷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痛苦地哀嚎：“你可害死我了！”

    徐望一直清楚的记得，陆伯安是如何拒绝她的。

    她的第一次暗恋（明恋）是如何结束的，她如何记得不清楚。

    知道他要走，她慌得不行。

    孙悟空和唐僧去西天取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可没有听过西天大雷音寺会跑。然而在她还没有赢得陆伯安的“芳心”时，她的“大雷音寺”就要换地方了，比以前路途更远，经历的困难或许还要更多，她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所以迫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就跑到陆伯安家门口把他叫了出来。

    那天很冷，她冻得鼻子耳朵通红，但这些都不重要，她要抓紧时间表明自己的心意，她：“陆伯安，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知道。”

    在她心里涌起一丝火苗的时候，他又：“徐望，你现在的年纪还不懂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知道。你好好上课，不要再想这些事情。”

    她的火苗被暴风雪掩盖，哭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并没有什么很过分的话，拒绝得也很委婉，虽然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极力压制，依然忍不住抽噎，滚烫的眼泪划过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种时候他话依然很镇定，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她哭泣的丑样，因此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他继续：“你现在不能对你的喜欢负责，我也不能。我们都还太年轻，未来充满太多的变数。你今天喜欢我，再过几天就可能不喜欢我了。”

    徐望记得自己那时听了这句话更难过，觉得他是在怀疑她的真心，争着辩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一直喜欢你。”

    “我是没办法确定，但是很显然我们这个年纪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徐望想他应该是烦了，一次又一次用这种老师才会的话搪塞她。他们老师每次旁敲侧击地警醒他们不要早恋的时候，用的就是差不多的话。

    徐望本想很潇洒地抹掉眼泪，告诉他“不谈就不谈”，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出口，只一味掉眼泪，最后她声哽咽一句：“那......我......就不扰你了。”

    费力地完这句话，她再也无法克制，转身跑了。

    这段记忆曾经扎根在她的记忆深处，每当午夜时分，想起来还会偷偷抹眼泪。甚至在他们交往那段时间还一直耿耿于怀，死十个她，都不会想到，她这段仓促的告白还有下半段。

    她跑出去没多远，陆伯安从后面追上了她。

    “徐望，你别哭了。”

    她停下脚步，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控制不住身体，哭得一颤一颤。她想，她被拒绝了还不能哭一哭吗？还没有出口，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徐望，感情对我来是很严肃的事情。它不能半途而废，不能想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得对它负责。对有的人来，一生中可以有很多段感情，但对我来，只有一段，你能确定自己想要的，跟我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