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母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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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一个梦……

    清欢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很疼——这是真的。

    这不是鬼怪的障眼法,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清欢……”陈梓然看向清欢。

    清欢定定神,走上前问一个提着莲花灯穿着红色袄裙的女孩:“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镇上有没有一个叫‘周裕保’的人?”

    “周裕保?”女孩歪了歪脑袋:“没听叫‘周裕保’的啊……”

    “那有没有一户姓周的人家?”清欢继续问。

    “有好几户姓周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一家?”

    清欢想起以前阿保和自己起家里的事,遂问:“是开米铺子的那家。”

    “开米铺的……”女孩想了想,“哦……你是周老板家对吧?周老板家在河那边,你要过桥,然后有一个最大的宅院,门口有两座石貔貅的就是他们家。”

    “好,谢谢你了。”

    清欢和陈梓然一起往女孩所指的桥去了,那是一座石拱桥,两岸的人家不一样的地方,是桥对岸的人家要齐整许多。

    “老婆婆,我问一下,那个开米铺子的周老板家是哪一个?”清欢还是没找到地方,只好问那桥下卖米糕的老婆婆。

    老婆婆指着前方:“往前走,最亮的那一家……周老板的儿媳妇临盆了,现在周家乱得很……”

    “临盆?”

    “是啊,”老婆婆声,“那儿媳妇这一胎在肚子里闹了两三日了,竟还没落地,生生把人给折腾惨了,怕是凶多吉少呢……我劝你们啊,若是无事就别去扰了,到时候要被轰出来的……”

    “闹了两三日……”清欢沉吟半晌,丢下一句“谢谢老婆婆”转身就走,陈梓然马上跟上去了。

    来到周家门口,那两只石貔貅很是显目。而老婆婆的“最亮的那家”,如今看来却未必,黑气笼罩,死气沉沉。

    清欢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着短装的老人家来开门,他的老花眼盯着清欢两个半天,才问:“你们是什么人,找谁啊?”

    “我来找你家主人。”

    “找我家主人?”那老人家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确定是不认识的人,着装扮又古怪,:“请回吧,今夜老爷不见客的,”

    清欢挡住门:“为什么不见客?我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都不见客。”

    清欢忙道:“你们家不是有人难产吗?倘若我能救她……”

    “晚了晚了……”老人家直摇头,叹气道:“少夫人已经咽气了。”

    “死了?”清欢瞪大双眼,摇头:“不会的……她这么会死……那她肚中的胎儿……”

    “少夫人死了胎儿如何保得住?可怜我们周家一脉单传就这么断掉了……”老人家:“你们快走吧,不管是什么人,如果真有要紧事也得眼下这件要紧事完了吧……老爷和夫人现在正伤心着呢……”

    “不会……不会死的……”清欢目光一凛:“你放我进去,我可以救她……”清欢其实也不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一家,周家的血脉不可能断在这里的。

    那老人家想了想,“你们稍等一下。”然后往里面跑了。

    没一会儿,那老人家出来了,还有两个粗布麻衣的丫头着灯笼。

    “客人请进,我们老爷和太太让你们进来。”

    清欢和陈梓然跟着来到了内院,那不算大的院子里有十来个人,除了两个身着绸衣的中年夫妇,其余的应该就只是奴仆了。

    那中年男人对清欢两个不甚信服的模样,而那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急切地问:“你们真的能够救人?”

    “让我试一试。”清欢问:“那分娩的妇人在哪里?”

    “在里面在里面。”周太太忙引着他们进去,周老爷却拦住了他们——

    “这两人不知底细,如何就让人进去了?”

    “老爷,”周太太用手帕擦着眼泪:“现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有什么顾虑?救不了是我们周家的命,救得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那周老爷这才罢手。

    清欢与陈梓然进那产房的时候,只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那味道让清欢有些反胃,不过他到底忍住了。

    周家是有电灯的,所以屋内还是看得清楚。产妇躺在床上,面色死灰,身下的鲜血浸染了床铺,留了一地。

    清欢看到了那立在墙角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就知道来不及了,但是他仍旧不死心去查看产妇的生命迹象,结果是大失所望。

    “这位先生,怎么样?我儿媳妇还有得救吗?”周太太忙不迭地问。

    “等等,我再看看。”清欢心里突突的,手掌轻轻按在产妇的肚子上,然后忍着那血腥味,蹲下神,把耳朵附在上面——

    等等,好像真的有……

    清欢大喜,当即对周太太:“去拿一把用火烤过的锋利剪刀,再拿些烈烈的烧酒和开水泡过的干净纱布来,还有,烧一盆热水送进来。”

    周太太愣了下:“这是……”

    “只能剖腹取子了。”清欢催促道:“快点,要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周太太当下吩咐人做事,慌乱一片。

    等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清欢才:“只留我们两个,你们都出去。”

    “这……”周太太只犹豫了一秒,到底是宝贝孙子重要,马上带着人出去了。

    屋子里,清欢拿起那把还冒着热气的剪刀,陈梓然握住他的手,沉声道:“如果不行,我来。”毕竟他的身体里是浴血奋战、驰骋沙场的汤麒尉,这种事对他来不算什么。

    “你下手怕是没分寸,还是我来吧。”清欢缓缓道:“我以前也曾经给兔子麋鹿动过手术。”那是在山上的事,清欢遇到受伤的动物,自己研究那些医书来操作,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东西,可是也不是什么生手。

    “如果不行就我来。”

    “嗯。”

    剪刀慢慢剪开了雪白的皮肉,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清欢的脸上,可是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专心在手下的工作上……

    陈梓然在一旁看着清欢无比专注的眼神,他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冷霜,与往日总是带着笑的感觉完全不同。

    ……

    终于,了个结,剪短了脐带,清欢舒了一口气。

    陈梓然托住那的肉团,动作有些生涩,可也算是心谨慎。

    “清欢……”陈梓然唤了一声。

    “什么?”清欢一边擦手一边问。

    “他没有哭。”

    清欢一惊,这才发现那婴儿一声哭声都不闻,甚至叫声都没有。他上前,手指轻轻按着那的胸脯,只有细微到可以忽略的律动,他的呼吸连刚出生的猫咪都不如……

    陈梓然突然把孩倒提着,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没有反应,又拍了一下,仍旧没有反应,再拍……

    清欢的手指颤抖着——难道一切都白费了吗?

    突然他的目光瞄到那把剪刀,想起了什么,拿起剪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鲜血涌了出来——

    “清欢,你做什么?”陈梓然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没事……你把他抱好……”

    陈梓然拧着眉把婴儿给抱正,清欢把自己流血的手指凑到婴儿的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脸颊让他张嘴,那鲜血就顺着他的嘴巴流了进去……一点一点,直到他的嘴唇开始蠕动,胸脯的起伏也快了起来——

    一直到伤口愈合了不再流血了,清欢才拿开了手指。

    那婴儿慢慢睁开了眼睛,和清欢的对上,然后露出了类似笑的表情,可是扭头却看到了抱着他的陈梓然——

    “哇——”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房间,屋外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我的孙儿!我的孙儿!!”

    房门被推开了,清欢忙把床单盖在了女尸的身上,同时看到了那墙角的白影对着自己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渐渐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很快挤满了人,那周老爷和周太太抱着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合不拢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死气沉沉,那些奴仆也是叽叽喳喳的,着吉祥话,可是没有人再关注那孤单躺在床上被血污沾染浑身冰冷的尸体……

    这就是女人哪……

    清欢在心里叹气。

    “老爷,我们宝贝孙儿的名字你取好了吧?”周太太突然问周老爷。

    “早就取好了,我让老先生再看过的,”周老爷洋洋自得:“就叫‘周裕保’怎么样?‘裕’是富足的意思,‘保’是上天保佑的意思。”

    “好、好,”周太太笑着亲了亲婴儿的脸颊:“我们的裕保啊……”

    周裕保……

    看来,我没有救错人……

    清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阿保,原来你让我来救你……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