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坐在溪边，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朝那溪扔着石子。

    “你要吃吗？”雪白一团的狐狸不知何时过来了，在地上滚了一团变成了个五六岁幼童的模样，只是那狐狸耳朵和尾巴仍旧维持原样——他手里捧着几个红红的果子，表情讨好地问清欢。

    清欢看了眼那果子，接过来咬了一口，在狐狸期盼的目光中了一句：“味道一般般。”其实很香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果子，可是绝对不是现在外面市面上卖的那些非自然长成的水果可以比的。

    狐狸眼睛湿漉漉的，露出失望的神情：“明明很好吃的……那你想要吃什么？”

    “吃……”清欢望着狐狸，生出了戏弄的心思：“吃肉。”

    狐狸歪了歪脑袋：“那你想要吃什么肉？”

    “吃……狐狸肉。”

    狐狸闻言，呆呆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蹿远了，畏惧又警戒地看着清欢：“你好坏……怎么可以吃狐狸肉……果然他们的没错，人类都好坏……呜呜……”

    眼看他就要哭了，清欢“扑哧”一笑：“逗你的，我不吃狐狸肉。”

    狐狸眼泪汪汪地扬起脑袋：“……真的？”

    清欢点头，对着狐狸招手：“你过来。”

    狐狸扁扁嘴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心翼翼地走过去——清欢一把拉住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在狐狸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上捏了一把，终于满足了——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狐狸被捏了耳朵，马上丢了果子，抱住自己的耳朵：“不要碰……”

    “为什么？”

    “狐狸的耳朵不能碰的……”

    “为什么？”

    “就是不能碰！！”狐狸一脸执着。

    清欢挑眉：“你这样我会更加好奇……你不让我碰的话我找别人好了。”

    “你找别人也没用，”狐狸摇头晃脑的：“我们都一样的，就算你是王的朋友也不行。”

    清欢凝视着他，“那我就找……你们的王。”

    狐狸闻言瞪大了眼睛，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清欢：“你敢、敢、敢摸我们王……”

    “为什么不敢？”

    狐狸张了张嘴巴，表情很是纠结，然后嘟囔着：“那可是王……”

    清欢失笑——果然是单纯的妖精。

    “来，胖子，我问你点事情。”清欢勾住他的脖子。

    “哦，”狐狸应了一声才发现不对：“我才不是胖子！”

    清欢捏了把他下巴的嫩肉，笑了，一脸真诚道：“你是该减肥了，太胖了，如果有人要吃你，你也跑不掉啊。”

    “我……”狐狸眨了眨眼：“啊，你真的要吃我！！！”完就要跑，但是被清欢拎住了脖子——

    “都了你跑不掉了，让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清欢也没觉得自己对待这些“弱”的生物，确实有些恶劣，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确实有趣。

    “那……”狐狸又眼泪汪汪了：“我回答你的问题，你能不吃我吗？”

    清欢嘴角一勾：“我考虑考虑。”

    “……那你问吧。”

    真是好欺负。亏古月华那只老狐狸精得跟讪森马似的，原来手下还有这么笨这么呆的狐狸，看来狐狸种也有不同的啊。

    “我问你，你们王的父母呢？”

    “老狐王和王后吗？”狐狸想了想：“老狐王和往后过世得早，王当时还，是阿曼婆婆扶持王登上王位的，我听我爷爷当时发生了好多事，族里反对的人太多，王还曾经因为误食毒药差点死掉……”

    “毒药？是什么……”

    “关于我的事你问我本人就好了，问别人干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清欢扭头看到正往这边款款走过来的古月华。

    “王！”狐狸立马跳起来，朝古月华扑过去，在那过程中已经自动化为原形了，一整团扑到了古月华的怀里，然后凑到古月华耳边叽里咕噜不知道了什么话，边还边往清欢这里看——清欢想也知道他是在自己的坏话。

    古月华失笑，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去玩吧。”

    狐狸从他怀里跳出来，然后对着清欢做了一个扭曲的表情，清欢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东西是在向自己做鬼脸呢——还不待什么，狐狸已经跑远了。

    古月华走过来，在清欢身边坐下，“你怎么就欺负他了？以前我逗猫玩你不还不高兴吗？现在怎么倒过来了？”

    “确实倒过来了，你那是欺负，我才是逗弄好吗？”清欢道。

    古月华笑道：“好，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哎，你那个婆婆怎么样了？他刚才有些不对劲。”清欢想到那个婆婆看到自己时石台的模样，就觉得怪异。

    “没事，她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古月华回答。

    “你觉得……”清欢看着他：“她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吗？”

    “既然她这么，那我就相信她。”古月华笑盈盈道。

    “你很信任她。”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古月华望着清欢：“你刚才问墨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狐王和王后在世的时候很恩爱，王后身体并不好，她为了给老狐王生下继承人，甚至不惜折寿，因此等不到儿子长大她就衰竭而亡。老狐王为了寻回妻子，不顾天伦地常硬闯入地宫去劫魂，结果失败了，老狐王也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去了无境之国，那个传中有去无回，灵魂流放的国度。老狐王并不是被流放，确实心甘情愿去的，为什么他选择去那里，狐族的人猜测是去追寻王后被放逐的灵魂。老狐王失踪了，新狐王的产生刻不容缓。按理，自然这头衔要落到狐族唯一的王子身上，可是族中蠢蠢欲动的力量却不少，各方都想要趁机夺得权杖。族里唯一的女长老阿曼是最坚持王子继承王位的，她四处游，终于联合了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力排众议，拥护王子登上王座。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开始，在王子登上王位以后，仍旧受到暗处的谋害，阿曼长老一直很谨慎和心地照顾着新狐王，可是还是防不胜防，那一次的下毒如何都想不到是在她自己的手里完成的——那天的早饭是阿曼长老亲手做的，也是亲手送到古月华的面前，可是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里面被下了狐妖最难以抵抗的芙丽花种子，芙丽花种子无色无味，最不易被察觉，妖狐中毒以后会发疯发狂，最后陷入深深的昏迷，直至呼吸全无，一命呜呼。

    “……那你是怎么得救的？”清欢问古月华。

    古月华微笑：“大概真的是命不该绝吧。我一直吊着一口气，不死不活的，那些策动谋反的人只能等我真正断气，他们一是怕阿曼婆婆以及其他的长老，二也是怕做得太绝日后族里议论不够威信——可是想不到我这口气会那么久，他们终于忍无可忍，想要硬来的时候，我却醒过来了，他们真是落得一场空。”

    “那你这一口气究竟吊了多久？”清欢好奇地问。

    “按人间的算法，应该有一……一到两年的时间吧。”古月华回想道。

    “一两年？”清欢咋舌：“那可不是一般的长，难为他们还耐心地等着，还真是活该落一场空，这做大事者，该耐心的时候是要耐心，可是该果断狠心的时候就不应该犹豫啊。”

    古月华哈哈大笑：“那我应该庆幸，我当时的对手并不是你。”

    清欢摸着下巴：“我好奇你那一到两年的时间真的只是昏迷吗？肉身还在，那你的魂魄呢？难道阴冥使者没有去追击你？”

    “或许是……在流浪吧。魂魄无形无体，风一吹就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又没有记忆，谁知道天上地下跑哪里去了呢。”古月华继续：“反正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我父王留下来的狐王权杖把所有的反叛者都给处置了。”

    “所有？”

    “对，所有，以防后患，宁愿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这句话古月华依旧是笑着的，云淡风轻。

    清欢皱了皱眉：“你犯下的杀孽太重了。”

    “无所谓，反正我是妖，在我的王国里，处置我的子民，不为过吧？”

    清欢轻叹：“你还真不怕报应？”

    “我怕的东西还真不多。”古月华缓缓道：“或许是真的那段时间太过雷厉风行，一下子把所有的敌对势力都给铲除了，日子就变得无趣起来，干什么都不得劲……在把狐族的事务都给处理干净，安置妥当，我就感觉更加空虚了……然后，就开始找时间去人间游玩，四处流浪……直到……”

    “直到什么？”清欢问。

    古月华转头凝视着清欢，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直到，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