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B数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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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心定下三天为期,沈澈不敢耽搁,他不知道沈心所谓的“家”在哪,更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能赶到,因而只能快马加鞭连夜折返沈辞家。

    他到时已经是深夜了,漆黑的夜里万籁俱寂,他敲门的声音异常突兀,惊得大黄狗狂吠不已。沈辞披头散发趿着鞋子来开院门,睡眼惺忪的边拉门栓边没好气的问,“谁啊?”

    “哥……”沈澈带着哭腔的唤声让他瞬间清醒了。

    沈辞拽着他衣领把他从院门口一路拖进厨房,甩手扔在地上厉声问,“怎么回事,许青寒呢?!”

    沈澈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道,“对不起,澈没有按您的话绕路,王爷在白檀……在白檀被人劫走了。”

    这番鸡飞狗跳的声音着实太大了些,翠儿也被吵醒了,披着衣服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旁看着兄弟二人。

    沈辞一拍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抬腿踢球似的把沈澈踹到墙根,一路踹一路训道,“你耳朵塞毛驴了?我跟你讲过多少次绕路绕路绕路,你没听见?”

    “对不起,对不起……”沈澈跪坐着连连认错,许是鼻梁磕到哪里了,他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流鼻血,低着头血汇成线往下淌,看起来骇人极了。他鼻子较常人脆弱一些,就是天气太冷太热都会偶尔流血,哪次挨几乎都是鼻子先见血,无论是沈辞还是他自己都习以为常了。可翠儿却不知道这些,她看到的就是沈辞下狠手把人鼻子都出血了,简直凶残得不要不要的。

    “大哥!”翠儿三两步跑到沈辞身旁紧紧拉住他胳膊,“大哥死叔也没用呀,事情已经发生了。叔也知道错了,大哥两下消消气就得了。”

    沈辞道,“完全没有消气啊,我想把他脑袋拧下来,看看能不能切下二斤猪头肉,不定抖一抖还能倒出水。”

    沈澈可怜兮兮的用袖子掩着鼻子,诚恳的抓着沈辞衣角道,“澈不敢求哥哥宽恕,可是时间紧迫,您容澈完话。那歹人以给王爷施针相要挟,要您去换人,若是三天后见不到您王爷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沈辞闻言并不惊讶,似是早有预料,气定神闲的询问道,“既要我去找他,总得留下姓名和地点吧?”

    “他叫沈心,让您直接‘回家’。”

    “知道了。”沈辞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去关门换衣服。

    “哥,我也跟您去!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好不好?”沈澈在屋外轻轻的拍门,哀哀的恳求道。他不知道这一行会不会有凶险,这是他闯下的祸,无论有什么结果他都会担着,却不能让哥哥因为他的错误受到伤害。他想在哥哥身边保护着他,哪怕是挡刀挡枪也好。

    沈辞穿着整齐的推开门,拧着沈澈耳朵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在家里安安生生的就是帮了老子大忙了,少给我添乱。”

    沈澈乖乖的由着沈辞揪耳朵,一双鹿似的大眼睛不安的盯着沈辞,结结巴巴的保证道,“我真不会添乱,沈心那样的我……我能十个!”

    沈辞没绷住笑出了声,“沈心就一个,我也能过,用不着你去十个他了。”

    沈澈摇了摇头道,“我不放心,那个沈心要您去‘换’王爷,看起来很不怀好意。有王爷做要挟,他就算要您去死您会不会也去?”他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片刻,鼓足气扬起头看着沈辞斩钉截铁的道,“那还不如是王爷遭受不测,我宁可给他偿命!”

    能让生性善良温顺的沈澈做出这种冷酷的话来,足以见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沈辞十分欣慰,将右手放在他头顶胡乱揉了揉,安慰他道,“我不会有事,沈心与我是旧相识,我们无冤无仇,他要我的命没有任何用处。”

    “我感觉您瞒了我很多事。”沈澈一股脑倒出满腔疑问,“您和沈心是什么关系?‘家’是哪里?既不为寻仇,他有什么事需要逼迫您去找他?他为什么叫您萧沈辞?”

    沈辞斟酌片刻,缓缓的逐条回答道,“沈心是我师兄。‘家’是师父府邸。我出师十几年没有音信,大概是师父师兄他们想我了。萧……他叫的是沈辞吧,我在师门排行最。”

    沈澈疑惑的道,“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而且……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五岁时大病一场,痊愈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这些不记得也不稀奇。”

    “您没骗我?真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沈辞避重就轻的道。他当然骗沈澈了,前面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沈辞这半辈子过的谎话加起来都没有这次多,语速缓慢也不是因为犹豫,只是他不太会撒谎怕快了出差错。

    沈心是赫赫有名的白檀沈家人,当代家主是他的祖父。白檀沈家刀法举世无双,兼做药材生意,在江湖上名利双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得非常滋润。

    但是沈家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便是对许多沈家外围子弟也不轻易告知。

    沈家祖上本是京城名门,最辉煌的那位祖先随皇上南征北战下天下,助皇上登上帝位后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平定边关,凭着赫赫战功官拜正一品大将军。待到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也终于换得天下靖平。那位祖先忠心不改,可是皇帝起了异心。功高震主,是历代君王之大忌,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沈家最后有个怎样的结局不必赘述了。

    当年抄家灭族没有斩断沈家的根脉,幸存的沈家人隐姓埋名迁至白檀,休养生息蛰伏几代,表面上是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江湖侠士,实际上一直没放弃覆灭朝廷的野心。然而近百年来朝政稳定,国力强大,沈家想要硬碰硬简直是以卵击石,他们只能无奈的继续等,等着朝廷渐露颓势的那天,然后揭竿起义一举击破。

    沈心自体弱多病,沈家精妙绝伦的刀法与他无缘,在崇尚刀道的沈家显得格格不入。因此他从十几岁就开始不在沈家本家生活了,在濡水河畔种了片杏林,搭三两间茅草庐,专心修习医道十余载,如今医术也已有成就。

    沈辞直奔草庐而来,从深夜纵马飞驰到东方微明,把好好一匹千里名驹累得口鼻直冒白沫才赶到。他两只手带着棉手套也抵御不了刺骨的寒风,冻得和冰块似的又凉又僵,在心里送给沈心一套练得炉火纯青的素质无数连后用牙齿咬下右手手套,“砰砰”砸着门恨不得拆了沈心的狗窝。

    来开门的沈心一袭白衣仙风道骨,对沈辞温和的笑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辞并不赏脸,冷冷的回他道,“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没点B数?”

    沈心用余光瞥了一眼侧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半死不活的马,侧过身子给沈辞让路,“一路马不停蹄辛苦了。进来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屋子里的火炉烧得很旺,烤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沈辞蹲在炉子旁边翻动着手取暖,冻僵的双手先是一阵刺痛,然后才开始逐渐回暖。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沈心提起炉盖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水,边与沈辞话家常,“澈儿没跟你过来吗?你们兄弟两个长得可真像,都与姑姑五六分相似。”

    “他为什么要来?我弟弟觉得你看起来很奸诈,还很担心我来会遭遇不测,他看人是不是很准?”

    沈心怔了一下,哑然失笑道,“你是姑姑遗留下的血脉,血浓于水,我怎么会加害于你呢?”

    “收起你那套吧,留着哄孩子去。”沈辞没有心思和他客套,直截了当的道,“许青寒我要带走,你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