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低眉顺眼的跟着队伍往前走, 鱼妖这一时半会儿乖巧极了。

    进了东偏殿，佳肴一盘盘端放到案板上。

    鱼妖趁着其他人都心翼翼保证不出差错的时候，抬起脑袋悄悄转了一圈。

    王城的确不一样, 雕梁画栋, 精致无比。

    就是可惜他想要看的秦王不在。而且秦王的贵客也没有在。

    应该是在其他地方聊天吧。

    没见到人，鱼妖失望的低下头, 跟着放完盘子其他人一同排好队，鱼贯而出。

    这个时候, 身后传来一串高调的脚步声。

    鱼妖还能听到有内侍行礼称呼“秦王”的声音。

    不过, 他整个人都踏出东偏殿大门了, 也不可能突兀的转个身去看，更不可能随随便便任性的在这种事情上使用妖力。

    便只能继续往前走。想着以后有机会再瞄一眼。

    很快，鱼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他不知道的是, 进入大殿的秦王，也看到了他。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嬴政却觉得有些熟悉，不由得想要叫住对方过来看看。

    “王, 怎么不走了？”

    跟在嬴政身后的蒙恬一脸疑惑。木案还在前方呢，没有走到怎么停下来了？

    被蒙恬这么一问，嬴政才控制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命令。

    这个地方不合适。人多口杂, 如果，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定不能这么暴露！

    等之后再找个机会，让那人前来看看吧。

    “无事。来, 入座。”

    嬴政抬手示意，自己也来到自己的位置。

    ……

    夜已深，嬴政才推开面前的国事章程。

    虽对于这些国事，他并没有能够做下决定的权力，但不管是吕不韦的要求，还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都让他非要仔细过目一遍，每日才肯歇下。

    “什么时辰了？”

    “回秦王，快到子时了。是否入睡？”赵高候在一边，心询问。

    嬴政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今日遇见的那个背影。

    “腹中略显饥饿，让膳房备些吃食吧。”在赵高应声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般提起，“就让今日传菜内侍中较为矮的那个来吧，看起来比较顺眼。”

    “是。”

    赵高应声而去。

    厨房这边，哪怕这个时辰，也有人值夜，就是以防某些贵人突然提出用膳。眼下收到消息，也不慌不忙的开了火。

    “去把李子叫起来，也是他好运，秦王点名让他去送。”厨子一边颠着手里的饭勺，一边吩咐。

    候在一旁的下手应下，前往李子的住所。

    他们口中的李子，正是鱼妖。

    这个时候，他正在暖暖的被窝里睡得真香。

    不过，再怎么睡得香，门外传来的陌生脚步声很快就让他醒了过来。

    等厨房的人敲门时，他已经双目清明，完全醒了。

    “何事？”

    “李子，东偏殿那位要吃夜宵，厨房已经在做了，那边指名让你去送菜。”来人道出原委。

    送夜宵？这么晚了？

    鱼妖心里生出一丝不爽。

    大晚上的吃什么夜宵，也不怕吃了就睡成一个大胖子。我都还没有夜宵吃呢。

    有时间去送菜，还不如美美睡上一觉。

    这般想着，鱼妖面上点头应下，在门口的人等待他收拾的时候，一股妖力送过去，很快就收了回来，丝毫没有惹人怀疑。

    “好了，走吧。”

    那人转身就走。就连身边本来跟上的人没来，也没有发现。

    当他到了厨房，所有人都毫无觉察。

    “李子你来啦。这次秦王对你有了印象，你好好表现一下，或许就能够得到对方青眼。到时候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等啊。”边着，厨子把盛好的宵夜放到这人手上。

    “那我去了。”

    ……

    嬴政慢条斯理的啐着茶，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很快，他就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话。

    “上菜——”

    端着菜的内侍如其他人一般恭恭敬敬前来，低着头，动作心翼翼。

    嬴政满眼的期待顿时一凝。

    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不对！

    失望还没有到达顶峰，嬴政突然发现异常。

    这人的身材，跟自己白天看到的完全不同！

    白日那人，身材娇匀称，动作虽跟旁边的其他内侍一样，却总是透着一股活跃。穿着同样的内侍服，就如同孩偷穿大人衣物般，也给人感觉是某个调皮的贵公子一时好奇，穿了下人的衣物要去捣蛋。

    而这个人，完全不一样。嬴政发现这人略显背坨，跟那些常年弯腰勾背的内侍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嬴政拿起筷箸，便品尝面前的食物，便装作不经意般询问。

    那传菜的内侍双膝伏地，心回答道：“奴叫李子。”

    李子……

    嬴政却眼尖的发现，在面前这人衣物下摆一角，用细线绣着名字，却不是他口中的李子，而是一个“贵”子。

    “高子。”

    “奴在。”

    “似乎你们这些内侍为了避免衣服混淆，有些会在衣角绣上自己名字？”

    “正是。不知王……？”赵高不明白秦王突然询问起这个事情所谓何事。

    “去，翻翻这位李子的衣物上有没有名字。本王可不想被人愚骗。”

    这话的时候，嬴政视线不离跪伏余下的人，却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害怕惊惧的表现。

    要么，就是这人不经意穿错了衣物，要么，就是这家伙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然而，嬴政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有第三个发展方向。

    “禀王，此人衣角也有名字。”赵高手里捏着的，正是嬴政看到的那个衣角。

    看着对方面前两人毫无异常的表现，嬴政突然觉得异样。

    “高子，那上面是个什么字？”

    不知道秦王为何问得如此详细，或许是好奇，而这字偏，在昏暗的大殿中对方的位置看不清楚吧。

    赵高恭敬回答：“回秦王，正是一个李字。”

    嬴政双目紧缩！

    在他的视线里，那里明明是一个“贵”，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偏偏跟他所见不同。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千回百转。

    不过，面上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无事，你下去吧。”

    那“李子”又恭恭敬敬的离开，赵高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嬴政继续吃着夜宵，不过，却食不知味起来。

    ……

    翌日，跟仲父见了一面，听完该知晓的国事之后，嬴政照例去太后赵姬处用膳。

    “对了，高子，今日传菜之人，还是用昨日那批吧，顺手。”

    在过去的路上，嬴政“随意”吩咐。

    赵高应是，唤来一名内侍，吩咐下去。

    很快，太后所在之地到了。

    “母后。”

    嬴政踏进大殿，赵姬已经端坐在上方等待。

    “秦王，过来话。”

    嬴政上前几步，坐在赵姬身边。这才发现对方手抵额头，似有不适的样子。

    “母后身体可是有恙？”

    赵姬虚虚一叹：“这偌大王城，沉闷的慌。如今这时日，本后一人在这大殿，你又忙于国事，这些妮子也碍于本后身份，不能一同嬉闹。这般长久以往，心中着实烦闷，不想就这般病了。”

    嬴政大概知道赵姬想要干什么了。跟着话语询问下去：“那母后不若出去转转？想来这病症很快就会好转。”

    “哎，这王城的大花园，本后都逛来逛去好多回了，着实无趣。不若秦王送本后前往章台修养一段时日吧。如何？”

    嬴政很快点头应下。反正赵姬呆在这王城也无甚大事，只需要到了议政时间，他和吕不韦前往章台去便可，也不麻烦。免得这种事情几天就要来一出。

    “那等用过膳，本王就送母后前去吧。”

    “不若去了章台再用膳吧，那里风景优美，想来心情也更加舒畅，或许能多食一些。”

    既然赵姬都这般了，嬴政也只能听命。

    很快，大殿便忙碌起来，很快收拾好细软，乘上车马前往章台。

    然而，事情并不像太后所那般。

    到了章台，第二天便有太后身边的侍女传来消息，太后病倒了。

    这一病，便是陆陆续续三两个月。

    这几个月期间，嬴政秉承孝道，白日前往章台侍奉太后，临近傍晚，才堪堪赶回王城，翻看起一天的国事章程。

    至于背影一事，也被这忙碌的日子给挤到偏僻角落里去了。

    一日，太医例行为赵姬诊断。

    “如何？”嬴政候在一旁。

    “风寒好转，但心思郁结，不若让太后去风景优美且熟悉的所在放松放松吧。或许能很快好起来。”

    听了太医的话，嬴政便像赵姬询问起可有何去处。

    赵姬回忆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

    “到是有一个地方，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