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厢,妣云罗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大队人马杀往了秋露台,其领头的便是震怒不已的晋枭王,随后便是闻讯而来的王后。
因为变法之事,好多朝臣都求到太子面前,可太子没有多想,就去劝晋枭王,这本就惹得他极度不快,如今太子若是同宓氏发生了什么……
王后面色霎然一白,简直不敢想象事情的后果。
看着被围住的房间,她心怀不安的走上去,待望清了里面的人影时,忽然松了一口气。
事情并没有想象那么严重,太子睡的不过是个宫女,不过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因为太子大白天喝得醉醺醺,还误闯到自己父亲妃子的寝宫里,这终究还是引来了晋枭王的震怒。
“寡人已近不惑之年,尚且兢兢业业,太子身为未来国君,却在这里白日宣淫。”晋枭王面色铁青道:“如此荒唐无道之人,寡人怎敢将天下众人交给他。”
他完,也不等太子清醒,便拂袖而去,期间,经过王后身边的时候,眼神森冷无比。
王后被晋枭王的虎目觑得心悸了一下。
从前,她还能从晋枭王眼里看到对太子的失望之色,如今却只剩下漠视和冰冷,这令她行头涌上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大王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废太子了。
隐忍了那么多年,眼见晋枭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医者都他活不过今年,可是太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惹事,王后的心跌落到谷地,整个头脑一黑,便跌倒在地,也无从追究这件事情的起因。
“王后……”站在她旁边的吕俾眼明快地扶住了她,才令她没有跌倒在地。
“你们赶紧过来把王后送回宫里去,再去把女医叫过去。”吕俾对着下人吩咐完,又道:“还有太子,你们把他抬道太子妃宫里,交由她照顾。”
很快,秋露台又恢复了冷寂。
在这次事件,秋露台的人并未遭到盘问,这令羞愧心虚的宓氏感到庆幸不已。
“罗儿,你不愧是娘的福娲。”宓氏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看起来十分低微。
妣云罗简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冷着脸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若自绝死路,我绝不拦着你。”
“是是,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我这也是着了人陈贵那个阉狗的道呀。”宓氏苦着脸,将事情的经过解释给妣云罗听。
陈贵是秋露台的管事太监。午宓氏把采莲骂走,又心烦地把下人赶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这陈贵便献上了一种美颜茶,是从魏国采来的,并且还当场泡了一杯给她喝。
陈贵在秋露台当了多年管事,办事十分周到妥帖,宓氏这才会轻信于他。
“罗儿,陈贵他包藏祸心,我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处置了。”宓氏瞅见妣云罗眸色竟然前所未有的冰冷,不由忐忑无比。
妣云罗道:“事情败露,他只怕已经逃出宫去了。”
“那……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么?”宓氏心怀不安,声含不甘道。
妣云罗冷哼一声,嘴角冷笑连连:“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那我便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妣云罗的语气太过阴冷了,宓氏听得脊背发凉,颤声道:“你……你想怎么做?”
“不是我想怎么做?是你。”妣云罗抓住宓氏的道:“再过一个月,你便装怀孕,将幕后的人引出来。这件事我不会插,做不好,黄泉路上,你先行一步,我会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死后,依旧可以享受我的福份。”
宓氏听着妣云罗森冷无情的声音,怔在了原地。
她以为她是她的女儿,身体里流淌这她的血液,即使她对她不亲,她也会一直庇佑她,孝顺她……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的生母,你怎么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宓氏心慌失错,对着妣云罗的背影大吼。
“青鸢去了太子处,我这里正好缺个贴身照顾的人,采莲你既然不喜欢,我就领走了。”
对比起来,妣云罗的声音冷酷异常。
“采莲,采莲你不能带走……”
这些年,宓氏身边多了四五个丫鬟,被要走了一个也没人么,但她的吃穿住行,全是大多是采莲在理,她虽然不听她的话,还不时干涉她,可她已经习惯了她做的饭菜、糕点……
宓氏情急地抓住妣云罗的,妣云罗举起匕首就划了下去。
“啊——”宓氏没想到妣云罗竟然真的下,捂这鲜血直流的右,眼睁睁地望着妣云罗走远,却不敢质声。
*
妣云罗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采莲跟在她后面,心里存了好多疑惑,想问却不敢问。
今日午,她被宓氏赶住来后,就被陈公公派去了药阁,是季巫医那边人不够,让她过去帮忙,然而等她过去之后,季巫医却她需要帮,但叫的不是她。
当时,她没有多想。因为陈公公事多人忙,从前这样半路截下她,让她给季巫医帮忙,也是常有的事,可今日公主忽然到来,还把她从宓氏身边要走,这其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些年,采莲留心观察,发现有宓氏惹了麻烦或者将要遇到麻烦,公主才会踏入秋露台。
采莲对于宓氏发生了,并不关心,此刻,她只想确认一件事。
“公主,以后采莲会一直跟着你么?”
采莲忐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妣云罗脚步一顿,想到今日的青鸢,面无表情道:“是不是一直跟着我,这取决于你自己。”
采莲一听,顿时懂了:“奴婢定然会一辈子衷心于你。”
“嗯。”妣云罗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等进了郗府,到了自己所住西厢,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门口,傍晚的落日在他如玉的脸庞,为其增添了一抹暖色,感觉像是漫画盛着日光而来的少年。
“师妹,你不是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么?为何空着回来?还有你身边的丫鬟,怎么换了一个人?”池砚面带疑惑地盯着妣云罗,语气含着一点关心。
妣云罗想了想,难得有耐心地了腹稿道:“我以为民间的市集会很好玩,但逛了一会儿,发现里面买的东西都粗陋无比,于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宫里的东西好,于是便忍不住回宫去找我阿娘诉苦,所以她就把她最得力的丫鬟采莲换给我了。”
妣云罗的语气相当无辜,池砚想到那自己记的那一大堆关于她的偏好,思考以她骄纵的性子,有这样的行为也不住为奇。
“公主,你既然已经出宫了,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好好学习。”池砚怀抱着卷竹简,一本正经地对着妣云罗道:“这是我今天抄记的内容,你今晚看完,明天切不可再逃课,否则日复一日,你定然会落下更多。”
少年的眼里流露着纯粹的关怀,妣云罗眉目间的冰冷不自觉的融化,变得和缓。
“嗯,那等明早起来,看我心情如何。”
妣云罗的话任性得可以,池砚听了气闷了一下。
“那我走了。”池砚将竹简交给采莲,神色恹恹的走了。
“公主,这便是郗佐傅的弟子池公子么?”妣云罗总是形单影只,采莲见了池砚,不由为妣云罗高兴道:“公主终于有玩伴了,采莲明日便做些糕点给他做谢礼。”
“嗯。”妣云罗勾唇一笑道:“拿人短,吃人嘴短。采莲你很有觉悟,以后池砚能否给我当牛做马,就看你了。”
采莲:“……”
*
第二日一早,池砚便收到了采莲亲烹饪的色糕。
里面放了红枣,杏仁、葡萄干,吃起来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采莲望着池砚吃了好多块,才道:“公主她早上起来,心情不太好,今早的课就不去了。”
池砚嚼着嘴里的糕点,顿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事不过,今天的内容我会记下来拿给她,但若是下次再这样,我便再也不管她了。”
见池砚拉下来脸来,采莲忙道:“是,等明日公主心情好些了就去听学。”
采莲的语气种充满了不肯定,池砚想着妣云罗的性子,有点不抱太大希望。
……
垓下学宫,池砚同妣水玥刚来到门口,魏子彦便等在了那里,待他们走近,便语含急切的问:“子墨,你师妹怎么没来?”
池砚心情本就不好,被魏子彦这么一问,就隐隐有些不快。
“师妹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来了。”
池砚话一完,妣水玥紧跟着接话道:“她就是个麻烦精,不来更好,省得挑拣四,惹人不舒服。”
“师弟……”池砚面带愠色道:“师妹她性子虽娇懒了一点,但我们师出同门,却不可因此诋毁她。”
“我怎么诋毁她了,我的明明就是事实。”妣水玥被池砚批评,心里有些不舒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掉了。
“子墨,不是我,有些女人你越是纵容,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魏子彦的话阴阳怪气,池砚听他指桑骂槐,有些不喜。
“我的师妹性子再是不好,但我就愿意惯着,轮不得旁人来置喙。”
“池砚,你别好心不当驴肝肺。”魏子彦站在原地又气又恼。
上辈子,妣云罗那个毒妇为了池砚杀害他,这辈子他见不得她如愿以偿,至于池砚,他乃是个真君子,上辈子,他在大晋为质,最后能成功回去魏国,全靠他帮忙,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他被妣云罗那个女人迷惑。
魏子彦在原地将指六得咯咯作响,心里不由有些悔恨。
昨日在见到妣云罗那一刻,他就不应该忍不住,这才会草惊蛇,否则今日宓氏和妣云罗就已经跌落到谷底。
魏子彦恨不能妣云罗立马处在任他揉搓的地步,不过一想到宓氏,他心情就又冷静了下来。
宓氏这个女人浑身都是破绽,从她下对付妣云罗,是再合适不过的切入点了。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妣云罗依旧没来听课,池砚见怪不怪,仍旧孜孜不倦地为她抄记,至于魏之彦,他一边暗暗关注着妣云罗,见她每天不是去逛街,就是在郗府每天无所事事地呆着,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倒是他安排在宓氏那边的眼线传来了喜讯。
“宓氏近来呕吐不止,见不了一点鱼腥,还特别喜欢吃酸,的在季巫医那边下,无意听见她们商量,这胎儿不能留,要趁早掉,否则会伤了身子。”
这个消息简直令魏子彦喜出望外。
晋枭王如今年事已高,身体越发不爽利,于房事根本有心无力,再加上他近来一直宿在虞姬处,根本不可能令宓氏怀孕,而那日据陈平逃出来,他是眼见这太子和宓氏发生了关系,才会去给虞姬通风报信,引来晋枭王……
那么宓氏怀的这个孩子定然是太子的。
“你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虞姬娘娘。”
魏砚裂开嘴角一笑,心想上辈子妣云罗没有亲人,他既然要报复她,那便从她最亲近的人下,将她所喜欢的东西一点点拔除,令她希望泯灭,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
就在魏子彦派人联络虞姬的同时,被晋枭王冷落了一个月的太子终于坐不住了。
晋枭王最近把荣郡王天天带在身边教导,简直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荣郡王的母妃早已亡故,太子从没关注过他,可是现在晋枭王竟然将他放到了虞姬名下,这显而易见,已经是在为了废太子作铺垫了。
“太子,那天的事有蹊跷,大王心里定然也如同明镜一样,你不过是白日饮酒和醉,德行有失,但这并非是大王真正罢免你的理由,而今你不如去向大王认个错。大王与你有多年父子的情分,况且你又是嫡长子,他必然会给你会,指点于你。”太子身边的宾客谢游劝道。
太子晟听了此言,觉得十分有理,可那天的事情,他隐隐有些印象,他貌似真的和宓氏发生了关系。
太子晟虽然爱好美色,且没有主见,可他本性并不坏。
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便暗暗派人关照这宓氏,可近来宓氏那边的表现,却令他惊惶不已,于是心怀有鬼的他,就更加不敢面前晋枭王。
谢游见太子面色苍白,知他素来畏惧晋枭王,于是叹了口气,又另出了一个主意道:“废立太子并非大王一个了算,此事必然会和令伊公仪长、佐傅郗哲商量,你不如去求助他们二人?”
“好。我这就去。”太子晟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重新振作起来。
他知道令伊喜欢南玉,郗哲素爱兰草,便将府上好的南玉碧水和稀有的君子兰带着,去分别求见此二人。
到了令伊公仪长府上,公仪长见了南玉碧水,眼里满含欣赏的把观了一下,但最后却并未收下。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太子若是为了国家之事,赏此美玉给老臣,老臣必然不会推辞,然而无功不受禄,老臣怎敢受太子之礼。”
太子晟见他拒不肯收,心下直觉却不妙,于是不由面色一变。
公仪长见状,不由安抚道:“太子殿下且莫心急,大王尚未提出……”
太子晟毕竟年轻气盛,公仪长此刻的话,听在他耳里,便如同推脱之言一般,更是令他激愤不已。
公仪长本就是他的臣子,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太子愤愤地从公仪长府上出来,待走到大街上,才懊悔不已。
“太子,为君者当忍常人所不能忍,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复国成功,太子此时的境地可比他好多了。”谢游道:“郗哲是令伊公仪长的女婿,太子若动了他,有他站在你这边,不定公仪长最后也会倒向你这边。”
往日都是别人捧着他,太子晟被公仪长拒绝之后,神情有些颓丧,听了谢游的话,又振作了起来,不过等踏入郗府之后,便立马被浇了一瓢更惨烈的凉水。
“臣并未听陛下有废太子之意,而太子你却连身为储君的自信和从容都丢失了,竟然向下属行此受贿之事,不仅是对大王的不敬,更是对臣子的侮辱。”郗哲义正言辞道:“太子你与其费心专营这些,还不如把心放到政事上,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来,大王自然会更加青睐于你,臣民也会对你更加信服。”
郗哲话,向来直言不讳,但往日尚且会顾及着他太子的身份,不会将话得如此直白,太子晟遭受被他毫不客气地奚落,心下羞窘异常,却不由更加确信了一件事实。
父王他不定早就同他们商议好废立的事了。
想到这里,太子晟不由大受击,面色呈一片青灰之色,身影摇摇晃晃地被谢游扶着从里面出来,等到了门口,忽然被一长相清秀恬美的丫鬟拦住。
“奴……奴婢采莲是公主的丫鬟。”采莲想太子行了一礼,握紧拳头,鼓起勇气道:“太子今日之忧,我们公主,她有办法帮你,还望殿下里去五味斋一见。”
此刻,太子的眼里充满了灰败之色,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他根本记不得公主的面孔,只依稀记得她是宓氏的女儿。
宓氏和他皆为人所害,两人都战战兢兢。太子生性浪漫多情,此刻竟然心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并且他已经陷入绝境,反正也没有办法,便索性破罐子破摔。
“听五味斋的糕点不错,孤顺道带点回去给母后,她最近也是寝食难安。”
太子根本不对一个岁多的女孩抱有希望,因而此刻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边,妣云罗坐在五味斋,里拿着毛在一叠宣纸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而,而她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赫然便是那雍继。
“公主,我雍继岂是那等看不起女子的迂腐之人,你和不早点和我明身份,害我担心受怕了一个月。”雍继知道太子要过来,心情激动不已,不过瞥见妣云罗面前书写的契约,面色不由抽搐了一下。
“墨者将信字看得如同生命一样,公主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雍继嘴上这样,眼睛瞅着妣云罗列出那些条款,却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古往今来,挟恩图报者不在少数,雍继以为自己会背负尝不清的人情,但没想到公主罗列的条款权责分明,并无私人情感在里面。
“陈先生,我向来只谈利益,若在合约期间,你违背了其一条,不仅得不到相应的报酬,更要承受十倍的后果。”妣云罗冷下脸来,陈玉当即收敛笑容,正色道:“草民谢过公主提醒,不过此事与在下百利而无一害,实乃真求之不得呀。”
陈玉毫不犹豫地在宣纸上按下自己的印,妣云罗也在旁边按了一个。
合同一式两份,陈玉将自己那份拿到里,不禁用指细细抚摸了一下。
“公主,如今我两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你能不能把造出这种宣纸的人介绍给我,在下十分想要和他探讨一番。”陈玉忍不住有些技痒,眼睛盯着那张薄纸,恨不得瞧出里面用了那些成分,但妣云罗却并未理睬,只淡淡道:“等你把头的事情办好再。”
妣云罗闭上眼睛,用指敲击着桌面。书,太子也因为醉酒调戏宫妃,而被晋枭王冷落,他求助余令伊公仪长和郗哲,虽然都被拒绝了,但那两个人最终却仍是为了他情。
妣云罗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公仪长和郗哲开口之前,提前挽救太子于危难之,这样不仅能让太子欠下她一个人情,而且也会令公仪长和郗哲两人变成了事后诸葛,这样太子也不会像原著那样对他们感激涕零,反而会更加记恨他们。
如此一来,等太子继位,公、郗两家必然不受重用,就连池砚也未必能如原著那样,最后成为令人敬仰的晋相。
妣云罗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勾起一笑,只觉得压抑多年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等太子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个笑意盈盈,眉目精致如画的少女。
“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出来,太子哥哥给你。”太子晟素来知道她母后不容人的性子,见妣云罗身的神清骨秀,不由心生好感。
“这块南玉碧水和君子兰送给你吧。”太子晟恹恹地坐在一旁,给谢游使了个眼色。
谢游恭敬地将东西递给妣云罗,妣云罗接过来,心喜的看了看,笑道:“谢谢太子哥哥,不过今日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赏赐。”
妣云罗将东西放到一旁,忽然话锋一转道:“太子哥哥,上次陷害你的人,你就要那样算了么?公仪长与郗如此藐视你,你难道不想一雪前耻,令他们刮目相看么,还有父王,难道你愿意永远被他拿来和九妹作比较,你还不如一个五六岁的女娃么?”
妣云罗脸上笑意不变,却句句戳了天子晟的痛处。
“我……我如何不想。我日日想,夜夜想,没有一刻不想成为父王期望的儿子,可是我……”太子晟握成拳,一下子砸在桌子上。
“嘶——”他疼得抽了一口气,忽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丧气道:“可是我想有什么用,我确实没有……”
妣云罗听着天子晟险些要承认自己无能,赶忙断道:“不,太子哥哥,你只要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你就什么都有了。”妣云罗见太子这个颓然的样子,也不卖关子,先是对着他悄悄耳语了一番。
太子晟听完眼睛一亮,终于拿正眼看待妣云罗。
“只要抓住幕后之人,太子哥哥你不定能反转一把,就算不能,至少也能出口恶气。”
“没想到那天竟然是妹妹救了我。”太子晟无比庆幸和感激地望着妣云罗,心情比来之前放松了不少,并好奇道:“妹有何良策,快和哥哥,待他日我……定然不会忘记你今日这份恩情。”
“我们本就是兄妹,相互帮助是应当的。况且妹妹我不过是个女儿家,哪里懂得国家大事,不过是侥幸遇到了一个人,觉得他很是有才能,便想着将他举荐给太子哥哥你。”妣云罗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特别亲切,陈玉站在帘子外面撇了撇嘴,不过还是应声而出道:“在下陈玉,字明远,拜见太子殿下。”
陈玉身上有一股儒雅的人气息,一看就是饱读诗书那种人,太子连忙迎上去道:“不知陈先生对孤现今之状,有何秒解?”
陈玉道:“太子殿下乃是嫡长子,名正言顺,如今缺的不过是一些功名和威望。如今大王和郗佐傅都致力余改革旧政,然而却遇到了全所未有的阻力,如果太子能推动此事,不仅能让全力主导改革的郗哲对你心怀感激,还能让大王瞧出你的能力。”
太子晟有些心动,可想想那些反对的力量,又冷静下来道:“此事谈何容易。孤的地位本来就摇摇欲坠,这事孤若支持,便是与五大世家的人作对,一旦得罪他们,纵使父王也保不住我。”
“太子殿下,我大晋多山地,臣里有几张农具的图纸,只要按照这个生产,便可帮助农民将无人荒山开凿出来,这样既能有利于郗佐傅的新政,也不会与世家大族有所冲突。”
陈玉拍了拍,便有人将铁铲、钉耙、铁犁等工具拿了出来。
太子晟见了这些农具,颇为新奇的上前触摸,发现它们竟然比他腰间垂挂的匕首还尖利。
“虽然这些农具瞧着很好用,可是铁器十分昂贵且难以生产,百姓连买地的钱都没有,又怎么购置得起铁器?”太子晟虽然觉得此举有些异想天开,但隐约之间已经对陈玉有所信服。
“太子殿下,经过草民改良之后,铁制农具生产已然和铜器差不多容易,根本不用发愁。届时,我们只要着太子的名义,以分期的方式将这些农具租赁给农户,待来年他们有了收成,或给钱,或给粮食都行,这样太子既得了民心,又能充实国,岂不一举数得。”陈玉继续蛊惑道。
“陈先生果然是大才呀,孤王日后定然要重用于你。”太子晟不由惊叹连连,一扫方才的颓废,变得对陈玉礼遇有家。
陈玉却摆了摆道:“草民能有今日,全劳公主慧眼识珠,而殿下您是她的亲哥哥,因而草民此番作为,不过是本分罢了。”
陈玉可不敢在晋枭王当政的时候跳出来,于是便把功劳推给妣云罗,妣云罗忌怕王后、忌怕任何人,更加需要低调,于是又把皮球推给太子:“太子哥哥,妹妹是女孩子,所关心的不过是嫁人一事罢了,只希望日后太子哥哥允我自由挑选夫君就可,至于这个功劳,就是给了妹妹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是直接是太子哥哥你想出来的。”
“这……”太子晟有些犹豫道:“我平常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父王他会怀疑吧?”
“怕什么。只要民众认可太子哥哥,其他人就是怀疑,也只能点称赞。”妣云罗这句话时候,气势十足,这给了太子不少勇气。
“妹得对。”太子想通之后,便立起身告辞。
这时,采莲提着一盒玫瑰鲜花饼上来道:“这是公主命奴婢亲制作的点心,太子殿下不妨带回去和太子妃一起品尝。”
太子心情一好,看什么都无比顺眼,采莲长相温婉可人,还带有一股娴熟的韵致,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好好照顾妹,这块玉佩赏给你。”太子慷慨的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赐给采莲,指还有意无意的抹了一下采莲的指。
*
太子人虽然平庸了点,但好在并不全然没有脑子。他回去将那些东西润色了一番,便鼓足了勇气去见晋枭王。
晋枭王冷落太子,一方面,他是想逼得太子去求郗哲和公仪长,让他欠下恩情,待他继位之后,才能继续帮郗哲推行新政;另一方面,他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好,已经撑不到姜氏的孩子出生,更别是活到他长大那一日,于是便想提前谋划,将荣郡王记在虞姬名下,能够护住她去封地安享晚年。
可以,晋枭王做这一切可为煞费苦心,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有一天太子会立起来,主动站起来支持新政,并且还提出了他和郗哲都未曾想到过的办法。
“父王,自从新政实行以来,儿臣才终于明白父王的难处。这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儿臣决不能让父王拼搏下来的江山毁在儿臣里,就算不能令其变得更加开阔,也要变得更加富饶,让百姓居有所属,腹有所食。”
太子晟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个帝王该有雄心,晋枭王不由欣慰道:“寡人的太子终于长大了。变法这件事就全交由你和郗佐傅来办,寡人老了,是该歇下来逗弄儿孙了。”
晋枭王并不关心这个计策是谁的,身为太子,未来的国君,他只要知道用人之道便可,此刻他能在危时刻,抓到有用的人,便是一种本事,不过就是苦了公仪长和郗哲了,太子必然会因此记恨上他们了。
“哈哈!!”晋枭王想到这里,不忧反乐。让太子向臣子低头,本来就是下下之策,如今太子能自己立起来,还能吓吓那些臣子,这可比之前的计划令他面上有光多了。
晋枭王大笑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疾咳起来,太子连忙去扶他,晋枭王挥了挥道:“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让那些大臣们看看,寡人的太子亦不输任何人。”
太子从建章台出来以后,松了一口气的同事,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激情,一时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