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几句话的时间,妣云罗带着季芜来到了水云台,这里面一片凄冷,下人十分稀少,还大多都是年迈之人。
妣云罗问了好几个下人,才找到姜氏所在的位置。
“阿娘,你坚持住,你不要吓我,玥儿只有你了。”
妣云罗才靠近,便听到了妣水玥凄惶
的哭声。
“阿娘,都是玥儿不好,不该不听你的话,到处乱跑去找母亲,否则您就不会出来找我,也就不会摔倒了。”
妣水玥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以及无助,她看着姜氏身下留着血,想要叫人来救她,可是又怕自己一转身,这里无人看顾,便有人来害了她娘,因而只能在原地急得泪流满面。
“九妹,王兄让我带女医过来了。”妣云罗的到来,令妣水玥看到了希望,可是又有些戒备。
宓氏与王后沆瀣一气才害了虞姬,若是她们不怀好意?
妣水玥凝眸定定地盯着妣云罗,最后又望了一眼在屋子里奄奄一息的姜氏,最后将拳头握紧道:“有劳姐跑一趟了。”
“季阿嬷你去吧。”妣云罗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季芜提着药箱进去,摆到一边,看了会儿姜氏的情况后,赶紧拿银针扎了一下姜氏的指,将她弄醒。
“采莲,你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来。”
季芜见姜氏终于有反应,刚松了口气,结果屋子内的姜氏瞅见季芜的面容,忽然尖叫了一声。
“你是女妖,你又要把我的孩子变成女娃,走开……走开……”
姜氏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狠狠地推了一把季芜,然后便惊急不已地想要从床上下来。
“阿娘——”妣水玥闻声一下子冲了进去,紧紧地拉住姜氏的。
“玥儿,我的玥儿,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把你变成了女娃,否则虞姬姐姐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姜氏面色苍白,眼却盈满怨毒之色道:“你让她们走,我不要她们救。”
姜氏激动之下,身体下涌出阵阵血流,看得妣水玥心急如焚,遂愤怒不已道:“你们走开,不要靠近我阿娘。”
季芜本就不是很愿意插此事,只是到底奉了大王的名,她怕姜氏和孩子有个张两短,最后怪在公主身上,所以一时踟蹰在原地。
“季姆嬷,出来吧,你在里面,九妹妹的阿娘的状况只会更加不好。”
妣云罗静静地凝视着里面的情况,把季芜叫出来后,没有再做多余的举动,但人却和季芜等在院子里。
“阿娘,你别怕,如今生男生女皆是一样,保命要紧。”
妣水玥咬了咬牙,正要将季芜喊进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响动。
“九姐,我和八姐带女医过来帮忙了。”妣芷兰站在门口,好奇地向里面看了一眼,便受不了里面的血腥味,拉着妣凰娥退到了一边。
比起妣云罗,妣水玥更不放心妣凰娥,可是当医女进来后,姜氏便不再同原先一样激烈反抗,反而安定了下来,她便没有反对。
“谢谢八姐,谢谢十妹。”妣水玥不敢离开姜氏,坐在原地同她们客气道。
“九妹,你放心,你的阿娘一定会没事。”妣凰娥安慰了一下妣水玥,便转过脸来望向妣云罗,眼神有些复杂。
方才,王兄和母后在昭华宫争吵时,她和妣芷兰就在外面。
王兄已经是大王,水云台根本够不成威胁,她听了王兄的话,也觉得母后这样做实在有失气节,遂进去劝了一番,令母后松口答应救人。
虽,此举一方面是为了王兄和母后考虑,但其也隐藏了她自己的私心。
做为嫡公主,日后出嫁,必然会有庶公主陪嫁,而姐妣云罗对她和母后衷心耿耿,如今,姜氏这边出问题,她便立马带着季芜来为母后善后、维护她的面子,可见是心里时刻惦念着她们,可……
妣凰娥瞅了一样妣云罗那张妍姿俏丽的脸,她委实放不下心来。
“八姐,与其带姐出嫁,还不如带九姐。如今她亲娘难产,你如果于此时雪送炭,她日后必然记得你的恩情,必然对你忠心耿耿,怕是比姐更甚。”
妣凰娥想起妣芷珍的话,不由将停留在妣云罗脸上的目光移回来,转而投放到妣水玥脸上。
她虽然也清丽雅致,比她生得好看,但却不像姐那样美得惊心动魄。
静立在一旁,妣云罗任由妣凰娥量,等到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她的眼睛才忽然眨了一下。
在原著,姜氏生的这胎是个男孩,他从被女主照顾长大,兄妹两人相依相护,感情颇深,待女主出嫁廖国,他日后得了封地,待廖国攻晋时,他当即带着自己的封民投靠了廖国,大晋由此损失惨重。
“八……八公主,姜媵人生了一个公子。”
女医将婴儿包好,递到妣凰娥跟前。
妣凰娥从来没见过孩子,当即张着好奇的大眼看过去。
“姐,你看这个婴儿好、好丑哦。”
妣凰娥虽然不想妣水玥同她一起出嫁,但是却并未想彻底和她生分,并且这么多年来,她们在一起长大,很多事情她都会不由自主地与她分享。
“嗯,现在确实不好看,等过几天就会越长越好看了。”妣云罗伸出指戳了戳婴儿的脸蛋,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阿娘生不出弟弟,否则我以后就可以带着弟弟一起玩耍了。”
听了妣云罗的话,妣凰娥也不由面露憧憬之色。
而这边,妣水玥远远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弟弟,眸光不由一黯。她自己的弟弟,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妣凰娥他们抱走了,并且还在一旁像量货物一样,评头论足。
她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可形势比人强,因而她盯着那些女医,见她们给阿娘处理好以后,便当即眼含感激地跑到外面。
“八姐救了我阿娘和弟弟,水玥感激不尽。”妣水玥眼里忽然浮现一片泪花,提起裙摆,便跪到妣凰娥面前磕了一个头道:“以后妹妹的弟弟就是八姐的弟弟,还请八姐为我阿弟赐名。”
妣水玥的臣服令妣凰娥心里升起一股征服的快感,当即兴致勃勃道:“近日我和静女师学到雅,其敲钟篇句话叫‘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阿弟的名字就要做雅南吧。”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
鼓钟伐鼛,淮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
《雅·鼓钟》本是一首追忆先贤,仰慕君子之风,感怀世风日下的诗篇,然而流转到了如今,便成了女孩子心对未来夫君的向往,以及殷切的期盼。
妣水玥的弟弟由此被命名为雅南,其虽然含了点少女的心思,但雅南两个字,有雅正善良的美好寓意,倒是起得不错。
妣云罗想起《雅·鼓钟》这首诗歌,心想若不是那天池砚在她耳边念叨,她这个在现代背不下几首诗的人,怕是都不知道眼前这些女孩们都这么有才了。
看来以后要认真点了,那些令她头疼的国字也要捡起来了。
正当妣云罗面无表情,心里苦恼的时候,这边妣水玥与妣凰娥已经亲热地拉到了一起。
“八姐为弟弟起的名字真好听。”妣水玥道:“我学得不多,隐约像是在哪儿看到过,却又不一点也想不起来。”
“九妹,咱们是女孩子,和男孩子学的可不一样,以后你就别往外跑了,我和母后,让她安排你和我们一起听课。”
妣云罗听着两人的谈话,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妣水玥身为女主,可为过目不忘,在学识上早就甩她们好几条街了,可如今为了生存,也会意奉承,虚与委蛇了。
妣云罗虚叹了一下,便带着季芜和采莲默默走了。
*
这一年,妣水玥靠向了妣凰娥,而获取到了喘息的会,而武后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妥协,不再为难姜氏母子,并将自己的权利交给了侄女黎后。
黎后为人端正大度,对待先王的子女都一视同仁,并无克扣,包括在外的妣云罗与妣水玥,都被叫了回来,放到英裳台,同其他公主一样,由女师□□导,其余的事这一概不管,只把目光全都放在了晋晟王那堆莺莺燕燕之。
反而宓氏的事,倒是在权利更迭之,侥幸瞒了下来,至于采莲,也不知是大晋的饭菜实在太难吃,还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最终还是没逃过晋晟王的猪蹄,再一次妣云罗外出的时候,趁把采莲给办了。
事后,为了补偿妣云罗,他给送给了她一处晋都郊外的庄子作为补偿,而采莲也被封为了莲妃。
莲妃在晋晟王的后宫里算不得有多漂亮,但晋晟王却不时便会踏足这里,甚至外出的时候,也会时常带上她,令后宫的女子纳罕不已,不过由于她乃是婢女出生,没有什么背景,且还对黎后毕恭毕敬,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忌惮。
转瞬间四年又过去,晋晟王的后宫又陆陆续续进了不少宫女,其有一个冯珺莹的宫女,起先籍籍无名,但连生子以后,便很快脱颖而出,成为后宫的斗争心。
至于先王的公主们,她们由于越来越逼近待嫁的年纪,为了有个好去处,或多或少的都与晋晟王的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英裳台。
由于公主们都到了待嫁的年龄,按照惯例,都会按照邦交,同其他诸侯国结亲,并挑选媵从随嫁,其妣云罗、妣凰娥、妣水玥与妣芷兰等公主自不必,公、郗、韶等五大世家之女也选了数名送来,同公主们朝夕相伴,共同学习。
作为王女,虽然不像王子那样要求,但从岁开始,便要学习六艺六礼,甚至因为将来会远嫁到某个国家,而学习个国家的字和语言,这对王女们来并不轻松,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比如妣云罗,她虽然穿越了一把,甚至会英、日等语言,但由于思维有了定式,反而不如这些孩子一样学得快,因而她粗略的学了学,便扔到了一边,不为难自己。
所有经过四年的时光,满腹才学精通各国字的公伯静已经彻底放弃了她。
这日,清,公伯静揣摩公主们都到了少女心思浮动的年纪,便拿了一篇廖的《孟子万章上》来念。
“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
当公伯静用廖国的语言念到“知好色则慕少艾”时,妣云罗拿着自己庄子里送来的账本,刚把账算清楚,一抬起头来,只见一众少女个个面如霞飞,作思春之状。
妣云罗不明所以地将桌子上的廖拿起来看,见上面画的不是人架图,而是正经繁复的字,颇觉无聊地又扔了下去。
等到公伯静上完一堂课,妣云罗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她身边的妣凰娥瞧着她这样子,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即使不雅地于桌子上呼呼大睡,也依然美得令人心折;笑的是她空有美貌,却无才华,不过是个同她娘一样的草包,这便令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姐,姐,走去看美男子了。”妣凰娥凑到妣云罗耳边吼了一下,还用推了推她的胳膊。
妣云罗惊了一下,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茫道:“终于下课了么?”
“哈哈~”众女见美人如草包,不由哄笑一堂。
“姐,你不要老是游离在外,和大家玩不到一起,走,走。”妣凰娥拉扯着妣云罗的袖子,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不停地催促她。
妣云罗尤其不爱和着这些女孩子扎堆在一起,有会便躲去睡觉,不过这会儿被妣凰娥拖着,也只能慵懒地跟在后面。
“近来,经过垓下学宫大比,前十名优胜者已经出来了,大王今日会在栖凤台召见他们,听他们辩论,并将“无穷”冠服赐予拔得头筹之人。”
木槿花又叫“无穷”花,因为它枝繁叶茂,一茬开败了,其他的花苞又会迅速盛开,看起来就像是永开不败一样,因而又叫做无穷花,也是大晋的国花。
此时,正值初秋,木槿花开得最繁盛的时候,是妣云罗最讨厌的季节,但却是大晋人民最期待的秋收的时刻,也是大晋一年一度挑选贤才的时刻。
妣云罗呼吸着木槿花的淡淡香味,捂住鼻子,皱着眉听着大家讨论,大概明白了这个活动有点类似于科举,而栖凤台辩论等同于殿试,通过了这个环节,大概就会选拔出状元,而无穷冠服大概就和状元服一样,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想到这里,妣云罗闲了好几年的脑袋,终于想起那本剧情被她忘得差不多的玛丽苏。
今日很可能就是白月光池砚大放光芒之日,也是众女争风吃醋的开端,更是原著妣云罗的注定逃不开的劫难。
书描写池砚从宫闱之间的道路行过,众女站在宫墙之上一眼望去,只见他身姿犹如芝兰玉树,气质宛若月华,浑身透着一股沉敛的气息、当他举着深邃的眼眸,嘴角噙着矜持的淡笑,气定神闲的走来时,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看呆了,接着便齐齐捂着砰砰乱跳胸口,喘息了一会儿,等见着那丰神俊朗的人走远之后,连忙竞相追上去,将自己里的锦帕荷包之类的东西扔过去。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东西扔过去了,不过池砚只偷偷地将女主的荷包抓到了里。
“大家最终都要嫁去诸侯国,若是此时恋慕上了某个男子,岂不误人误己。”妣云罗忽然开口,往众人头上浇了一瓢凉水,不过脚步倒是没有停下来。
“哎呀,姐真讨厌,老是和大家唱反调。”妣芷兰掐着嗓子,一脸不爽的看着妣云罗道:“食色性也,我们去看看又又何妨,更何况谁知道日后的夫君长什么样,万一是个糟老头呢,那还不如趁年轻……”
“就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妣凰娥一双大大的凤眼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芒,并转身对一直沉默跟在她身边的妣水玥道:“九妹,你来,你心目的君子是什么样,待会儿八姐帮你物色物色。”
“……”妣水玥被问到,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翩跹的身影,不由面色一红。
她在诸位公主,是年纪最的一位,因而妣凰娥故意那她,此时见她面色羞红,不由拿她妣云罗道:“姐,你看九妹都知道思君了,就你一个人不开窍。”
时下,晋国虽然隐隐尊起了儒道,对女子多有约束,不过相对来民风还算开放,男女私相授受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婚前发生关系,顶多被人不守妇德,但却不会遭受什么处罚,所以敢于私尝禁果的少女不在少数。
妣云罗望着一群雌性荷尔蒙四散的少女,不由嘴角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