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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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寒露时分,天气转凉。

    妣云罗刚用完晚膳,天便已经擦黑。

    在古代,到了冬天,又没有暖气,空气干冷,妣云罗体温低,性子冷清,每天都懒懒地躺在塌上,整个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气,就好像到了冬天就会冬眠的蛇一样,喜欢窝在温暖的地方,不是看话本,就睡觉盹。

    唯一能让她稍微起来动一动的时候,就是傍晚时分,去温泉沐浴的时刻了。

    夏槐身为妣云罗的贴身婢女,若是往日,早就盼着这一刻来临,将妣云罗拖出去走动走动,再泡泡温泉,解解乏,可是这会儿,她却站在原地,迟迟不出声,眼里充满了担忧。

    公主她明知道有人刺杀,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冒着生命危险过去,要是刀剑无眼伤着了怎么办?

    夏槐很想开口:公主,您别去了,找个丫鬟假扮您不就成了,可是这会儿,不定正有人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她不敢胡乱话,破坏公主的计划。

    “呵~”妣云罗了一个呵欠道:“躺了一天,脚都有些发麻了,夏槐,准备衣物,我去泡个温泉,回来正好睡觉。”

    “是。”夏槐低声应了,可是内心却焦急不已。

    公主再是聪明,可到时候,她一个人在温泉里面,要是外面的人应救不及,出了差池……

    她想到这里,脚步就像生了根一样,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妣云罗暗暗瞅了夏槐一眼,心里有点感动她为自己着想,但还是催促道:“你怎么总是愣头愣脑地,还不快去。”

    她声音里透着一股从容淡定,但其实指有些微微颤抖。

    对于阴谋诡计,她倒是不害怕,倒是这种正面的刺杀,令她心有戚戚,生怕一个不心,就被人毁容、弄成伤残人士,甚至死亡。

    这会儿,她心里尽往坏处想,面上倒是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因而夏槐见她这么冷静,不由在心里给自己气。

    公主一定能行,夏槐,你千万别拖她后退。

    她深吸一口,去给到后面的衣柜里,去给妣云罗拿衣服。

    她心里催促着自己,上却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放到托盘里,端着出来。

    听着夏槐的脚步声,妣云罗见她这么快就出来,心里有些慌。

    这种恐慌其实有点类似于,一个国家领导知道自己会在某个地方被刺杀,但是为了引蛇出洞,却不得不去。

    她心里清楚,自己必然是处于获胜一方,但令人不安的是,你完全无法预知子弹会从哪个地方发射过来,有没有长眼睛,保镖们会不会愣神、腿软啥的……

    妣云罗也有点纠结自己要不要去冒这个险,不过想着这次刺杀她好歹还知道时间地点,下次就不一定了,因而当即眸光一定,从榻上起来,跨出了门槛。

    明明走在路上,妣云罗却有种走在钢丝上的感觉,心砰砰跳个不停,脑袋里就像拉响了防空警报。

    “咳咳——”正当她紧张得脚快要僵硬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

    “师妹。听后山上有个温泉,我昨晚感染了风寒,不知能不能同你一起去那里泡一泡,大夫,这样可以驱除身体里的湿气。”

    池砚站在一簇白菊旁边,唇色有些苍白,就是望着妣云罗的眼神,带着点勾引的意味,病歪歪的姿态愣是让人瞧出一股骚气。

    妣云罗眸光定定地望着池砚,眸子转了几转。

    刺杀一事,她虽然有所觉察,但确切的地点和时间,却是池砚告诉她。

    他到底是要救她,还是想趁要她的命?

    妣云罗双眼一眯,嘴角微微翘起,心想:这个结果大概一会儿就可以试出来了。她再也不用整日去恶意揣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主来害她。

    念及这里,妣云罗心里便平静了下来,并对着池砚微微一笑,向着他走去,并亲昵地拥抱住他道:“原来师兄是想和我一起洗鸳鸯浴呀,正好我躺久了,身体酸酸的,你去给我揉揉呗。“妣云罗对着池砚的耳朵轻笑出声,嘴里的热气呼出来,喷在他的侧脸,令他感觉肌肤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痒酥酥地,脑袋也轰然一下炸开,有点眩晕。

    “咳咳……师妹,我……我得了风寒,你别靠太近,免得传染给你。”池砚忙把妣云罗推开一些。

    “师兄,我不怕你传染。况且,我听,男女之间肌肤相亲,阴阳调和,能去除百病,不定待会儿,你我……”

    池砚望着妣云罗语含娇羞,眸若春水的样子,听她着令他脸红心跳的话,知道她不过嘴上的功夫,但身体却可耻的有了反应,心里还暗暗生出期待,脑袋里浮现两个人抵死缠绵的画面。

    “师妹,我一定会守护你一辈子。”池砚藏在袖子里的狠狠握紧了,又忽然松开,深呼了一口气。

    今日,若是堵上这条命,还换不来她哪怕一点真心……

    池砚想到这里,便不由浑身发冷,感觉如坠冰窖。

    “池公子,你果然是最喜欢公主的人,有你陪着公主,这……辈子,奴婢就放心了。”夏槐望着池砚,感激地一笑。

    “师兄,我们走吧。”妣云罗依靠在池砚的肩膀上,将自己的左和池砚的右紧扣在一起。

    此刻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加速,大半都是因为潜在的危险。

    这次刺杀,若有意外,那么身边这个人,就是自己最后紧握过的。

    都人只有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

    妣云罗回想起时候,那会儿的池砚,真的是唯一一个单纯的,不含杂质关心她,任由她在压抑的时候,欺负、作弄……但却依旧很有涵养,耐着性子哄着她的人。

    妣云罗想着,倒是不由浅浅地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的幽冷缓缓漾开,仿若冰雪融化,寒梅绽放一般,清浅且艳,令人心动。

    池砚不由更加握紧了妣云罗的指,微微侧着脸,暗暗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像是要刻在脑海里。

    时候,明明公主对他不削一顾,甚至把他当做跑腿的厮一样,态度十分傲慢冷淡,可是每一次作弄完他之后,他暗暗回首看,都会见到她露出浅浅的微笑。

    此刻,池砚忽然有种天长地久的感觉,他想要时间静止,就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一眨眼,一阵湿热之气铺面而来,将他拉回了现实。

    “师兄,到了。”

    听到妣云罗的声音,池砚举目望去,见到了一清澈见底的池子,约莫有一个房间大,底下铺满了大大的鹅暖石。

    “你感染了风寒,别着凉,来我帮你脱衣服。”

    池砚正量着池子,欲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给妣云罗,但当妣云罗的飞快地解开他的衣服,令他的皮肤暴露在微冷的空气时,他忽然一惊,想起了一个百密一疏的事情。

    南庄周围丛林茂密,那些刺客暗藏起来,也不知道何时动,他和公主来泡温泉,总不能穿着衣服。

    若是充当眼线的人,他非要等他们都脱光了,泡在水了,才觉得是最好的时,那么待会儿……

    池砚一想到,一群人涌上来,杀的杀人,救的救人,可他们要是把师妹望光了,就仿佛岩石一般,僵硬在原地。

    池砚能想到的事情,妣云罗也想到了。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等那些人变成死人,谁还管看没看过。

    因而,妣云罗把池砚脱得只剩下底裤的时候,忽然噗呲一笑,一把将他推入水,接着就开始自解罗衫。

    “咳咳……噗——”池砚猛地坠落到温水里,呛了一口热水,待抬起眼来,便看到了两条雪白修长的腿。

    池砚连忙低下头去,声音哑然道:“师妹……”

    他声音里含着一点无奈和幽怨,妣云罗听了,挑了一下眉,顺着台阶,踩入水,一点点向着池砚靠近。

    “师兄,你要保护我,低着头怎么行。”妣云罗其实也并没完全脱光。

    她下面还穿了短裤,上半身还穿了改良胸衣。

    这对于现代人来,就像是在海边嗮太阳,或者去了游泳池一样,当然,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被别人看着,心里总归不愉快。

    池砚听了妣云罗的话,倒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了,不过却并不去瞥水下的风景。

    二人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见还没有动静。

    池砚不由轻轻皱起了眉,妣云罗转了转眼珠,思考自己是否被骗了。

    “师兄,你想和我发生关系就直么,干嘛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妣云罗划了一下水,游到池砚身边,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池砚身上。

    她想,若池砚和女主要射杀她,那么她靠近池砚,用他当挡箭牌,这或许能让刺客忌惮。

    对于妣云罗的靠近,池砚感觉有股热气从腹涌向胸口,令他喉咙动了一下。

    从前虽然也有过之体接触,但却隔着衣服,此刻却是真的赤诚相见。

    那种属于女子的细滑的肌肤触感,无一不在挑战池砚的神经,令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都杀喜欢在人注意力最分散的时候动,尤其是男女做爱的时候。

    妣云罗的指缓缓的抚摸着池砚宽阔的脊背,再滑向他瘦削的腰杆,一点点的往下,直到摸到池砚被水沾湿了一点的底裤。

    “师兄,你我们都肌肤相亲成这样了,其实做不做最后一步也没区别了,不如……”妣云罗用一双指扯开池砚裤腰上的系带,眯着眼睛,忽然用嫣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半弯着唇角道:“据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和心爱的人抵死缠绵,会十分刺激,□□……”

    “师妹,别闹。”池砚额头上的青筋一鼓,双猛地抱紧了妣云罗,将她更紧的贴到自己的身体上,感受这自己的火热之处,沙哑的声音半嗔半怒,还含着一丝无奈。

    能不能不要挑战他的理智?池砚双眸被逼得一片通红,他对上妣云罗上挑的眼,最后禁不住吻了上去。

    妣云罗感到一个热热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大腿,但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还轻轻地用腿部磨蹭了一下。

    “唔……”池砚不禁发出一声闷哼,既舒服又难受地眯着眼睛,而就在这一刻,忽然嗖地一声,有数十只箭从四个方向射来。

    池砚虽然看着一副书生模样,但君子六艺,骑射并不弱,甚至还强于很多人,因而听到声响,他猛地抱着妣云罗,一下子扑进水里。

    “噗——”地一声,水面溅起水花,两人堪堪躲过飞来的箭,闭息在水底。

    妣云罗泳技也不差,她担心自己已冒出水就被人射成筛子,尽量的潜入水底,然后扯了池砚,给他了一个势。

    在这个池子里,有一个暗道,妣云罗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想过,如果有人刺杀她,她该怎么办。

    妣云罗带着头,游到某个地方,那里有块石板,上面上了锁。她拿着钥匙将锁开,呼吸便有些不顺畅。

    池砚眼眸轻闪了一下,赶紧伸帮忙推开。

    这处虽然有水的阻力,但旁边设计了一个关,水会顺着那处流去,所以池砚和妣云罗很容易就进入到暗道里。

    到了这里,两人算是安全了,不过这里面有些阴冷,池砚一进来便忍不住了一个喷嚏。

    妣云罗被池砚喷了一点口水在身上,不过倒是没有嫌弃。

    刺杀这件事上,池砚没有故意拖他后退,难道他一直以来,真的是喜欢她么?

    她垂下眼眸来看了一眼池砚,见他嘴唇发白,面色尴尬地低着头,一只暗暗提着裤子,有点仍不住想笑。

    “师兄,转过这里,我准备好了衣服,我们赶紧穿上,外面应该出结果了吧!”

    “师妹,你在前面走,不许回头看。”池砚的裤带本来就被妣云罗扯开了,方才又被洞口的铁扣一挂,就扯了一道口子。

    他自来端庄尔雅,举止接风度翩翩,何时像这般狼狈过……

    池砚一想到自己一扯着裤子,一边走路的样子,嘴角边不由绷紧。

    妣云罗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连忙转过身去,眼含笑意地往前走,还故意时不时停顿一下,故意惹来池砚急促的呼吸声。

    跟在后面,池砚凝视着妣云罗,她一头青丝披散在光洁的后背上,堪堪地挡住了那美丽的风景,但就是这半遮半掩,才越是勾魂。

    池砚的眼眸不由变得深邃而炙热,胸膛不停的起伏着,脑海里有两种声音拼命地叫嚣着。

    今日,你不拥有她,或许就再也没有会了。

    他咽喉动了一下,眼神闪烁,忽然眼帘一闭。

    现在并非最佳的时,若想长长久久,一切等今夜过后……

    池砚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又重新恢复了清明,这时,他已经由昏暗的地方,来到一处温暖明亮的石室。

    “师兄,给。”妣云罗拿了一套靛青色的衣袍过来,递到他上。

    接着两人便各自背过身去,穿衣服。

    两人很快整理好了自己,这时侧面一处石门传来了声音。

    “公主,您和池公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夏槐等在外面,喜极而泣。

    “好了,我们上去看看情况吧。”妣云罗与池砚对视了一眼,便开了门,同夏槐一起从地下室出来,顺着台阶往上走。

    “公主,你和池公子落入水之后,便有二十多个身穿南庄下人服饰的人忽然从四个方向涌来,有的人里拿着剑,有人拿着弯刀冲上来。我想他们定然有人接应,我们南庄里定然出了叛徒。”夏槐想到这里便不由一阵后怕。

    从前在话本里,那些刺客皆蒙着面,身穿黑衣,可是这些人却伪装成他们最熟悉的人,若非主动引出来,根本难以识别。

    “夏槐,我们这边的人有没有死伤?”

    临近现场的时候,妣云罗脚步忽然顿了一下,问道。

    “因为有另外一批人帮忙,所以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哦。”妣云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却发现池砚双眸含笑地盯着她看。

    妣云罗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加快了脚步,耳朵有一点泛红。

    池砚见了,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提起了心神,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刺客大多是死士,一旦刺杀失败,便会立即自杀,绝不会令人捉住。

    可是当妣云罗出现在温泉边时,那些人被绑着,跪在地上,眼神里却含着惧怕。

    “,是何人派你们来的?”妣云罗她其实根本不想问这句台词,因为她心里也有些起疑,觉得事情未免太过简单。

    “是八公主,是她让我们来刺杀你的,求公主饶我们一条生路。”

    “是八公主嫉妒你和池公子……”

    妣云罗听着这些整齐划一的回答,摇了摇头,对着自己的暗卫道:“拖到地牢里关着去。”

    天色已经昏黄,有点暗了,妣云罗被冷风吹着,完这句话,感觉有点冷,刚想转身。

    “嗖嗖嗖——”声破空之响传来,似乎一下子就到了耳边,令她脊背一寒。

    这时,一个坚硬的胸膛忽然贴了过来,猛地将她抱住,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噗呲几声,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以及一声细微的闷哼。

    “池公子——”夏槐甚至没看清那支箭是从何处飞来,只来的及惊叫一声,便见到池砚后背被射了的箭,鲜血以眼见的速度染湿了衣服,夏槐惊恐的捂住了嘴,眼睛里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站在远处,方照里拿着弓箭,他的箭才刚刚搭起来,而站在他的身边,陈玉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了一下,气火攻心道:“臭子,气死我了!”

    将,两眼一翻,就晕倒在了地上。

    “陈玉师爷。”方照里拿着弓箭,一下子傻眼了。

    “你老添什么乱。”方照回过神来,赶紧丢下里的弓箭,去掐陈玉的人。

    这边,妣云罗听到夏槐的呜咽声,浑身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师妹,闭上眼睛,不要看。”池砚咬紧牙关,疼得面色扭曲在一起。

    “闭嘴。”妣云罗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来,对下面的人吼了一声道:“夏槐,叫大夫,你们过来扶着他侧身躺下,不要动那只箭。”

    “师妹,我……我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心悦你,想要娶你,”池砚躺在上,喘息着,他仰望着妣云罗的侧脸,发现她并没有如他想像那样哭泣,或者方寸大乱,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眼有些空洞的盯着他。

    这一秒,池砚忽然心疼得无以复加,蓦然想起母亲去世那一刻,宛如五雷轰顶一样的感受。

    整个世界上,同他最亲近的人离开了世界。

    “师妹,你……你不是濒临死亡的时候,两个人那个会有无以伦比的快感么?可是我没有力气了……”池砚完,双眼便缓缓闭上。

    妣云罗呆呆地望着池砚,他背上的只箭有一支极其靠近心脏,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她似乎又恍然回到了那天,父亲抢救不及,无声无息躺在森冷病床上那一刻。

    “师兄,只要你活下来,无论什么样的承诺,我都会答应你一个。”妣云罗并不清楚池砚到底对她有多重要,她只是不想欠他,也不想让他停留在她的记忆里,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渐渐忘记他的不好,只记得他的的好,他会在她的心里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完美。

    死亡,是死者的终结点,但却不是活着的人。

    妣云罗恨极了这种带着无法换回,心怀歉疚遗憾的日子。

    “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多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若失算,死便死了。”

    妣云罗眼眶发红地看着池砚,浑身散发着冷气,让夏槐劝也不敢上前去劝。

    等了一会儿,直到暗卫把数民医者带来,为池砚检查伤势。

    这几名医者都是妣云罗精挑细选,网络而来,有时候,她也将现代的一些医学理念同他们交流。

    此刻见他们拿着剪刀,白色绷带、医用酒精、麻药等,法熟练地给池砚取箭,然后止血,并缝合伤口,妣云罗停止跳动的心,渐渐复苏了过来。

    “公主,我等给很多伤兵治疗过箭伤,通过你的提点,甚至救活过心脏箭的人,池公子他的箭伤并没有伤及心脏,暂无性命之忧,不过有一只伤及了肺腑,若伤口感染,引起高烧,很可能会终身患上咳疾。”

    “嗯,聂大夫,我相信你们,您们尽力救治,尽量不要留下后患。”

    妣云罗很快就冷静了下了,语气不急不缓,并没有给大夫施加太多压力。

    “公主,我定会尽力让池公子保住健康。”

    聂大夫完,同余下的两个人商议了一下,那两人点了点头,几人合作之下,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把池砚的伤处理好了。

    “你们把池公子抬到我的药庐去,我要亲自看着。”聂淮桑指挥着药仆,将池砚挪到担架上,回过头来,望着妣云罗,望着她年纪轻轻,便如此镇定,能担起众多大事,不由关切道:“公主,外面冷,您受了惊吓,我让夏槐给你熬药,压压惊,今晚好好休息。”

    “嗯。”妣云罗眯着眼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池砚,带着夏槐回了住处。

    *

    灯火葳蕤,夏槐按照聂大夫的吩咐,给妣云罗点了安神香,还端来了凝神静气的药汤。

    青烟袅袅升起,妣云罗闻到那股味道,却反感的皱起了眉毛。

    “夏槐,把香熄灭了吧。”她的声音透着一点疲惫。

    夏槐见状,赶紧将用铜钳把香剪灭了,不过却没忘记凉在一旁的安神汤。

    “公主,你把这药汤喝了,休息好了,明天才能好好守着池公子。”

    安神汤的味道,并不好闻,妣云罗端过来喝,闭着气喝完,只觉得嘴巴发苦,整个人更加精神了,一点也睡不着,脑袋里翻来复去,都是池砚受伤的样子。

    “公主,那个叛徒已经被抓住,潜藏在暗处射箭之人,也有暗卫去围追了,现在,暂时不会出现了,”夏槐想着那危险无比的一幕,觉得自己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恐惧无比,公主定然也十分害怕。

    “夏槐,你把灯芯剪短,把灯火调暗一些,就下去休息吧。”妣云罗盖上被子,闭上了双眼,瞧着像是要入睡了一般。

    夏槐见状,按照吩咐,把烛光弄暗了些,接着向着妣云罗行了一礼,便轻轻脚地退出去。

    吱呀一声,躺在床上,妣云罗听到门口传来的细微的关门声,便立马睁开了眼睛。

    池砚以命相救这件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妣云罗回想过往种种,似乎她一直害怕接受他的好,所以一直无视他,对他冷漠以待。

    她紧紧地枯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一早,聂怀桑派人来告,池砚醒过来一刻,又昏睡了过去。

    妣云罗闻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立马换上宫装,命人将地牢里那二十多个刺客和那个叛徒提了出来。

    清,外面的地上铺满了一层寒霜,衬托得妣云罗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温度。

    她踩在冰冻的凋零的树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正要抬脚跨上马车,方照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身后还带了两个刺客,他们被喂了麻药,还用布塞堵住了嘴。

    “干娘,你带着那些人是要去晋宫,找八公主算账么,可他们明显是受人指使,刻意栽赃陷害八公主,你可千万别上当。”方照指着身后的两人,道:“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刺客,他们被师傅和我们的人合力抓出来了。”

    妣云罗闻言,将跨上马凳地右脚收了回来,然后拖着曳地的长裙,缓缓地走到了那两个刺客面前。

    “反正也不会开口,留着也不过浪费粮食。”妣云罗眼里绽放出一道寒光,接着便侧身,将夏槐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

    “干娘,你……”方照不解地睁大了眼,想要阻止妣云罗,但对上她幽冷的眸子,便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将长剑横在那两人脖子上,一个一个的杀死。

    整个过程,妣云罗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宛若杀鸡宰牛一样稀松平常,瞧得方照心里只冒寒意。

    “干……干娘,你吩咐下人就好了,干嘛自己动。”

    方照心有戚戚劝道。

    “伤我之人,为何要交给别人动。”妣云罗将利剑插回夏槐腰间的刀鞘,便继续抬脚,上了马车。

    “干娘,伤你的另有其人,你为何还要去宫里找八公主的麻烦?”

    方照并不知道池砚已经醒过来,所以他望着妣云罗,一点也不明白她的举动。

    他师傅池砚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应该放一放,直到他醒来再,否则若出现意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岂不是要终生遗憾。

    “干娘就是太理智冷静了!”

    方照在原地嘀嘀咕咕,但任凭他再怎么惋惜,妣云罗所乘坐的马车,还是踏着霜,远远地驶出了南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