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万事俱备

A+A-

    很多玩家在副本里待久了,逐渐形成稍一有些风吹草动,便会立刻清醒的条件反射。

    早在单蒙走到拐角处时,纪珩就醒了,半眯着眼看了下来人,重新阖眼没有起身。

    苏尔纯属因为有个可靠的队友,确实睡得很沉。

    答案之书每隔几个时必须翻阅一次,纪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叫醒了旁边人。

    左右晃动了一下脖子,又伸了伸懒腰,苏尔睡眼惺忪。下一秒在看到门外的主持人时,睡意顷刻间消散。

    “我又做了什么?”他试探问。

    莫非不知不觉练就了梦游惹事的能力?

    东风居士一言不发离开,如来时一样,背影显得幽深邪异。

    苏尔自认是个受害者,不过是睡眠补充体力,竟还要遭人白眼,转过头问:“有没有觉得我是受……”

    “你是。”

    纪珩比他还斩钉截铁。

    单蒙可没他们这份闲情逸致,损失一个寻宝鼠已经让他足够心痛,走进来交出神像。

    “是个宝贝。”顺便随口评价了一句。

    能被寻宝鼠第一时间作为主要目标,狐仙神像价值不低。

    苏尔没否认,这东西必然是要分在妖魔鬼怪一类,但能够过运,能力已然很恐怖。

    还没来得及交流两句,金丽雅也到了,原本她比单蒙要快,路上顺着狐狸离开时留下的痕迹去看了看,可惜血迹消失在一片草丛里。

    “有人抱走了那只狐狸。”金丽雅没吝啬分享这个答案。

    苏尔更关心她手上的神像。

    “还有一件事,”金丽雅递过去的同时蹙了下眉:“心点高芮,她不知道借了谁的运。”

    副本限制玩家自相残杀偶尔也是个束缚,否则适才绝对能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苏尔目光闪动了下,其实他早就有些猜测,高芮能赢过答案之书里的鬼,多半是有猫腻。

    金丽雅:“你们之前过交道,会不会……”

    苏尔摆手:“她借的不是我的运。”

    否者早就死了。

    高芮借运的事情没带来多少惊讶,倒是单蒙在教室图书角发现了狐仙神像让苏尔觉得奇怪。就算再崇拜,哪有人敢明目张胆在教室里供奉这种东西。

    单蒙表示同意:“学校废弃后被挪去那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侧面证明附近一直游荡着某个还没有被发现的存在。

    完看向纪珩,略带迟疑问:“真要用神像做鱼饵?”

    如果失败,竹篮水一场空,成功了也很惊悚。

    纪珩随意‘嗯’了一下,看不出太多情绪起伏。

    金丽雅和单蒙达不到无畏作死的境界,按照约定找到神像后,选择暂时和他们分开行动。

    他们走后,苏尔检查了一下神像。

    每次看到狐仙那双过于勾人的细长眼睛,他都会不太舒服,神像类的邪物擅长精神上的攻击,稍不留神就容易着道。

    因为狐仙的眼睛无法模仿,确认是正品,苏尔把所有神像包放在一处。

    “应该还有些没找到的。”

    “这些就够了。”纪珩:“今晚带着它们过夜。”

    白天鬼的力量有不同程度削弱,只有到晚上才会更肆无忌惮。

    苏尔看了眼窗外面才升到最高处的太阳:“还要好久。”

    一只鬼,不值得浪费时间等待。

    多少看出他目中传达出的意思,纪珩不由笑了下。

    苏尔低头沉思了几秒,忽然问:“为什么狐仙不是鬼王?”

    实力强不,迄今为止遇到的大部分鬼对狐仙都很狂热和尊重。

    纪珩了个比方:“你可以把她看作蛊母。”

    苏尔若有所思:“那过到身体里的运就像是蛊虫,让借运者受她操控。”

    纪珩颔首,出一个人名:“张花。”

    苏尔揉揉眉心,把她给忘了。

    苟宝菩在那个女孩面前,都未必有资格称得上是最强中间商。张花没有借运,不受狐仙操控,而作为神像,狐仙在行动能力上也有限制。

    想通了这点,苏尔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过暗中藏着的那只鬼,和狐仙的关系挺密切。”

    狐狸的出现绝非巧合。

    “主辱臣死,如果狐仙蒙难,鬼没理由不现身。”完解开包裹取出一个神像,别过脸避免和狐仙眼睛的对视,真诚询问:“我们把它丢进马桶好不好?”

    “……”

    或许是因为新手场遇到的涅衍神事件,苏尔对邪教没丝毫的容忍力。

    鬼不在士可杀不可辱的范围,纪珩平静回应:“你开心就好。”

    去厕所的路上,苏尔在宽敞无阻的走道里绊了一下,站稳意外发现面前多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到我面前。

    温柔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呼唤,带着十足的诱惑力。

    生死面前美色不值一提,但苏尔不知为何控制不住,想要伸出手作出回应。

    真走过去就完了。

    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现下苏尔的一部分意识还在,试图拿电击器让自己清醒,胳膊却不受控制地往上抬。

    一点点目睹自己响应狐仙的蛊惑,苏尔心中生出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无奈。

    竭力定了定心神,转换思路后他闭上眼睛随意想了个问题。

    我要翻书,我要翻书……脑海里来来回回重复同一个念头。

    身体被支配的感觉逐渐消失,手在一点点下沉,苏尔无意识做了翻页的动作。面前美人的幻觉破碎,怔神中他发现自己还站在楼道内,答案之书停留的页面印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词汇。

    “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

    苏尔摸着书页,自言自语了一句,没料到这东西竟然还能有这种妙用。

    “副本用各种方式去推动玩家翻书,”淡淡的声音自身边传来:“明翻书才是第一要义。”

    玩家要翻书,狐仙不让,这就违背了游戏的意志。

    苏尔看向纪珩:“狐仙用幻觉迷惑我时,你知道?”

    纪珩点头,顺便解释了一句:“除非特殊道具,精神上的攻击没办法抵挡。”

    苏尔好奇:“包在衣服里,不对视也没用?”

    “效果微乎其微。”

    下意识看了眼手中提着的神像,苏尔神情中带有几分警惕。

    “不用太担心,”纪珩:“真要到对付不过来时,我会晕你。”

    “……”

    所以如果刚刚晚几秒钟清醒,等待自己的就是一记闷棍?

    险些被狐仙坑了,进到厕所后,苏尔就像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站在台阶上发出最后的预警:“一分钟时间,鬼不来,我就把你丢进去。”

    谁都没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纪珩不会,狐仙更不会。

    狐仙意图故技重施,苏尔故意松了下手,在神像即将掉下去时才接住。

    一分钟的时间在他们二者间仿佛是不同的流速,苏尔用数数字的方法计时,快到三十感觉像是过去了三分钟。

    狐仙却敢肯定,他每次开口前最多只隔了0.3秒。

    就在苏尔即将真正松手的一刹那,窗外突然跳进来一只狐狸,凶狠地朝他扑来,断了苏尔接下来的动作。

    “心点。”纪珩低声了句。

    实力不够,人质来凑,苏尔退后一步举起神像,准备一旦场面有变化,就丢进坑里。

    “大哥哥,这样不太好。”

    背后传来抱怨,紧接着是风声。

    苏尔一惊,想弯腰避开那阵风,人先一步被纪珩拉到一边。

    再看隔板的最上方,不知何时坐着个男孩,手里拿着半个胳膊长的砍刀。回想适才从头顶扫过的阴风,苏尔皱了皱眉,再晚几秒,脑袋就会落地。

    男孩的刘海很长,快要遮到鼻子,狐狸跳到他肩膀上,动静引得刘海跟着震动了一下。

    一瞬间看到了那双眼睛,苏尔心下一动,猛地作势要丢神像,男孩挥刀砍来。

    这一次苏尔真切看到了对方的脸,惊愕道:“陈子文?”

    话一出口,理智先在脑海中反驳了这个答案。

    早上才碰见过鬼王,对方的头发很短,也不喜欢用刀。

    厕所的空间太狭,敌人又在上面,不利于他们。苏尔和纪珩几乎是同一时间跑向水池边,电击器只适合近身攻击的弊端在这时显现出来,苏尔一时还真想不到该怎么对付这鬼。

    魅力值吸食阴气?

    对方不是善茬,万一撑死了自己才滑稽。余光瞥了眼纪珩,残酷的现实一再提醒他有个强大可靠队友的重要性。

    纪珩扔过去一张符纸,追逐的脚步声猛地顿住。

    在一处宽敞的地方停下,凝视阳光下几乎要发亮的锋刃,苏尔暗叹可惜,这才是碰瓷的大好人选。那一刀下去,答案之书绝对要被劈成两半。

    “相见恨晚。”

    男孩听不明白他的嘀咕,转着刀:“交出神像,人可以走。”

    苏尔瞄了眼手里的东西,抬头问:“你是谁?”

    狐狸乖乖趴在男孩肩膀上,后者没有回答,反而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咧了咧嘴。

    一直没怎么话的纪珩突然开口:“双胞胎?”

    男孩没了笑容,表情阴测测的,似乎对这个词有抵触心理。

    纪珩看了眼苏尔:“你不是好奇过为什么陈子文拜了狐仙,还能成为鬼王?”

    苏尔抿了下唇,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收获。

    鬼王不是陈子文,而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或是弟弟。

    纪珩:“一个神像换一个问题。”

    真正的陈子文不喜欢被人威胁,要是平常早就拼个你死我活,可他担心会对神像造成损害,摸着狐狸的断尾:“只能回答两个。”

    纪珩同意了讨价还价,第一个询问的是关于家庭。

    “他是我哥,不过我们俩没多少感情。”陈子文语气鄙夷:“我哥从就喜欢干坏事,成绩一塌糊涂,爸妈离婚时我妈只要了我的抚养权,他只能跟着酒鬼老爹一起生活。”

    “你的死因?”

    那种鄙夷不在,转而变成了怨恨:“鸠占鹊巢。”

    眼看他隐隐有暴走的迹象,纪珩把神像扔过去。

    “今晚我会来找你们。”撂下一句话,男孩抱着狐狸和神像消失。

    没理会对方的威胁,苏尔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线索:“陈子文的哥哥成绩差,不可能取得竞赛一等奖;所以假的陈子文也就是鬼王,一直暗中观察自己弟弟,等他拜完狐仙拿到竞赛奖,再动手杀人李代桃僵。”

    现在孩子都这么会玩了吗?

    副本下久了,纪珩对崩塌的世界观早就习以为常,站去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按照刚刚那只鬼的法,他是死在亲哥哥手里,而不是毒牛奶。”

    苏尔沉吟道:“所以死亡顺序是陈子文,再是鬼王和张花。”

    这样一来,双胞胎兄弟都不可能是投毒案的凶手。

    迷雾重重,苏尔反而眼前一亮:“张花还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可以做文章。”

    总不能眼巴巴等着真正的陈子文晚上来杀他们。

    “我有一个想……”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冰冷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举报成立。]

    苏尔怔了下,上次守墓忠仆被停职时,游戏并没有特地通知自己。

    “怎么了?”看他突然愣住,纪珩问了句。

    苏尔实话实。

    纪珩:“大概是为了给你添堵。”

    曾经苏尔是满怀期待举报成功,这次则不然,纯属被逼无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厕所的空气不好,苏尔觉得呼吸不是太顺畅,快速用冷水洗了把脸迈步朝外走。

    驻足在空荡荡的楼道,他突然有些迷惘。

    纪珩叹了口气:“先去看看,主持人应该还在。”

    ·

    教室。

    东风居士半眯着眼,他向来不喜阳光,这会儿却尽情沐浴着,感受光的温度。

    白皙的脸上,有种罕见的朝气蓬勃。

    苏尔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来得很及时。”东风居士身子微微朝前轻,十指交叉下巴抵在上面,慵懒的腔调里居然透露着一股子温柔。

    苏尔第一反应是……瞧把人都开心坏了。

    他向来能屈能伸,同样露出笑容:“我来是想问问,负责接替的主持人是谁?”

    东风居士心情是真的不错,往常懒得多一句话,现在面对苏尔也能耐心解答:“听是以前给你主持过的。”

    更精准的信息却是没有透露。

    不过这些对苏尔来已经足够。闻言他头疼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月季绅士。

    “对方主持的副本还有一时才能结束,”东风居士温和建议:“你可以先睡一会儿,新主持来了我再叫你。”

    就差没明着,这一个时千万不要再搞事。

    苏尔喉头一动:“为什么没有派空闲的主持人来?”

    “大概这位是最合适的。”

    “……”

    “好了,去睡吧。”东风居士像是个哄孩子睡觉的狼外婆:“我给你守着,不会让鬼进来。”

    拒绝休息的提议,苏尔轻吸一口气:“如果能有一些月季花,我发誓在你离开前绝对不生事。”

    东风居士深深看了他一眼,推算了各种可能,确定鲜花对副本没有影响,从原地消失不见。再回来时,腿上放着一塑料袋月季花。

    苏尔沉默地提着袋子,走去楼下找土捏泥人。

    纪珩被他的举动逗笑:“这是做什么?”

    “办欢迎仪式。”苏尔捏出的人很像月季绅士:“见面三分情,这泥娃娃不准能唤醒他为数不多的慈悲心。”

    不过这次没有往里面注入阴气。

    做完这一切,又开始挨个教室寻找,功夫不费苦心人,终于找了张能用的纸和笔,供他制作简易横幅。

    揣着成品重新走进主持人所在的教室,无视东风居士,苏尔开始用鲜花进行布置。

    实在没搞懂这一番操作有什么用,东风居士摇了摇头:“无用功。”

    苏尔:“可以转移注意力。”

    否则他怕对视的第一眼对方就想死自己。

    完人掏出来放在讲台上,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东风居士微微松口气的声音,苏尔回过头,主持人已经消失不见。连忙抓紧时间用两根树枝固定住横幅,最后不忘在泥人耳边各戴了一朵月季花。

    几乎是他布置完的刹那,周围区域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瞬,虚影中走出一人。

    很瘦,穿着宽大的破旧衣服,一双琥珀色眼睛透露出主人的冷淡。

    苏尔诧异:“神算子?”

    教室纯属匆忙布置的豆腐渣工程,灯上别着的月季花颤颤巍巍挂着,最终还是掉下来一朵,正好砸到神算子的肩膀。眼看就要坠落到地面,后者面无表情地接住,紧接着视线一扫,最后停留在讲台上。

    两个戴花人拉着横幅,上面的字迹用黑笔描了好几遍,显得潦草而又生动——

    热烈欢迎月季绅士。

    “……”

    神算子望向苏尔。

    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苏尔避开和他的对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应援白做了。

    作者有话要:

    神算子:我该什么?

    苏尔:……

    神算子: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