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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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最后一个数字即将数完,女孩的目光在苏尔和保洁员之间徘徊了一下,充满暗示。

    苏尔点了点头从容挥拳,给彼此都留了个颜面,动作乍一看并不算太浮夸。

    倒是保洁员,因为之前被杀怕了,在拳头落下来的前一秒就忍不住先把脸偏过去,引来女孩不满的注视。

    保洁员也顾不得那么多,佯装被打张开嘴:“啊呸”

    这一声呸是她最后的尊严和倔强!

    下一秒,从口中吐出的异物滚到苏尔脚边。

    苏尔没立即弯腰捡,反而多看了两眼,确定没瞧错,这就是一枚带血的乳牙。

    忍不住皱了皱眉:“确定是道具?”

    女孩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尔捡起乳牙,上面的血丝令人不适。转身拿到水池边清洗,然而外围的一层血迹无论如何都冲不干净。这下他反而放心起来,如果一点异常都没有,就真得担心女孩是不是随便拿个东西糊弄自己。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开始询问信息:“你是怎么死的?”

    保洁员不话。

    苏尔:“知道司秦明娇这个人么?”

    保洁员依旧闭口不言。

    苏尔正打算暴力逼问,女孩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有些东西必须你自己去找答案。”

    苏尔竟然听了劝告,没有立刻对保洁员动。

    女孩斜眼瞄着他,又道:“你可以在游戏身上揩油,但不能打它的脸。”最后充满暗示性地了一句:“偶尔也会有从中等难度提升到高等难度的副本。”

    最后一句话让苏尔彻底熄灭一次性探询清楚的想法。

    眼看着保洁员逐渐恢复身体,他抓紧时间问:“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信息?”

    保洁员:“先离我远一些。”

    苏尔后退两步。

    保洁员沉默了一下:“司秦明娇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

    暂时无法得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又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事情,苏尔最终选择转身离开,同一时间背后传来松口气的声音。

    消磨了大半个上午时光,刚一回到宿舍,便听楼道内传来动静,很多学生下课结伴回来。

    苏尔打开门朝外面看去,察觉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忽视改造营的性质,这里就像是正常的学校,可换算一下,每年只有五个出去的名额,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是最不对劲的。

    玩家中只回来一个张屹,双方交换了一下眼神,张屹走过来压低声音:“都去档案室了。”

    显然不仅只有苏尔和纪珩把主意打到那里。

    “你怎么不去?”

    张屹摇头:“人太多,过于张扬了。”

    有几个玩家是想要浑水摸鱼,不过剩下的确实有保命的资本,他本人并不在那个行列。

    苏尔认同点头:“心驶得万年船。”

    张屹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我看你就挺稳的。”

    第一次被人这么,苏尔颇有些受宠若惊。

    张屹:“窝在宿舍苟且偷生都比一窝蜂地涌去档案室好。”

    苏尔挠挠头:“来惭愧,我上午一直坐在水房那里思考人生。”

    双方一拍即合。

    张屹提议:“不如组队去找线索?”

    苏尔视线上下一扫,审视地望着他,半晌点头:“好。”

    张屹也没存着多少好心思,提议结伴主要是对方和纪珩是同个组织,不准能搭上顺风车,再者,苏尔获得的成就可谓前所未有,不定运气好,跟在后面能有收获。

    事上张屹给足他面子,首先征求苏尔的意见:“先去哪?”

    苏尔:“处理尸体的地方。”

    张屹惊讶。

    苏尔:“那晚我们来时有一具尸体被抬出去,我想找到它。”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张屹笑得有些勉强,这和自己追求的稳定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这会儿路上人还挺多,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有一辆大巴车拉着今天被抽取的学生出去做实习工。

    张屹暗暗祈祷之后不要选到自己,出去一趟太耗费时间。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余光瞄了眼苏尔:“谁知道尸体在哪。”

    不定早就送去火葬场进行销毁。

    苏尔:“用计。”

    没等张屹问是什么计策,他走到对面站在阳光下,每隔一段时间就冲路过的人点头微笑。不多时还真有一个主动走过来跟他话。

    “身体好些了么?”

    苏尔对这人有点印象,都是一个班的。

    短暂的交流后,苏尔开始套话:“前天我被保洁员叫去做标本。”

    女生露出同情但又有些嫉恨的眼神:“那你一定拿到了甲字评价。”

    苏尔摇头。

    嫉恨瞬间化为怜悯,女生安慰道:“别想太多。”

    苏尔抿了抿唇:“对了,逃跑的人只有头颅会被做成标本,尸体会被放在哪里?”

    女生有些疑惑地看他。

    苏尔语气悲痛:“如果能送回家就好了,我希望家人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女生愣了下,随后低着头,很久才:“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可惜进了这里。”叹了口气笑容无奈:“怎么可能送回家?都是直接埋进后操场的树林里。”

    前不久才在对付保洁员时用了会哭的娃娃,苏尔的眼眶本就有些红,此刻再刻意做作一些,完全就是一副悲切的模样。

    张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观望,原本以为美男计已经够无耻的,没想到更恶心人的还在后头。

    苏尔再回来时,立马又换了副神情:“等我一下,我去顶楼拿两个铁锹。”

    十分钟后,张屹浑浑噩噩地同他一起来到树林,大概是因为这里被当做默认的抛尸地点,学生平日都是绕着走,倒省了他们很多事情。

    午后阳光正烈,树林里却是阴气森森,原本该沁人心脾的凉爽在一股奇怪的味道中化为乌有。

    张屹有些发懵:“这么大一片地”

    苏尔打断他:“找新翻过的土。”

    来都来了,少不得要闷头做点事。地下时不时会钻出黑色的甲壳虫,想到一会儿可能要面对的无头尸体,两人反而对这些地底的虫子没太大感觉。

    再往前走有一片土的颜色很明显不同,周围还散落着很多石块,苏尔和张屹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开始挖。

    铲子都没挥动几下,就触碰到有些柔软的东西。可想而知当时埋得人是何等的省心省力,大概连一个完整的坑都没刨出。

    两人合力把尸体拉了出来,脖颈处空荡荡的,脑袋被斩落的很彻底,数条蚯蚓中正在周围充斥血污的泥土上游动。

    张屹别过头,不再看这个画面。

    苏尔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又指了指附近几个地方,斩钉截铁:“继续。”

    虽然不太愿意,张屹还是拾起铁锹配合,当又一具尸体挖出来时,面色顿时变了,他一眼就看见无头尸体上的胸牌。

    猛地抬头去看苏尔:“怎么会这样?”

    “不清楚,先挖着。”放眼望去,还有好几块土地有近期翻动过的痕迹。

    一同加快动作,渐渐地臂开始有些酸痛,最后一共挖出来九具尸体,其中有八具都戴着玩家的胸牌。

    张屹心下不安,八个玩家,绝对够一次下副本的人数,表明在他们之前很可能有队伍团灭了。

    恰逢一阵冷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

    “嘘!”苏尔指着尸体,使了个眼色:“好像有人。”

    张屹明白过来,迅速把尸体上的胸牌依次取下来,之后再调查这几个人,可能会有收获。

    “谁在那里!”

    “跑!”苏尔把铁锹朝身后一掷,迅速向树林深处跑去。

    张屹迎风奔跑龇着牙,心中充斥着无边悔恨:“日!”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档案室。这哪里是在求稳,分明要浪的飞起!

    追来的是保安,身材高大威猛,大概是经常处理学生逃跑事件,速度尤为快,里还甩着电棍。

    两人不敢往外跑,要是出操场让人看见他们被保安追,肯定百口莫辩,最后落个被销毁的命运。苏尔吸了口气:“想办法回击,动静大了万一再引来一个保安,我们就是死。”

    张屹大口喘气:“你去吸引火力,我或许有办法弄死他!”

    苏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张屹递过去一个东西:“我有一个道具,只要不是太重的伤,可以立即复原。”因为跑步话都不大顺畅:“不信的话你可以先试试。”

    苏尔毫不迟疑咬烂舌尖,打开瓶口,光是轻轻沾了下里面的液体,伤口便立刻复原,当即应了下来:“就按你得来。”

    见他点头同意,张屹松了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可没跟保安搏命的意思,打定主意一旦苏尔去吸引火力,自己立马见逃跑。

    然而苏尔下一句话立刻粉碎了他的幻想——

    “如果我被抓,一定会把你的身份透露给保安,日后大家一起埋在树林,也好有个伴。”

    “!!!”

    威胁的话完,苏尔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犹豫转身朝保安处跑。嗖嗖的电棍破空声在头顶响起,他的身还算灵活,弯腰闪避,稳住下盘后还能狠踹一脚过去。

    武力值低的弊端此刻暴露无遗,这一脚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保安是人,吸食阴气的法子行不通,电击器又是在近身的情况下才能用,如今对方一棍子甩过来,就轻易把他逼出几米远。

    苏尔毕竟不是练过武的,大约闪躲七八下后,胳膊狠狠挨了一棍,当即没了知觉。

    终日用电击鬼,想不到也有被电棒砸的时候。

    “我还有个同伴,他叫”苏尔站都站不稳,一阵眩晕,还不忘忍痛高声吆喝。

    张屹不得已回头,骂爹又骂娘地抄近道绕到保安后面,捡起铁锹,趁着苏尔用还能活动的一只胳膊拽住保安,稳准狠地往对方头上一砸。

    保安晃悠了两下,倒地不起。

    张屹也是个狠人,又补了两下。

    苏尔捂着胳膊坐在地上,望着这一幕挑眉。

    张屹冷笑:“他方才分明想要我们的命,何况死在保安中的学生也不少,兴许就有上一批玩家。”

    “戏看够了么?”苏尔的目光实则透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

    张屹一回头,没看到人影,拍着胸口抱怨:“我你别吓人好不好。”

    苏尔指了指上面,女孩正提着灯笼坐在树梢,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似的,树干都未曾有什么弯曲。

    愣了两秒,张屹连忙后退一步:“我擦嘞!”

    女孩从树上跳下来,很失望地望着张屹:“谁让你配合他的?”

    否则苏尔早就死了,亏她还满怀期待。

    苏尔不理会讥讽,准备服用刚刚张屹给的东西,一共就半瓶液体。都送到嘴边却没往里倒,突然问:“它最多能恢复多重程度的伤?”

    “不清楚。”张屹想了想:“不过我在一个副本用了半瓶,当时被砍断的腿都复原了。”

    见苏尔迟疑,张屹不赞同:“东西再好,命更重要。”

    副本里不管有多重的伤势,只要玩家能活着出去,都能恢复如初,但苏尔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可能一直硬抗。

    苏尔垂眸不知在琢磨什么,过了会儿看向女孩:“认不认识苟宝菩?”

    女孩一脸警惕看他:“打听那个奸商做什么?”

    苏尔笑了,又问:“能不能做到短暂离开副本?”

    女孩这次连眼神都没给他。

    苏尔叹了口气:“是我多想了,连神算子那么厉害的主持人都没办法”

    熊孩子经不起激将法,不满道:“这点他不如我!”

    苏尔一脸怀疑。

    女孩被进一步激怒,愤怒地甩了下灯笼,地面多出一个坑:“主持人不能随意离开副本,但游戏有未成年主持人保护法,允许主持人有一次会离开。”

    听到想要的信息,苏尔看她的眼神愈发温柔,女孩被望得头皮发麻。

    苏尔蛊惑道:“帮我到苟宝菩那里做笔生意,我可以助你提升在主持人界的名气。”

    “不可能。”女孩想也不想拒绝。

    苏尔自动过滤她的话,松开捂着胳膊的:“苟宝菩的领地里有一位老婆婆,就住在阁楼,你剥下我上的皮去找她”

    一边张屹已经听得怀疑人生,女孩直接跳起来:“剥皮?”

    竟然有玩家主动要求被剥皮!

    苏尔点头,证明她没听错。费力掏出娃娃道具:“到时候去问婆婆愿不愿意帮我把娃娃修好,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就当那张皮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

    被这份狠震惊,女孩眼珠乱转:“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苏尔:“我在游戏里也算‘臭名昭著’,你回去后别原因,只把给我剥皮的事情传出去,不是显得你很厉害?”

    女孩低头望着脚尖,有一点可耻的心动谁还没个虚荣心呢?

    苏尔继续轻声给她构建蓝图:“想想那么多主持人在我这里吃过暗亏,一对比,你将一夜成名。”

    女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会不会被发现?”

    “怎么可能?”苏尔微微坐直身子,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隐忧:“这都是暗箱操作!”

    短暂的沉默过去,女孩握住灯笼的攥紧:“干了!”

    苏尔:“保险起见,我要保洁员来剥皮,她经常做标本,有经验。”

    “”

    树林里,风声和喘息声混合。

    陡大的汗珠从苏尔额头滑落,即便这只胳膊已经没什么感觉,仍旧能感觉到一些疼痛。期间苏尔根本不敢眨眼,死死盯着保洁员,防止她趁报复。

    保洁员确实有这个想法,奈何被盯得太紧,没办法实施。也是之前被杀怂了,面对苏尔,总有一种无意识的恐惧。

    等到上的皮肤被完整剥下来,苏尔的忍耐也要到达极限,一口把药喝了,双瞬间光滑如初。

    若不是被汗液浸透了的衣服,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麻烦了。”苏尔虚弱地冲主持人笑了笑。

    女孩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处理过的皮肤离开。

    气派的古堡里。

    苟宝菩挂着一贯和善的笑容:“耗费那么多阴气强行苏醒,就为了来讨个公道,这可不划算。”

    在他对面,是半具骷髅,浑身上下被死气萦绕,声音喑哑:“阴气那种东西,我有的是。”

    “东西我是不会还的,”苟宝菩摊摊:“你和苏尔的冥婚被游戏规则认可,他又有婚契,我就是个商人,赚个生活费而已”

    话音未落,不悦地眯了眯眼:“这年代孩子怎么喜欢来别人家乱跑?”

    苟宝菩转了下上的珠子,四周的空间瞬间扭曲,门口的墙壁受到波及直接粉碎。

    作为被攻击的中心,女孩吐出一口浊气,灯笼的光芒变强,这才成功从空间中走出,暗道一声好险。

    “我来找一位老婆婆。”她。

    苟宝菩最讨厌熊孩子,顾虑着有保护法不敢轻举妄动,颇为冷淡:“老人家的脾气可不好。”

    女孩:“是苏尔找她做生意。”

    知道苏尔曾经来过福利场,女孩直接指名道姓。

    苟宝菩还未表现出什么,反倒是那具骷髅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杀气腾腾。

    苟宝菩乐了,态度转换:“他一个玩家,能做什么交易?”

    女孩拒绝回答。

    指腹摩擦着腕上的珠子,苟宝菩承诺:“你告诉我,我不会出去。”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连带你今天闯进来的事情也一笔勾销。”

    后面一句话挺吸引人的,女孩迟疑了一下:“绝对不可以出去。”

    她还想在外面风光一把。

    苟宝菩点头,假模假样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听当初在福利场,老婆婆很中意苏尔上的皮肤,”女孩明情况:“现在他受了点伤,又有一个治疗道具,觉得直接用太浪费了,索性一并把皮剥下来。”

    “”

    每个词汇都通俗易懂,连在一起怎么就有些惊悚?

    苟宝菩一贯全是笑容的脸上多出一抹复杂,许久后看向对面的鬼王:“你被卖的不冤。”

    狠起来连自己都卖,还有什么是苏尔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