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今天是今年农历的最后一个日子,也就是所谓的“除夕夜”,也是全国各地阖家团圆的重要日子。
邵家的女主人季兰一大清早地就起床赶紧忙活起来了。
季兰随意地给家里准备了早餐,接着又快速地完成家里的日常家务之后,她就开始准备起今晚全家要吃的年夜饭的各种食材。
虽家里不富裕,平日里就连肉都不怎么舍得吃,但是这到底还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每家每户就算是再怎么没钱,但是在这一顿饭上还是不能马虎的。
家里一直都没有养鸡鸭猪等牲畜家禽,所以季兰在前两天的时候就已经从村子里一户养了十几只鸡的人家中,买来了一只母鸡用来作为今晚全家年夜饭的食材,这两天一直被养在家里。
直到今天的早上,季兰这才拿着一把菜刀和一个用来接鸡血的碗到了院子里,接着就直接将先前被捆着的鸡给提了过来,利落地抹了它的脖子,将鸡血一滴都不愿意浪费地收集了起来。
接着就是用开水拔鸡毛,清理内脏等工序。
将鸡处理好之后,季兰接着又将昨天在菜市场买来并放到自家水盆里的鱼,也按照一定的法给处理好了。
将重中之重的鸡和鱼都处理好了之后,季兰又接着将放在厨房的五花肉切了一半,之后掺着已经泡发的香菇、碾碎的豆腐等辅料,将其均匀地剁成馅和好,准备待会直接做油炸肉丸子,这也是今晚年夜饭里的一道重要的荤菜。
至于剩下的一半猪肉,则可以做成一道扣肉。
等到季兰终于将肉丸子都炸好了之后,时间飞快地到了中午,她只好暂时先停下了中的活,先把一顿简易的午饭给做了,免得让家里的几个大老爷们都饿肚子。
吃完午饭之后,邵家的其他人该出去闲逛的出去闲逛,该出去打牌的出去打牌,一下子全家就只剩下还有很多活还没做完的季兰,以及还是个孩子的薛扬,邵家父子两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帮帮忙的念头,直接就将今天这么繁多的活计都丢到了家里唯一的女人身上。
对于邵家两父子的这种做法,偏偏当事人季兰却没有任何的意见,更别是让对方停下中的闲事过来给她搭把了!
因为季兰既可怜又可恨的为人,所以即便薛扬在这段时间以来颇受对方的照顾,但是薛扬对于对方依旧还是采取漠视不搭理的态度,因此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给对方帮忙。
毕竟,季兰之所以这么照顾薛扬,只不过是看在他是她的大孙子的身份上,不然的话,上辈子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在原主被发现并非亲生的时候就突然反目,翻脸不认人了呢?
正因为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以及邵家人对待纪若云时候的那种不将她当成人一样的态度,所以薛扬一直都坚决不让自己被邵家人的糖衣炮弹所侵蚀,从而违背了初心。
真正的亲情,绝对不会像是邵家这样子的!
薛扬回了房间,接着就锁好门,将原主用来存钱的鞋盒给重新从床下拿了出来。
身为邵家唯一的孩子,原主偶尔还是能够从家里大人的中拿到一些零花钱的,当然了,原主的积蓄当中,大头的当然还是每一年的压岁钱,也就是过年的红包了。
因为地区的原因,原主每次收到的压岁钱的金额并不大,一般都是五块十块,每一次过年最多也就能得到个不到一百块钱。
再加上原主是个攒不了钱的,又贪玩又馋嘴,每次的钱都花在了校门外摊贩的玩具和零食身上,所以现在摆在薛扬面前的这个鞋盒里边,还真没剩下多少钱。
薛扬再次将里边金额不一的零钱都数了数,仅仅只有三十多块钱了,这还是薛扬取代了原主之后,又多攒了一部分的原因。
这三十多块钱,可能连一张大人去往市里的车票钱都不够。
看来,等到今晚的逃跑计划成功了之后,薛扬还要从邵家人的身上弄到一些他和纪若云两人的路费,以及维持这段时间的生活的费用来。
虽然盗窃可耻,但是邵家人当初这么对待纪若云,现在他为了帮助纪若云回家,从而在他们的身上拿上一点钱走人,这还真算不上是一件什么过分的事情!
等到大概下午五点的时候,季兰终于已经收拾好食材,以及做好那些需要费时的菜色,只剩下一些烹饪时间很短暂的菜色等待她晚点处理,她这时立刻就提着热水,叫上了薛扬拿上之前特意买来的新衣服,让他赶紧去洗澡,而她待会则继续呆在厨房做饭。
在季兰将今晚的最后一道饭菜端上桌之后,之前自打中午开始就不见了踪影的邵国兴和邵元德两人,就貌似闻到了家里饭菜的香味一样,立刻一起踩着点回来了,像个大爷一样一屁股摊坐在了凳子上,悠哉地等着季兰接着给他们拿碗筷。
这边的风俗是不兴在除夕夜去别人家上门的,因此在现在这个饭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自家欢聚一堂,就连那些一年到头都忙着在外面工作着的年轻人们,也都接二连三地回到了家中,准备和家人一起吃上这一顿难得的团圆饭。
此时邵家的饭桌上已经不再是平常时候只有那两三碟不见荤腥的菜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炒鸡,一碟蒸鱼,一碗扣肉,一碟肉丸子,除了这些真正的荤腥之外,剩下的就都只是一些多放油的素菜了。
甚至于,家里的两个大男人还拿出了一直都没怎么舍得喝的白酒,还没吃上一口饭菜就直接干上了。
薛扬垂着头,默默地和着米饭,吃着季兰一直夹到他的碗里的鸡肉和肉丸子。
酒足饭饱,季兰正在收拾着饭桌,而邵家父子两也和平日里不一样,并没有出去在村里溜达,反而是老神在在地拿着牙签剔着牙。
就在这个全家人难得都在的时候,薛扬悄摸摸地从新衣服的口袋里,捏碎了一粒棕色的药丸。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薛扬的这个隐秘的动作。
薛扬默默地在心里倒数着,终于在三十秒左右的时候,在场除他以外的三人,都倒下并昏迷了过去。
薛扬在座位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起身看了看这三人的状况,这才确保了他们此刻都昏迷不醒。
看来这迷药还真挺有用的!
薛扬先前在系统商城用了三十个积分就买下了这一瓶的迷药,无色无味,只要一捏碎,就会散发里边的迷药到空气中传播,虽然作用的范围不算大,但在邵家的堂屋里还是能够轻松地让成年人都全部昏迷,时效有将近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时这么长。
薛扬没有继续待下去浪费时间,而是先找来了家里的麻绳,将这三人都一一捆上,担心对方会被这天气给冻死,薛扬还特地将他们都拖到了暖炕边上,让他们可以取取暖,不至于被冷死。
这可不是因为薛扬圣母,还细心地替这几人想到了这一点,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必要让他们死了,有时候活着,反而比死亡更加地令人难以忍受。
薛扬打了死结,确保三人都被绑地严严实实的,他这才从邵国兴的裤腰带上,找出了那串属于关着纪若云的那间房间的钥匙,接着这才立刻往那间房间走去,利索地用钥匙打开了门,并在外边微弱光线的照耀之下,看见了里边属于纪若云的身影。
只见纪若云整个人都蜷缩在放置着垫子和一床薄薄的旧褥子的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而对面的纪若云也看清了面前站立着的男孩。
纪若云刚才听到开门声的时候,还心惊胆战地以为是邵国兴这个畜生,又想着对她进行殴打辱骂来了,她带着逃避心态地缩在了离房门最远的地方,即便她也知道这终究是于事无补。
结果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次进来的居然不是邵国兴,反而是一位还没长大的男孩。
因为没什么光线,屋内异常地昏暗的原因,所以此刻的纪若云根本就没有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位男孩,是她那好几年都再没有见过的亲生儿子。
即便是面对着远远比不上邵国兴高大强壮的孩子,纪若云还是瑟缩了一下。
薛扬看见了纪若云那瑟缩畏惧的动作,他立刻就出了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妈,是我,我来救你回家了!”
纪若云愣了愣,并没有看薛扬,反而好像根本就没听清薛扬口中刚才所的话一样,重复地反问了一遍:“你是扬?”她接着又突然提高了声音,难以置信,“你要救我回家?”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把家里其他人都给迷倒了,你快跟我出来吧!”薛扬解释。
纪若云这才迷迷瞪瞪地顺着薛扬的话,站起身,身子虚弱无力地晃了晃,被有些担心她和心里着急的薛扬立刻给扶稳当了。
薛扬刚一扶着纪若云,对方依着他的重量却是那么地轻,臂也是皮包着骨,完全符合骨瘦如柴这四个字,也不知道对方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样的坚强,这才让她顽强地撑了下来!
薛扬将心里的这些情绪都暂时放下,顺着纪若云的步伐慢悠悠地将对方扶到堂屋,让她在饭桌前坐下。
刚才季兰是在收拾饭桌的时候昏迷的,所以桌上的剩饭剩菜都还没撤下去,甚至上边的鸡肉、鱼肉等还有很多剩下的,虽然已经没有刚出锅时那么滚烫,但也还是温热、可以下口的。
让纪若云坐下之后,薛扬就立刻给对方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接着又到厨房准备拿一双新的碗筷出来,让对方先填饱肚子,他们今晚还要逃离呢,没有力气可不行!
纪若云双捧着水杯,眼神没有焦距并恍惚地感受着薛扬对她的照料,突然,眼泪就这么从眼里弥漫了出来。
她刚才进来这间屋子的时候,已经一下子就看到被捆绑在地上的邵家那三位恶魔了!他们就这么被缚住了脚无法动弹,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意识,又哪里像是当初肆意侮辱、殴打地她根本就无法反抗的恶魔们呢?
所以,她这次是真的能够顺利地逃脱这里了?
纪若云心中是大悲大喜,根本就无法控制眼泪的产生和落下。
薛扬刚拿来了碗筷,就感受到了纪若云身长传来的那悲喜交加的情感,眼看对方就这么直愣愣地坐着,他只好赶紧破坏了这一份安静,给对方盛了饭,道:“你先吃饭吧,这样子待会你才有力气离开这里。”
纪若云听到薛扬的话后,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塞食物,也不怕噎着。
她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她一定要坚强地走出这座大山,重新回到家乡找到自己的父母!
薛扬看纪若云终于振作了起来,他的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将目光从纪若云的身上转移到还躺在地上的三人。
薛扬看了正专心地填着肚子的纪若云一眼,之后就直接上前并蹲下身,依次搜刮了地上三人的衣服口袋,将里边的零钱都拿了出来。
薛扬算了算,这拢共也就七十多块钱,加上他自己那三十块钱,撑死了也就一百块钱左右,根本就维持不了他和纪若云两人路上的生活。
是了,平常人又哪里会将家里的钱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呢!
薛扬把钱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对着纪若云:“我去他们房间里找点钱,你先在这里吃饭!”
不待对方回答,薛扬就立刻去邵家三人所住的两个房间里翻箱倒柜,费了好一阵子这才找到了一本存折,以及七八百块钱的现金。
薛扬把存折放回原处,只把这七八百块钱的现金给拿走了。
等到薛扬再次回到堂屋的时候,纪若云也已经吃好饭了。
这时候,两人这才有时间和会打量着对方。
纪若云吃了饭,刚才又暖了暖身体,所以现在的状态要比刚出来那会儿要好上了许多,然而,即便如此,她看上去还是有些“形销骨立”的感觉,那些不合身的老旧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被她披起来的一样,显得非常的肥大。
而且,纪若云常年呆在那间黑屋里,自然是没有会和资源可以供她洗澡洗头的,她甚至就连吃喝拉撒都是在房间里解决,所以薛扬能够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一阵臭味,对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流浪汉一般,头发油腻又打结,能够看见的身体部位也都满是余垢,有些脏兮兮的。
薛扬打量纪若云的时间有点久,纪若云这时候也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妥,以及她身上传来的那一股恶臭。
纪若云常年处在那样糟糕的环境当中,鼻子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味道,所以她刚才还真没想到这一回事。
此时的纪若云有些尴尬羞愧!毕竟这面前站着的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同时,在薛扬刚才打量纪若云的时间里,纪若云同样也在灯光下看清楚了自己这多年未见的儿子的模样。
纪若云当年虽然不愿意接触这个自己生下的“孽种”,但也还是记得对方当时还是一位三岁左右的孩子,虽然条件不好,但也被邵家人养得浑身都胖嘟嘟的,脸上都是肥肉,脸颊上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有点高原红。
然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孩子,早已经长大了,现在都到了她的胸口那么高,脸上的肥肉也早就没有了,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健壮,但却不是当初的胖,脸颊处倒是白嫩嫩的,一点都看不出有过高原红的痕迹。
而且,薛扬看着她的眼神很清透,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反而就像是一位看透了这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的大人。
纪若云的心里虽然不喜欢这个代表着她这样糟糕经历的孩子,但是在最近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薛扬的关系也终于在对方的努力接近并相处之下,渐渐地有所好转。
她这些年来,是错过了多少发生在薛扬身上的事情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怨恨过她这位不作为的母亲?
纪若云的心里有些难过,甚至都顾不上刚才的那一阵尴尬了。
而薛扬接收了纪若云向他传来的难过遗憾的视线后,他抿抿唇,对她:“之前季兰在厨房烧了有热水,我去给你打水洗澡吧,衣服你就穿她在柜子里放着的那些好了。”
顿了一会儿后,薛扬又接着:“你就别难过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薛扬要给她打水洗澡,纪若云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尴尬事,脸上有些发烫,所幸她的脸上灰扑扑的,倒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她同时也因为薛扬添补上的那句安慰的话而心里感到有些熨帖。
过了好一阵子,等到纪若云终于洗好澡,穿上还算新的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这时候出现在薛扬眼中的女人就清爽了很多,因为纪若云这几年一直都没有晒到太阳的原因,所以对方此时的皮肤看上去也非常地白皙,甚至还带着一丝病态的青白,而刚才还显得有些菜色的脸蛋,也终于被热水熏的有些泛红了。
这分明就是一位漂亮的女人,就算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村花都远远比不上她!
薛扬眼中散发着欣赏的光芒,片刻后,薛扬这才向纪若云起了他这么些日子以来的计划和打算:“妈,我刚才在家里一共找了八百多块钱,”着,薛扬就朝着死死地躺在地上的三人看了一眼,“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离开?”
此时的纪若云还并没有发现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其实并非邵国兴的孩子,反而是她和初恋男友的孩子,所以薛扬此刻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毕竟仅仅只是凭着他们俩这阵子以来的交流和接触,薛扬的心里还不是很有底。
薛扬这次的任务就是为了纪若云而服务,所以他不能完全不顾对方的意愿来行事。
对于纪若云来,今晚能够在突然之间被薛扬从那个阴暗的房间里放走,同时又终于时隔多年再次吃饱穿暖,有了很大几率可以逃跑成功的会,这就完全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了,她这一前半生,唯一的愿望不就是逃离这里,回到自家父母的身边吗?
而现在,薛扬居然对她想要和她一起离开?
纪若云虽然这些年来根本就不曾和薛扬在一起生活过,但是以邵家人对于子孙后代的看重,她也是可以预想地到,薛扬在这个家里生活地绝对不会差,至少是被这个家所宠着的,那么对方现在又凭什么选择抛下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熟悉的家人,反而要跟着她这位仅仅只是隔着一道门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陌生人”呢?
纪若云直到刚才,都从未设想过要在逃跑回家的时候带上薛扬,只因为虽然对方是她亲生的,但她同样也不想、不愿意看到对方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为什么想要跟着我?而且,你今晚又究竟是为什么要帮助我逃跑,他们才是你最亲密的家人,不是吗?”纪若云避开了薛扬的视线,看着地上那昏迷着的三人,这样道,语气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薛扬低下头,平视地看着正坐着的纪若云,有些愤然、激动,又有些难过、难堪地:“妈!我之前都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全家只有你才是最无辜的,而爸爸和爷爷奶奶他们他们分明就是大大的坏人!
书本里也专门过,像他们那样子的行为根本就是错误的,将来可是要坐牢的,我才不想要将来也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坐牢,我想跟着你做一位真真正正的好人,行得正、坐得端,被警察叔叔夸奖,而不是被他们捉去监狱里关着。”
纪若云终于被薛扬这一番颇有些童言童语的话语和想法给突然逗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她又有点想哭。
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怎么这邵家三人,乃至于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明白呢?
若不然,她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或许,他们上辈子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才会如此毫无人性地在这个偏僻、无人管辖的地区作恶多端,丝毫不顾这种行为会使得多少个家庭就这么被分散了!
他们不是不明白,他们只是不愿意明白!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