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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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旅游旺季, 度假山庄客满为患, 幸亏这地方被他们提早订下,否则不定得露宿野林。

    但即便如此, 林善还是高估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一群人办理入住, 陆续上楼,房间大同异, 皆是标间, 两两成双进入。

    韩津刷了门卡,揽着她肩推门。

    进了房,林善扔下行李包,一眼看见那两张挨得不远不近的床, 然后瞥向身旁人, 他正暗暗奸笑。

    “不是单人间?”她狠狠咬牙, 才知被摆了一道。

    昨日他附耳游时,还特意强调单间宽敞, 阳台落地窗,泳池花果山, 将细节行程讲得近乎天花乱坠。

    “他们传错了,这儿没有单人间。”他目的达成,瞬时换一张面孔, 厚脸皮从身侧挨过来, 脑袋急切地往她颊边蹭,声音低昧暗示,“善, 先让我抱一会……”

    她反应过来时,腰已被他搂住,头也被按住,手肘气恼得推顶他:“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你。”

    他欢快地笑:“行行行,再相信我你就是猪。”

    “你给我闭嘴!”她上手去捂他嘴,被他啄吻几下,气得她反咬他肩头。

    他低声闷笑:“轻点,你不怕被人看见取笑。”

    她当然顾虑,免得落人话柄,放弃了那块位置,直接抓过他手臂啃咬。

    但他不止脸皮厚,连手臂都坚实铁硬,仅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她就松力脱口了。

    他瞧见后,反而怂恿:“你可以咬得更深一点,留到我离开以后,就可以看着它想你。”

    她反正做什么都能让他得逞,推开他再懒得弄,想到很快两人即将分开,又沉默下来。

    韩津再次将人紧搂回来,低首往她颈项呼气:“你是生气我骗你,还是不想跟我睡一间?”

    她缩起脖子,声音被他弄得含糊,听着就像违心:“都有。”

    “真的吗?”他低头凑近她,细睨她表情,“我怎么见你已经不生气了?”

    她还能怎么着,总不至于出门高喊:我要住单间!

    想让他被笑话,前提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早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同屋,她只能祈求这几天晚上睡得安分一点,无事发生最好。

    见她不话,他再开口:“你现在想换房没指望,换床倒是可以,隔壁间是大床房,随便你怎么滚。”完笑意尽显。

    “那我就把你一脚踹下去。”她推他,没好气道,“晚上不准呼,还有穿衣睡觉。”

    “你什么时候见我不穿衣了?”

    “你在家里不是……”她话一时太快漏嘴,立刻机智地转弯,“我以为你们男的应该不常穿衣的嘛。”

    “我在楼上,你什么时候见我没穿衣了?”他无孔不入地耍嘴皮逗弄,“让我想想,好像是有一次,我没有穿衣服,被你看见了。”

    林善不想再搭理下去,找到卫生间的门进去就关上,一时间世界终于安静。

    她拨拨额汗,回头一瞧,哪知这是扇玻璃门,光中间一道三分之一横膜,其余什么也遮不住。

    韩津个子高,眼睛就从上方望进来,精光戏谑地看着她。

    林善慢吞吞洗了个手,再度将门拉开时,脸色愈加郁闷。

    她开声吐槽:“这装的什么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口不应心,怪腔附和:“就是!还没我安全感高,要不我守在门口帮你挡住,你放心我不偷看。”

    信他才有鬼。

    林善去整理旅行袋内的衣服,“防的就是你,我洗澡的时候你就串门去吧。”

    “串什么门?”他面色困郁,一只手贴上她腰后,“人家都在洗鸳鸯浴,你要我这种时候去扰他们?”

    她拍开他热到黏糊的手,“你可以到楼下逛树林去喂蚊子。”

    “树林里也会有人做事情,不能妨碍。”

    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身边这么一只大尾巴狼盯着,林善对接下去的几天深感无望。

    她扶额吐字:“滚!”

    “你又喜欢我,一天表白二三十次……”

    林善抄起床前枕头摔过去。

    ……

    一群人在餐厅早早吃过晚饭,纷纷成双入对地出门四处游逛。

    念及在外面,反正已遮不了旁人耳目,林善随韩津牵着她的手,或者揽着她的肩,时而又搂她的腰,沿着径穿梭在后园的密林之中。

    半路碰上肖楚霏,她是跟随罗慎而来,两人亲昵挽着手臂走路,俨然早就是一对情侣。

    只是,旁观者清,林善心细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看向韩津时,那一刻躲闪的眼神颇含丰富。

    两对人临时遇上,搭两句话,很快又分岔闲走,林善看着身旁人,从前就浑然不知的样子。

    她内心斟酌,幽幽开口问:“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谁?”他听她突然问这,心思歪开,眯起眼笑,“你想挖我历史,想吃醋?”

    就知道不应该问,林善咬唇,索性带有夸意问他:“你这么自恋又有魅力,以前没有女生跟你表白过?”

    韩津仔细回想:“真没有。”

    “为什么?”她心生奇怪,思来想去,应该是他的脾气让人望而却步。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手揉着她脸,像捏一块豆腐,“你不是也没有跟我过?”

    她佯装置身事外:“你这种无赖,谁要跟你。”

    “那现在喜欢我。”

    她看着周围盛放的花圃,不吭声。

    他拗上了劲,哄她:“,走之前我想听。”

    林善将脸上的手抓下来,握在两只手间玩,声音放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听上去犹犹豫豫的,韩津俯首:“什么问题?”

    她沉吟一会,:“如果你不在的有一天,我妈跟你爸分开了,你会怎么想?”

    韩津轻松地笑出声:“这有什么,他们分开或者在一块,都是他们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不会再有顾忌,是不是?”

    “哪有那么简单,真有分开,免不了矛盾吵架,然后我带着我妈回到原来的地方,老死不相往来呗。”

    “你这么,我还怎么舍得走。”他脚步停顿下来,目光略有担忧,“你会不会因此不理我?”

    听他的语意,显然不知那事,想到他没几日就要启程,在外也是凭空扰心费神,林善将升到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

    或许一切都仅是杞人忧天,大半年都过去了,能有什么好担忧的,不如多多畅想未来,她这样对自己。

    “我不理,你就不会黏上来?”她才没想得那么天真。

    他用力勾住她的脖子,借势警告:“那你记住了,不管他们之间关系怎样,你不能用不好的态度对我,也不能再回到以前那样的心思,对我爱搭不理的,当我是空气。”

    林善想起当初有段日子,他经常在她家附近“路过”,创造一切机会在她眼前晃悠,着实令她心累无比。

    她势软吐气:“你就算不缠着我,我也不当你是空气,我认输。”

    “你认输我也缠你。”他吻她鬓角。

    见他啄完两下又来亲嘴,推推他道:“前面有人来。”

    “不管别人。”他看也没看,扳过她的脸凑近,“在家我依你,在外面让我。”

    眼见对面一拨赏花的游客过来,众目睽睽碍人风景,林善连推着他往旁边密林窜进去。

    韩津人没亲到,反倒被她拉着疾跑,俩人闪身不见踪影。

    到了一棵树边停下,周围都是及人高的灌木丛,将彼此围起成了一片无人干扰的天地。

    “原来你是想找这样的好地方。”韩津背抵在树干上,不禁偷笑,“那就开始吧。”

    “谁要跟你开始……”她转身想找另一边出路,手却晚一步被她拽住,一个使力跌撞进他怀里。

    林善一手按着他胸口,一手被他握住,两人一仰一俯,对目相视。

    韩津抬起右手,拇指抚弄她的唇畔,继而捏向她一边耳垂,声音哄诱:“我知道你愿意的。”

    落日的余晖斜照树丛,衬得他面部轮廓清晰度光,目光似吻在她唇上流连千百,却又痴恋耐心地等着她,等她主动一回。

    空气中暧昧流动,彼此燥热浮身,林善接收到他的迫视,低垂咬唇,慢慢变得安静,身体站直贴近他。

    双手从他的掌固中挣离出来,她紧紧攥住他的衬衫前襟,他顺势做出低俯的动作。

    待她脚尖微微踮起,轻易勾到了他的脖子,而后双手一并搂住,闭上眼将自己的唇凑上去,轻轻擦过他的。

    才触碰一秒,她双脚平地,回到了方才的距离。

    他将手掌握住了她的腰,助她往上挺起,满目不甘:“再来。”

    话毕,她在他的拥抱下,再次踮脚,身子紧挨他,比刚才更有准确性地,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间,凉丝丝的气息,柔软却含力道,很快反噬过来,并在她后脑勺上施加压力,以此深重这个吻。

    林善自凑上便闭了眼,思绪被大脑自由支配,像是回到了过年山顶的庙前,又像是回到了大巴车的座椅上,不知不觉搂紧他的脖子,将当初那份矜持通通抛却,以势均力敌的主动来表达这一刻的情愿。

    直到分开的刹那,她软到全身无力,被他撑着才没倒地。

    口中微微喘息,眼眸微湿,她量着他的脸,手由他后方抓着头发延伸,抚到脸上轻轻摩挲,下巴枕到他肩上,凑近耳边:“我……喜欢你。”

    随后,胸腔被挤压似的,被人更紧密地抱住。

    他同时咬住她耳垂,轻舔:“我也没过,我喜欢你,从第一面起。”

    ……

    两人待到天彻底黑了,才慢吞吞逛回去。

    沿湖夜景璀璨,灯光闪烁。

    露台边,围了不少人。

    有人在随曲起舞,掌声附和;也有人支起烤架,扇风热串。

    韩津牵着林善走过去,发现另外几对已经坐在那儿,桌前摊满啤酒烤肉,香味四溢。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兴师问罪:“居然不叫我们,自己先吃起来。”

    罗慎笑眯眯地在他俩脸上来回转:“谁让你们那么迟,电话都不接,如实招来干什么去了?”

    未待韩津回话,林善快速接道:“我们沿着湖走了一圈,多绕了点路,所以来迟了。”

    罗慎挺身凑近,眼神疑道:“我林妹妹,你脸怎么这么红?”

    刚才被他反压在树上又吻过几回,哪那么容易散去,林善装正经回视:“因为热。”

    “那来瓶饮料压压热。”罗慎也知趣,递了冰饮过去,适时住。

    韩津截住饮料,替她拉了盖子,才拿过来。

    她完谢谢,还没来得及拿住,却见他收回率先尝了一口,然后混账地笑递过来。

    周围有目共睹,有人再次趣起来。

    林善浅笑应对,专心看一旁表演。

    韩津一手搭着她椅背,手指在她肩头拨弄一根细带子玩。

    她一口饮料下去,憋在嘴里,侧头拿眼神警告。

    他挑眉回视,或许是才得到甜蜜,得寸进尺,丝毫不惧。

    见他只是手头痒,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又随他掂量。

    这边,几个人的话题仍在他俩身上,估计见韩津心情不错,调侃也多了起来。

    陈贺轩问到林善:“想不想知道他时候的糗事?”

    林善两眼放光:“你。”

    韩津似乎知道要什么,面色不耐:“你他妈能不能别再老掉牙的事情了?”

    其余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林善不由好奇,催道:“继续。”

    “别。”身边人警告。

    林善上手捂住他嘴,愈发感兴趣:“到底什么事?”

    陈贺轩有意要,也不顾韩津威胁的眼神,忍笑道:“他自己曾跟我们,读幼儿园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曾经一次被一个女孩解救,当时那个女孩比她高,他叫人家姐姐,转身就躲进她裙子里。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女孩把他关进女厕所,最后被老师救出来。”

    尽管这糗事在这群朋友间已经传得老掉牙了,但每一回挖出来当段子讲,仍是有人捧腹大笑,韩津也终是郁气不散。

    最早的时候,他还扬言要将那人揪出来,但时隔多年,他早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林善将手掌从韩津嘴上拿下,缓缓坐回椅子上,这故事听似新鲜,但也仿佛不新鲜,因为她曾有经历,原本封尘的幼时记忆逐渐闪过几副片段。

    她在那片笑声缓下去后,试图问道:“那间幼儿园,是不是在栗子街的青胡巷里面,门口有两株枇杷树,传达室的老头叫老王,经常喜欢拉二胡,还卖过人书……”

    话音未落,她被身边人一把拽住,韩津探究的眼神落她脸上,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林善讪笑,这一刻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当初那个男孩的羸弱,而解释自然不用多余:“因为我是。”

    周边一圈人纷纷愕然,不枉段子听多年,居然有朝一日,能看到女侠真身。

    缘分二字,当属妙不可言。

    当晚散伙回房,韩津犹有些得意,意识尚沉浸在之前的吻中没有出来,又想到她就是时候欺负自己的女孩,一把将人从背后抱起压在床上。

    林善惊呼一声,知道他在想什么:“时候的事,你不能记仇太深。”

    他脸埋在她颈间:“我不生气,我很开心。”

    “还很得意?”

    “我以为那天晚上在巷子里,才是我们缘分的开始,原来很早的时候就是。”他嗓音沉闷,似在向她倾诉心事,“你不知道,在幼儿园你离开以后,我一直找你很久,在老师你再也不回来后,我还向我爸哭过,我爸当时怪我不争气,了我一顿。”

    她震惊,双手捧住他的脸,他带着失而复得的满足,同样深深凝视她。

    “还不记仇,都让你朋友知道了。”她故意不满地轻嚷,为了安慰当初男孩那颗脆弱的心,又回搂他,“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

    他俯身啃吻:“明你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