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
即使女孩的唇瓣只触碰到了男孩的面颊, 但这依旧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一时冲动,换来了杨心跃大脑空白了整整半分钟。
她她她她她是谁, 她她她她她在哪, 她她她她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嘴唇下的皮肤迅速升温, 沸腾的血液在一刹那间就从钟可的心头烧到了脸上。
空气里的所有噪音迅速远去, 只剩下初夏的悠长蝉鸣,带着躁动、紧张与忐忑,与心脏的轰鸣声混合成一曲名为《初恋》的夜曲。
当理智回笼, 杨心跃宛如一只炸毛的幼兽,明明她才是那个“性骚扰坏蛋”, 可她却吓得惊叫一声,应激般的在男孩脸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
钟可还未从刚刚的绮梦中回过神来, 白净的脸上就遭受了一口重击。女孩牙尖齿利,虎牙毫不留情的叼了一口猎物的肉,疼得他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好了, 这下杨心跃是彻彻底底把事情搞砸了。
事情滑入了一个莫名的黑洞, 而作为始作俑者, 杨心跃的大脑像是被猫咪抓乱的毛线团, 而线头就隐藏在一片糟乱之下。
她慌张地望着钟可的眼睛, 男孩的双眸因为诧异而微微睁大,脸颊上挂着一个可笑的牙印,他刚了一个“你……”字, 杨心跃便慌得失了分寸,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跑!
只要她跑得够快, “尴尬”就追不上她!
她双手一推,本算把钟可推出自己的世界,可她偏偏自己现在正站在窄窄的矮栏上。
她这么一推,钟可没有后退,反而是她失去平衡,无法控制的向着身后的花坛跌下。
身后的花坛里,观赏用的月季开得正艳,枝条上布满刺,若是她一屁股摔下去,绝对要被扎成刺猬。
“心!”钟可急呼出声,踏前一步,双手同时往前一抱,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止住了女孩下跌的身体,把她紧紧搂进了自己怀里。
杨心跃:>////////<宕机
钟可顾不上别的,双手锁住她的细腰,像是抱娃娃一样,把她从矮栏上抱下来,轻轻放到了地上。
她的双脚终于稳稳踩到了地面上,他们脚尖对着脚尖,胸口贴着胸口,距离近到让呼吸声都融为了一体。
钟可低头看向杨心跃,恰巧捕捉到她偷偷摸摸窥探他、被抓包后又赶忙移开的视线。看她这副模样,把“做贼心虚”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明明她是主动的那方——可她现在不敢认了。
钟可的手臂还挽着她的腰,因为刚刚的一番动作,女孩的上衣翻了起来,露出了一段柔韧的腰肢。钟可的手刚好搭在了那里,入手的肌肤柔滑,带着一层薄薄的汗,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
钟可也慌得要命,刚刚发生的一切太像一个梦了,一个他在晚上都不敢想得太用力的梦。
他望着被他拢在怀中的姑娘,恨不得把她锁在自己怀里,让她别在他的梦里肆无忌惮地跑来跑去。
男孩的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心跃,刚刚……”
“没有‘刚刚’!”女孩断。
“可是你确实……”
“没有‘确实’!”女孩再一次断。
“你不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装作’!”杨心跃心虚地不得了,可她越是心虚,越是要虚张声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之后的话,她不下去了。
突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集中在她的双臂上,她双肘猛地向外一撑——这一次,她趁着钟可不备,终于把他推开了。
重获“自由”之后的第一步就是拔腿就跑,她像是发条被拧到最紧的玩具,嗖的一下绝尘而去。
钟可赶忙伸手想要拦下她,可他连她的发丝都没有碰到,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他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啊,上辈子是成精的人参吧,这么能跑。
※
杨心跃是害羞,不如是慌张。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居然会亲了钟可——亲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这一年的复读生涯里,钟可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见证了她的骄傲、她的狼狈、她的勇敢。他安安静静的,可是她每次回头的时候,他都跟在她身后。
在她决定未来深造目标时,他在;她被方哥哥拒绝的时候,他在;就连遇到危险时,他也没有离开。
可以,这一年若是没有钟可的陪伴,她不可能成长的这么快。
想到这里,杨心跃把毯子拉高罩住头顶,在床上焦虑的翻了好几个身。女孩的身子像虾米蜷缩在一起,手掌压在心口,想要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究竟为什么啊……
这种“不想看到钟可流泪”的冲动是从哪里来的呢?明明她有一百种方法逗他笑,可是她却选了最糟糕的一种,直接亲……亲了他。
回忆起那滴眼泪的味道,杨心跃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指尖下,她的唇瓣软软的,润润的,同时也是滚烫的,仿佛还带着钟可脸颊的温度。
当她发觉到自己居然在“回味”那个吻时,她的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尖叫,再一次把身体蜷紧了。
而就在这时,她的“保护层”(毯子)外,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班长,你没事吧?你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时了。”缪斯斯脸上敷着面膜,倚靠在自己的床头,膝盖上放着一本历史笔记。
还有不到20天就要高考了,她现在每天睡觉前都要再背几页书,特别需要安静的环境。偏偏今天杨心跃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到寝室,就扑在床上装死——不,这个形容不够精准,“尸体”至少安静,然而杨心跃一会儿四肢并用的扑腾、一会儿翻来覆去的折腾,同时伴有间歇性的怪叫——这哪里是装死,明明是诈尸嘛。
杨心跃正愁没人同她聊聊心事,她把毯子一掀,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脸蛋,她那双狗狗眼向着缪斯斯飞快地眨动着,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
缪斯斯最会察言观色,主动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自己解决不了?”
杨心跃赶忙点头,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她想了想,干脆抱着毯子从自己的床上转移到缪斯斯床上,厚着脸皮挤到了缪女神身旁。
她把缪女神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弯过去,给自己腾了一个坑。
“我、不对,我朋友,遇到一点点点点……”她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很很的距离,“……感情问题。”她嗫嚅地问,“我看你和你对象感情特别稳定,每天都亲亲热热的电话,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她指点一下迷津,帮她分析分析她的感情问题?”
缪斯斯在班里,一直以单身形象示人。可是她从搬来寝室的第一天,就和杨心跃过,她有一位正处于热恋期的爱人,每天都要和对方半个时的电话。
在杨心跃这个连男孩子手都没有牵过的姑娘眼里,缪斯斯就是她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位感情大师啦。
缪斯斯挑眉,唇角微翘:“哦?什么感情问题?”
杨心跃赶忙:“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是个女生,性格特别活泼!她有个男同桌,性格刚好和她相反,很安静,长得……反正长得挺好看的。他们俩关系特别好,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干什么都在一起,之前有一次两人在放学路上遇到危险了,那个男孩子还挺身保护她来着。”(虽然最后是“她”保护了“他”。)她的声音越来越:“然后,然后今天吧,那个男生了一件自己的伤心事儿,他就哭了。我那个朋友特别重视这个男同桌,她就慌了,她一慌……她一慌……”她深吸一口气,“她就亲了他。”
到这里,杨心跃两只手无措地抓住了缪斯斯的睡衣,无助地问:“你怎么办啊,他们俩是朋友呀,朋友之间怎么能……”
缪斯斯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哦”了一声,表情淡然:“——所以,你今天晚上这么心神不宁,是因为亲了钟可艾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杨心跃:“!!!”
缪斯斯稀奇道:“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最后这层窗户纸会是钟可艾捅破,哪想到居然让你抢了先。”
“???”杨心跃吓得下巴都找不到了,结结巴巴地否认,“缪斯斯,你在什么啊,我的是我一个朋友,不是、不是我和钟可……”
缪斯斯定定地看着她,盯了她足足一分钟。
在她的注视下,杨心跃即使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啦,一张白净的脸从红到白,又从白到红,颜色好不精彩。
最终,杨心跃垮下肩膀,抱紧怀里的毯子,皱眉苦脸的点点头,默认了。
缪斯斯轻轻一笑,这才继续话:“班长,我看你真是有够迟钝的了,钟可喜欢你这么久,全班都知道了,只有你傻乎乎的把他对你的好当作了‘友谊’。”
“你什么,钟可喜欢我?!”杨心跃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她刚想反驳,脑内忽然一闪而过无数画面。
这些画面贯穿了短暂又漫长的一年同窗生活,而在画面里,钟可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用那双沉静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
然而杨心跃先入为主,她把这种与众不同的在意,当作了两人之间坚不可摧的“友谊”。
她甚至当着他的面,向他讲述自己对方哥哥的喜欢,还在失恋之后,向他诉自己的难过。
她完全不能想象,他是以什么心态,忍受了她的迟钝与厚脸皮,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呢?
若是没有今天的“意外事故”,他们还要当多长时间的“朋友”呢?
“可是……”杨心跃又一次迷茫了,“可是他喜欢我,我并不喜欢他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喜欢他?”缪斯斯好笑地问。
杨心跃侧头想了想,诚实地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喜欢方哥哥的时候,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就想拼命表现自己,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可是我在钟可面前不会这样啊。”
她回忆起自己和钟可相处的点点滴滴,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浪漫的温馨一刻,只剩下层出不穷的笑料:“我不会为了见他而精心扮,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饭量,对了!他还见过我晒得浑身褪皮的样子——由此可证,我是真的把他当作朋友。”她得头头是道,一套逻辑完全把自己绕了进去。偏偏这套错误的逻辑乍看之下还挺缜密,她迷失在其中,被搅晕了脑袋,坚定的认为自己和钟可之前只有纯粹的友谊,并没有让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情感大师”缪女神帮她指点迷津。
“班长,谁恋人之间一定要有‘偶像包袱’的存在?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做到完美,谁都会有缺点,若是人人都在谈恋爱的时候把自己的缺点隐藏起来,那就不是真实的恋爱,而是电视里的明星恋爱秀了。”
”……“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他面前如此放松,究竟是为什么?”
“……”
杨心跃在还没开窍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真实、笨拙与狼狈,展现在了钟可面前。难道这还不够明,钟可在杨心跃心里,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吗?
※
关于自己和钟可的关系,杨心跃想不通,也不敢去想通。于是,她做了曾经的自己最不齿的行为——逃避。
当然,她自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辞在:再过两个星期就要高考了!现在绝对不是处理感情问题的好时机。
有什么事情高考之后再,等到了那时,等到了那时……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当起了蜗牛,藏在自己的壳子下,老老实实的不出来。
在那个意外之吻的第二天清,钟可戴着口罩出现在了教室里。
戴麒麟那个广播又巴巴叫开了:“呦,学神,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戴上口罩来上课啊?”
钟可平平静静地解释:“花粉过敏,起了一脸疹子,怕吓到大家。”
话时,男孩的眼尾扫过杨心跃的方向,吓得她赶快把自己藏在英语单词“红宝书”后面。别人会相信钟可的辞,可是杨心跃清楚事情的真相:昨天她狠狠啃了钟可的脸一口,估计会留下一圈难看的牙印。
想到钟可那张白净的面皮上顶着一圈红紫交加的咬痕,杨心跃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
课间时分,钟可走到杨心跃的座位前,想同她话。
“心跃,咱们……”
杨心跃皮肉一紧,立即挽住同桌的胳臂,亲热地:“戴狗,我陪你去上厕所吧。”
戴麒麟:“???”
午休时分,钟可因为戴着口罩没办法吃东西,干脆要了一杯豆浆,直接站到了杨心跃的对面,守着她。
杨心跃吓得把碗盘一推,鸡腿也吃不下去,牛腩也咬不动,僵笑着对袁筱:“啊今天我胃口不太好呢,你吃吧我先走了。”
袁筱:“???”
等到了晚自习时,明明可以自由讨论,可杨心跃却拿着作业坐到了讲台桌后面,美其名曰要代替班主任看好晚自习。
她还拿出一个本本,算把话的同学名字记在本本上,交给班主任处理。
班主任:“???”
她的逃避做的太明显了,钟可几次想找她好好聊聊,可杨心跃都滑不溜秋的从他面前溜走,让他又头疼,又无奈。
最主要的是,杨心跃的这种逃避,看在钟可眼里,只剩下一个意思。
——她“后悔”了。
——她“不喜欢”他,那天傍晚的吻,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不,那甚至算不上一个吻,她只落在他的脸颊。
可他却当了真,把她记在心里。
作者有话要:
在心跃股终于暴涨的现在,钟可艾股却迎来了一波暴跌……各位股民们请让我们众志成城,一起对抗股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