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体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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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 买斗米。”赵瑶挎着个篮子, 进了米铺。

    “哎,来了。”旁边正在抽旱烟的大娘放下烟枪, 腿脚麻利的走过来。

    大娘带赵瑶走到米缸前,指着几个缸问:“娘子是算买哪种米, 我这有上年的陈米,碎米, 今年的新米,还有这精米。”

    赵瑶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下厨, 也不过是学两道精致的点心, 米只见过端上桌的, 哪里知道什么陈米碎米,不过赵瑶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笑着:“大娘,我能不能掀开看看。”

    “行, 你看就是了。”大娘一口答应,同时也觉得奇怪, 买米哪有不看不挑的, 这娘子也忒拘谨了些吧,不过一看娘子的扮, 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新媳妇,看来以前做姑娘时家里养的比较好, 没操心过柴米油盐。

    “娘子你是刚嫁过来吧,哪家的,大娘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赵瑶笑着:“是刚成亲,我夫君是来码头做短工的。”

    “娘子不是这里的人吧?”

    “我娘家在金陵。”

    “难怪听娘子口音不像这徐州。”大娘也不奇怪,这徐州因有运河码头的缘故,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去了,来码头做工的更是什么地方的都有。

    赵瑶一边和大娘一话一边掀开其中一个米缸,伸头往里一看,看到里面黑乎乎甚至长着绿毛的米一愣,“这是什么?”

    “这是陈米啊!”

    “米不是白的么,你这怎么是黑的绿的!”赵瑶虽然没见过生米,可米饭还是天天吃的,还是知道米是白的。

    “哈哈哈”大娘顿时笑了起来,拍着腿着:“我的娘子来,您是哪家的大姐,这是陈米啊,自然是发了黑的,长了毛的,要是好好的白米,怎么可能当陈米卖。”

    大娘着,掀开旁边一个缸,从里面抓了一把,“呐,这是今年的新米,你看看这个是白的不。”

    赵瑶一看,果然是白米,顿时脸微红,声:“大娘,我第一次出来买米……”

    “看的出来,”大娘笑道:“你娘家日子应该不错吧!”

    赵瑶点点头,“我爹做过官,只不过去的早。”

    大娘恍然大悟,原来是没落的官宦家姐,难怪不识五谷。

    大娘看向赵瑶的眼中多了几分同情,主动掀开米缸的盖子,给她介绍道:

    “你刚才看的是陈米,你别看这陈米看着难看,其实还是能吃的,回去用水烫烫,把上面的霉毛去了,怎么也是细粮不是。

    这缸是碎米,碎米其实也是陈米,不过是存的比较好,没有长霉也没有长虫,当然存的久了,就容易碎,但自家吃还是蛮划算的。

    这缸是新米,要贵不少,不过你看这新米就是好,闻着多香啊,要是蒸个干饭,那可把人馋虫都引出来。平日自己家吃肯定是破费,可逢年过节来个亲戚,却是再有面子不过了。

    至于这缸,是精米,这个可就贵了,是新米特地筛出来的,你看,粒粒剔透,一点谷壳都没有,城里那些老爷们家里都吃这个。”

    大娘每一种,赵瑶就拿起一种看看,记下。

    “娘子,你算买哪种?”大娘看着赵瑶。

    “这四种米怎么卖?”

    “陈米二文一斗,碎米四文一斗,新米七文一斗,精米十文一斗。”

    赵瑶看着眼前的四种米,顿时纠结了,田仲只让她买米,可没告诉她买哪种,她到底得买哪种才能比较符合身份?

    大娘还以为赵瑶是钱不宽裕,就建议道:“娘子不如买些碎米吧,这个不贵,虽然是陈米,可家里吃饭么,还是能吃饱才好。”

    “我……”赵瑶犹豫了一下,“那大娘你帮我来一斗吧!”

    “好来,”大娘拿起旁边的斗,熟练的帮她挖了一斗,放到她的篮子里。

    赵瑶摸了四文钱给她,又看向旁边的精米,其实她还是觉得买点精米才好。

    大娘看到赵瑶看精米,还以为赵瑶是落魄姐穷讲究,不过她是卖米的,自然不会嫌多,忙:“要不再来点精米。”

    “嗯,那再给我来一斗精米。”

    大娘又给她弄了一斗精米。

    可这样一来,赵瑶就犯难了,她就一个篮子,一斗米她还能提的动,可两斗米,赵瑶看了看,真的有心无力啊!

    “两斗太重了,我一个人拿不动,要不我就要这斗精米吧!”赵瑶在两斗米中抉择了一下。

    赵瑶挑贵的,大娘自然不会什么,就把她篮子的米倒回去,给她换了精米。

    赵瑶补了六文给她,提着篮子走了。

    等赵瑶走后,大娘摇摇头,这媳妇还真不会过日子!

    傍晚,在码头扛了一天麻袋的田仲,手里掂着几个铜板悠悠往家走。

    刚进家门,田仲脚一顿,突然把手中的铜板一扔,往厨房冲去。

    他家的厨房,正浓烟滚滚,里面还夹杂着咳嗽声!

    很快,冲进去的田仲抱着灰头灰脸的赵瑶从里面跑出来。

    田仲把赵瑶放在院子里,转身端起院中的一盆水朝灶台里泼去。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了……

    “瑶儿,你在干嘛?”田仲泼完水,放下盆,转身看着脸上弄的像花猫一样赵瑶,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我算给你做饭的,可那破灶台怎么都点不着火。”赵瑶委屈的,“它只冒烟!”

    “你是不是没拉旁边那个风箱啊?”

    “风箱?那是什么?”

    田仲扶额,带着赵瑶又进了厨房,指着灶台上那个手柄,拉了拉,“这个是风箱,往里面吹风的,没有风,你点柴火自然只冒烟,不出火。”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怎么都点不着。”赵瑶恍然大悟,就要拿旁边的火石再试试另一个干的灶台。

    田仲立刻按住她的手,“瑶儿,我觉得咱们还是出去吃比较好。”

    “没事,我只是不会生火,你帮我把火生起来,我肯定能做出饭。”赵瑶正新奇的很,不想放弃。

    一盏后……

    厨房又一次浓烟滚滚,两个灰头灰脸的人从里面跑出来。

    “咳咳咳”田仲趴在井台边水。

    “哈哈,夫君,你居然也不会生火!咳咳”赵瑶一边咳一边指着田仲笑道。

    田仲了一盆水,又一次把灶台扑灭,看着她媳妇就快笑的在地方滚了,无奈的,“我就咱们应该出去吃的!”

    田仲又了一盆水,对赵瑶招招手,“快过来洗洗,脸上都快成花猫了。”

    赵瑶本来还不觉的,过来往盆里一看,“呀”了一下,忙拿出帕子沾着水擦脸。

    两人洗干净后,看着对方的狼狈,不约而同的笑了。

    田仲提议道:“明天我去买个炉子,再买些炭,这个用起来简单。”

    赵瑶点点头,经过刚才,她也明白灶台这个东西,真不是她能学会的。

    到买东西,赵瑶拉着田仲到屋里,对田仲展示她买了一下午的收获。

    屋里的墙角处,堆满了米面油还有各种菜,赵瑶还从身上摸出一张纸,递给田仲,“你让我记的每种东西的价钱”。

    “干的好,瑶儿。”田仲接过纸,看了起来。

    赵瑶在旁边坐下,“我出去了一趟,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选徐州,而不是那些偏僻的地方。”

    “偏僻的地方很少有外人去,乡里乡亲都认识,咱们去太扎眼了,能不能听到事情不,还可能被人家防着。”田仲一边看着一边。

    “就是,今天我在集上,和人家贩不了两句话,人家就笑着问我是不是本地人。”

    “各地的口音差别很大,那些贩天天做生意见的人多,自然能听出来。”

    田仲看完赵瑶买东西的价钱,从桌子抽屉里拿了一下空折子开始写折子。

    赵瑶在旁边看着,看到田仲写的都是关于民生民俗的琐事,轻声道:“巡按御史巡查地方吏治和民生,这些日子夫君怎么光体察民情,却不曾见暗访吏治?”

    “不急,吏治的事我算等抚恤银发了后一起。”

    赵瑶看田仲心里有数,也不再多,看到田仲很快写了一份折子,“不过夫君为体察民情也是够卖力的,咱们来这几日,夫君为了探消息光短工就做了好几种。”

    田仲写完折子,吹了吹,合上,“现在体察民情时卖力点,让你哥和御史台开心些。”

    “为什么要让我哥和御史台开心些?”赵瑶觉得田仲话里有话。

    田仲拿着折子拍拍手,“过些日子,我可能会气死他们,先让他们开心些,补偿一下。”

    赵瑶:……

    田仲放下奏折,又抽屉拿出几张纸,开始写信。

    “这是写给北方将领的?”赵瑶在旁边看着。

    “嗯,抚恤银现在已经到北方大营了,过些日子就会拨到各州县衙门,让衙门根据当初的名录发放银两。我让那些送银的将领告知那些州县衙门,此次任北方监察使的是我,警告他们不许截留。”田仲一边写着一边。

    “这个能管用?”

    “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我没让它管用,我只是在告知他们!”

    作者有话要:  注: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出自《论语》。

    译:不经教化便加以杀戮叫做虐,不加告诫便要求成功叫做暴,起先懈怠而突然限期叫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