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去世, 甚至是更早一些, 林逢懂事开始反抗家里对他的严苛安排时, 他就很少和家人话。

    更别听到沈灵的这番肺腑之言。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林逢有些苦恼地揉了下眉心，面露难色：“抱歉。”

    其实沈灵这个人挺好的。

    她是个钢琴老师, 林逢从就弹钢琴，是沈灵细心教导的, 听林碧他们过，沈灵还不曾对任何一个人这么用心过。

    只是在后来与家庭的对立中，他与沈灵渐渐疏远了。

    也是他个人的性格原因。

    沈灵听到林逢的抱歉，嘴唇哆嗦了下，没再话。

    林逢手揣进衣服兜里, 长身玉立，身姿颀长，他垂眸看着沈灵：“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抿着唇，“可是, 徐姐这件事情，您要听我的。”

    沈灵在很多事情上都很软弱, 不知道怎么的, 在徐茜茜的这个事情上却是格外坚持。

    林逢也能够明白, 这是沈灵，在用徐茜茜来反抗他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

    这的确也是家里人的疏忽。

    林逢和沈灵又了会儿，沈灵坚决要与徐茜茜住在一起, 林逢没办法，也害怕沈灵太激动了身体会怎么着，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出了病房，程鹿和许绣站在门外。

    程鹿迎上来，拉住林逢的手臂，他刚刚还有些阴霾的心情，倏然间变得好了很多。

    他看向许绣，轻声叹了口气：“你有时间好好陪陪外婆。”

    “啊？”许绣面露难色，“我妈不让我乱跑，去年不是让我出国留学吗，好不容易消停了，现在又开始提起来了，老是限制我的自由。”

    林逢没再话，拉住了程鹿的手，十指相扣。

    许绣今天获得了林碧的特许，留在医院里照顾沈灵。

    林逢和程鹿就先离开了。

    电梯停在一楼，一开，就看到徐茜茜拿着一杯咖啡正准备进来。

    她见到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目光一凝。

    林逢皱了下眉头，像是没有看到徐茜茜一般，拉着程鹿的手而去。

    林逢的心情似乎是很不好，程鹿一眼就看了出来。

    到了家里，程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林逢在书房里用百度搜索：[怎么样才能让老人家感到不孤独]

    程鹿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沈灵的问题。

    晚上，林逢去公司里处理些事情。

    她待在家里，问起了李乘月白天要和她的事情。

    李乘月很快就接起了她的电话来，她声音比平时要低缓很多，“鹿，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唉，自从你和林逢在一起后，都冷落我了。”

    “哪儿能啊，你尽管来，想吃什么点就是了，我家的大门钥匙你不都有的吗？”

    “唉，那我下次一定过来。”

    程鹿担心李乘月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很快就提起了白天的事情来：“对了，你白天在饭店那儿做什么呢？问你你还跟我晚上。”

    李乘月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听到李乘月那边有车流穿过的声音，她经常听到，因为李乘月租住的地方在路边，很吵。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有很多车和人路过。

    程鹿曾经和李乘月提过搬开，可是李乘月拒绝了，她喜欢那儿，她这个人就是喜欢比较嘈杂的地方。

    半晌，李乘月那边才传来了声响：“鹿，我他妈……怀孕了。

    ”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程鹿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第二个反应，她觉得自己的手机有些烫耳朵。

    第三个反应，这是假的吧？

    李乘月略显低缓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鹿，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以为我在开玩笑，可这是事实啊，我也想这是假的。”

    “……谁的？”程鹿都能够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很像是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一样。

    “渣男的。”李乘月含糊地，等程鹿再问起，她就不知道了，程鹿心里面着实是担心着李乘月，她想也不想，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就出了门去她家。

    她怕林逢回来没有找见她，就发了条短信过去。

    林逢没有回消息，应该是在忙。

    到了李乘月的区里，已经挺晚了。

    只不过李乘月是个夜间生物，不熬夜不舒服，她到的时候，李乘月还没有睡，刚好泡了一包香菇炖鸡面。

    看到这一幕，气得程鹿差点把李乘月的泡面给倒了。

    要不是李乘月死死护住那碗泡面，程鹿是真的这么做了。

    程鹿是痛心疾首，气呼呼地坐在她身边：“不是怀孕了？那你还吃泡面？平时你不是劝我少吃点吗？”

    李乘月刚刚挺饿的，这才泡了面。

    可是现在，一闻到这泡面的味道，她就有些难受想吐，只好把泡面给推开了些。

    她之前看到月事一两月没有来了，这才去医院检查了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怀了孕，谁知道还能一次就怀上的。

    李乘月郁闷地把毛毯裹在身上，她本来就畏寒，特别讨厌冬天，一般到了冬天，她大多不愿意出门的。

    程鹿和李乘月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现在看着，她倒是瘦了很多。

    程鹿心疼地叹了口气，帮她把泡面给处理了，一边问她：“那你算怎么办？这孩子什么时候去？”

    “什么？”李乘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程鹿。

    程鹿回答：“你不会是想要自己生下来自己养？电视剧看多了？”

    李乘月抿了抿唇，没吱声，她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其实她顾虑特别多，可还是不想要掉孩子。

    一方面是挺害怕胎的，那得多疼啊，另外一方面，这本来就是她的疏忽不心，才闹出了人命来，总不能把自己的过错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吧？

    李乘月一沉默，程鹿就大致明白了她的想法。

    程鹿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钟了，她就转了一个话题：“附近哪里有超市？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现在怀着孩呢，总得吃点好的。”

    刚刚还挺郁闷的李乘月，一听到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给程鹿了附近的大超市，本来也想要和程鹿一起出去的，却被程鹿给拒绝了，程鹿知道她怕冷，这大晚上的更冷，还是不出去的好。

    程鹿很快就出门去超市了。

    屋里，李乘月无聊地开手机，却忽然进来了一个陌生号码，李乘月眼眸一动，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问她：“在哪儿？”

    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李乘月心里猛然跳动了下，她心里面默念了一声“渣男”之后，嗲着声音：“您好，您所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播，嘟嘟嘟——”

    “你……”

    李乘月没再管对面再什么，她顺手就给挂了。

    她其实还是骗了程鹿一点的，她知道这个渣男是谁，还是

    程鹿认识的。

    很快，程鹿就回来了，她买了只鸡，去厨房里给李乘月炖了鸡汤，两个人挨到很晚才睡觉。

    外面又黑又冷，李乘月担心程鹿，就没让她回去，顺便住在她这儿了。

    李乘月家里挺富庶的，一个人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有两间房，可李乘月还是习惯和程鹿睡在一起。

    这一晚上，程鹿和李乘月都没睡着。

    李乘月问程鹿：“结婚是什么滋味？”

    程鹿品了下结婚的滋味，脑子里全是林逢，两个人谈恋爱不算久，可就是觉得过得格外舒心。

    和他在一起，欢喜也安心。

    这可能就是程鹿所想要的幸福。

    在黑暗里，她唇角高扬，回答李乘月：“结婚之后要和谈恋爱的时候差不多的，生命里多了一个人陪你过，从此之后，开心的事情变成了两倍，悲伤的事情分了他一半，反正……挺好的，我也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挺好的。”

    李乘月轻啧了一声，她没看到程鹿的神情，反正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开心的。

    这一晚上，程鹿想起了很多之前没想到的事情。

    明明在生活中特别细微的出处，细想起来，却觉得格外的甜。

    也主要是，林逢这个人好。

    想着想着，程鹿却是忽然叹了口气，李乘月不知道怎么了，就问：“嗯？不是挺开心的，叹什么气？”

    程鹿没想要隐瞒李乘月：“就是最近，过年这段时间，林逢妈妈的一个学生从国外回来了，林逢妈妈特别喜欢她，留她在家里没有走，关键是这样的……”

    她没完，李乘月就接过她的话来：“关键是，这个学生是个女的，偏偏她还想要对你老公图谋不轨是不是？”

    “嗯。”程鹿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那天林逢和沈灵谈了什么，不过应该是谈了徐茜茜的事情，而且还谈崩了。

    李乘月翻了一个身，有些无奈：“这有什么，你是不相信你老公呢，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呢？”她停了下，“今天和你在一起的，就是这个女人吧？”

    “是她，漂亮吧？”

    “漂亮……肯定没有你好看啊，那你老公怎么？”

    程鹿稍微想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久久没有话。

    林逢的确是不喜欢徐茜茜的，可是沈灵又不希望徐茜茜走，那林逢是个什么态度，程鹿还真的琢磨不出来了。

    李乘月低声嘀咕了句：“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别人都结婚了还来介入，要是我，非得怼死她不可。”

    “……”程鹿没好意思，自己没得过徐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