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刚完那句话, 一把水凝聚而成的长剑便突然出现在面前, 狠狠朝他面门刺来。

    他双手就地一拍, 整个人朝后飞去。

    水剑去势不减，仍然追着他。

    双脚落到地面上，心魔左手迅速披好衣服, 而右手轻抬, 却是同样凝聚出一把水剑撞了过去。

    两把水剑碰撞在一起，化为喷泉飞溅开。

    袖子一挥，挡掉席来的水珠，心魔冷声道：“卑鄙。”

    林慕闲站得很远的地方, 似早有所料。

    身上衣物干爽，并没被溅上水, 此刻听了心魔的低骂，反唇相讥。“别忘了, 我就是你。”

    心魔, “……”

    两人冷冷对视, 暗中火光四溅, 背后电闪雷鸣。

    突然，两人同时道：“让开。”

    这一句让开，自是对着方钰的。

    接下来的战斗，太有可能波及到对方, 而两人都不想看到他受伤。

    不过了之后，少年居然迟迟不回应。

    两人同时移开视线，带着轻微责备的眼神扫向方钰。

    想知道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听不懂话是不是？

    结果这一看，愣住了。

    被淋成落汤鸡似的少年正生无可恋地跪坐在地上。

    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仍由发丝上晶莹的水珠沿着面颊滑落，抚过绽放的花朵，流向下方。

    本就被汗&水沾湿的衣服，一下子彻底全湿透了。

    黏在身上，几乎变成透明色。

    甭管是颜色鲜艳的蛇，还是肩上的穷奇金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用其它轮廓更为清晰的了……粉色的，一团一团簇着，就像一张精美的水上彩绘，灵韵而娇妍。

    林慕闲眸色微沉，就像一点碳墨融入其中，添了一笔让人胆颤的深邃。

    心魔更为直接，全然不压制自己的反应，尤其是看到少年忽地朝自己看来，勾着衣角，露出引诱的笑容，非但如此，还慢慢往地上躺去，展露藏在身下的宝箱。方才存留下来的宝贝一下子就全都暴露出来，装不下的财宝竟这样沿着合不拢的缝隙里溢出。

    这就算了，少年竟然故意把手伸到宝箱里，往外掏着金子。

    那些金子都是他的！居然就这么放任着淌了一地，心魔一下子就气了啊，他藏了那么久的宝贝，对方不珍藏也就罢了，还故意全都挖出来，这简直没把他的宝贝放在眼里！

    “你……”心魔一向是想做就做的个性，于是脸色一变就冲过去抓住方钰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就准备蹲下身把宝贝们全都聚集起来然后再堵回去。

    可就在他拿着钥匙要上锁的时候，背后一股尖锐冰冷的水汽忽然穿过他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痛楚一下子沿着五脏六腑遍布全身。

    心魔仰起头发出吃痛的尖啸声，长长的发丝被他自身释放的气息全都鼓吹到身后。余光却是注意到身边哪里有方钰的影子，原本呆在这里的少年，此刻竟是被林慕闲横抱在怀里。

    心魔终于明白，居然都是幻觉。

    刚才全副心神都被方钰勾去了，竟是被这数十道水剑硬生生中。

    作为林慕闲的心魔，水剑是个什么东西，自然清楚得很。

    它们穿过身体的刹那，会沿着皮肤的毛孔进入体内，然后瞬间融入你的血管中。之后林慕闲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动血管中的水汽，从内部破坏你的身体。

    对于别人是如此，不过……

    “我就是你，你觉得这一招能对我有什么用？”

    话音落下，心魔已经将体内的水汽全都逼了出来。虽一个是本尊，一个是心魔，但谁让他们是一个人，操控水汽的法子不单单只有林慕闲会。

    “我是最清楚你这种人有多么诡诈卑鄙，又怎么可能不防备。”

    心魔了个响指，然后林慕闲怀里抱着的少年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原来由始至终，林慕闲眼里的方钰就不是真正的方钰，而是一块石头变的。

    林慕闲，“……”

    “你以为就你会用幻境？”看到林慕闲吃瘪，心魔笑得畅快。

    林慕闲默默把石头扔了，“心魔终究只是心魔，难不成一个瑕疵品还能踩在本尊的头上？幻境之法不过锦上添花，你被我镇压在此百年，论战斗经验，你比不过我。”

    心魔嗤笑，“如果是以前，也许吧。可就凭现在的你？漏洞百出，意志不稳，我还真不怕。当然，论起装逼的境界，我依旧不如你。”

    林慕闲垂眸整理自己皱褶的袖口，“废话还是少，逞口舌之快只会显得你无知。”

    听到这句话，心魔被恶心坏了。

    你林慕闲竟然会口舌之快是无知之举，当真自己自己脸。

    到底谁才喜欢口诛笔伐？

    “既如此，那你就闭嘴。”完，心魔朝林慕闲冲了过去。

    接下来，两人得昏天黑地。

    又因为分裂自同一个意识，大家想法都差不多。

    往往就是你给我一招的同时，我也喂你吃同样一招。

    出手尽是狠招，杀招。

    不一会儿，两人都挂了彩。

    哪里还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方大佬。跟个地痞流氓私斗一样，到后面，精疲力尽了，连招式都不放，开始拳拳到肉。

    一瞬间，血沫横飞。看得方钰心惊肉跳。

    最后……

    “咚——”的一声。

    双方互相给了一记友情破颜拳，倒在了地上。

    蔚蓝的天空在视野中旋转，远处的落叶乘着风着旋飘过来。

    身上各处疼痛无比，林慕闲却是望着天际笑了起来。

    从未见他笑得这么开怀过。

    心魔诧异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林慕闲笑够了，收住的时候不心扯到伤口又倒吸一口气，“我笑的是，你傻。”

    与他差不多，也是精疲力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心魔听闻后，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到底谁才傻？”

    林慕闲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放任自己大咧咧地躺在脏污的废墟中，放在以前，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龟毛洁癖到一定境界，活得跟贵族似的人，怎么可能露出那种酣畅淋漓的神情。

    “真是爽啊。”

    良久后，林慕闲喟叹一句。

    心魔拧起眉，歪过头冷冷盯着他。

    林慕闲狼狈至此，他应该高兴。可到头来，人家竟比想象中豁达，现在更是直接放飞自己了。

    “所以你是放弃了？”

    茶色的眸子泛起点点光亮，“放弃？在我的人生里，放弃是一个奢侈的词语。”

    “……”

    林慕闲扭头跟他对视，“怎么，你还是认为我会输？”

    心魔冷着脸，“不然呢？”

    “我知道。现在我们两败俱伤，随便来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我们。他就是你的底牌对吗？”林慕闲边边伸出手，轻轻了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一响起，方才被他扔在角落里的石头再次变成了方钰。

    这会儿，方钰还躲在废墟之后，寻思着找机会补刀呢。

    他却不知，林慕闲的五感又是何等惊人，即便相隔五百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方钰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凉薄，被他精准地捕捉到。

    “最开始我根本就没中什么幻境，真正的幻术其实是你把他变成石头那一刻，你想让我把他丢开。恭喜你，我确实被你骗到了，否则我该抢走他后直接离开。后来跟你的时候，我精神力覆盖整个世界都没有找到他才意识到，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被林慕闲拆穿，心魔也不慌，反正一切都是按照着计划走的，“没错，他的确是我的底牌。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也该去死了。”

    “如果你真那么以为，那最后的赢家绝对不会是你。”

    “什么意思？”正要叫方钰过来，冷不丁听到林慕闲这句话，心魔心里一咯噔。

    “你能通过我的眼睛感知外界，但我们的记忆并不算共通，所以你恐怕也不知道对方钰感兴趣的人有多少吧。事到如此，你还以为敌人只有龙月一个人吗？”

    心魔沉默了，事到如今，他也开始拿不准了。

    那个少年就像引人堕魔的原罪，若是一直锁在魔盒里面也就罢了，一旦开，却会散发出吸引无数人的光环。让人在茫茫人海中立刻锁定到位置，然后强势地占为己有。

    之前他就疑惑少年身上的纹身是谁弄的，按理，以少年的性子绝对不会自己去弄个那样色气的纹身。更不像龙月的手笔。所以，除了龙月之外，肯定至少还有别的人。

    穷奇金纹就是第二个证明。

    心魔还发现，少年的声音自带魅惑功效。若非他心智随了林慕闲，足够坚定，恐怕是要彻底沉沦，永生永世都摆脱不了这欲海。

    更重要的是，少年的体态实在不像初次，别初次，若不是三天两头日以继日地被开发，就算断断续续加起来来个数十次都不可能有这种结果。

    除此之外，没有人天生就是尤物，即便有，也肯定非人，而是被改造的。

    少年有没有被改造，他不清楚，但那自带愈合功能的甘露却绝非普通人能拥有。虽带给他无限美好，可一想到这是别人弄出来的作品，就不甘心。

    所以后面他带着攀比的心也把少年的身体改造了。

    现在他很后悔，珍宝越来越美好，以后的日子肯定是鸡犬不宁，绿光笼罩了。

    心魔一脸铁青的样子落入眼底，林慕闲垂下眼帘，淡淡道：“单就一个付秋，就能让我们死上百次还不带重复的。你现在杀了我，只会让你失去得更快。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心魔抽了抽唇角，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明明林慕闲都已经穷途末路，让他这么放过，实在不愿意。

    看出他的心思，林慕闲再次下了重料，“你以为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所以我你傻。能在那么短时间里排到综合实力排行榜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你让方钰当你的底牌，无非是补刀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自己都能得到什么好处？杀了我和同时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反之，他杀了我们，也能离开这里，即便没有我们，他也能和烬合作，凭什么你就觉得他会站在你这边？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所以，心魔就是心魔，被引诱一下，连智商都为负了。”

    心魔，“他发了誓。”

    “难道我发过的誓就少了？”

    “……”

    是啊，在还没有现在的实力之前，能活下来全都是靠着那些可以是卑鄙诡诈的手段。甚至被他欺骗过，最后又推出去当炮灰的无辜人士也数之不尽。

    怎么换做方钰，他们就不愿意用阴暗的心理去揣度了？

    是不想面对，又或者是自欺欺人？

    “个赌吧。”林慕闲。

    心魔知道他的是什么，在没有成为既定事实之前，他还是想要相信一次，虽然直觉已经告诉了他结果。点了点头，“好，怎么做。”

    “给我最后一击。”林慕闲眯着眼。

    另一边掰着手指玩儿的方钰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动身去补刀了。结果刚动身就发现心魔居然拼着最后一口气给了林慕闲致命一击。因为林慕闲在受了这一击后久久不动，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心魔补了这一刀，也用尽了力气，倒了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方钰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朝心魔靠近。

    作者有话要：

    【剧场】

    方钰：心脏跳得有些快，一定是马上要捡人头，兴奋的！

    心魔：楼下来。

    林慕闲：楼下来不了，我也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