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饱餐一顿，装了满满两大口袋面包，往村东口走。经过一条溪，他就着冰水漱了漱口，洗净脸和脖子，就怕身上的烤鸡味引来野兽。

    出了东口之外，是个倾圮已久的村子。它地势较低，冰雪融化后总会朝这里流淌，逐年汇成了一汪池塘。

    村子看似荒废，泥鳅走近时，房屋墙檐后传来模糊的人声。泥鳅将袋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一放，手拢在嘴边，大喊一句：“乌糟鬼们，快滚来吃饭了。”

    接着，纷然细碎的脚步声从村子的各个旮旯角落里冒出来，泥鳅硬着腰板，一眼扫过去数了数，眼神暗下去。

    又少了一个。

    “是谁走了？”泥鳅问。

    二十五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垂下头不话。

    有个六七岁的女孩跑上来，扒拉出两条面包，一条塞进腰带里，一条被她啃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是科尔，我亲眼看到他走进树林里的。”

    “科尔……”那个刚来三天的子，比他还一岁。

    “反正还会来新人的，不是吗？”女孩的话让大家脸上的悲色更浓了。

    “对不起！柠檬，快到我这儿来。”年轻的omega母亲连忙呼唤她回去，还不住道歉：“抱歉，是孩子胡乱瞎，大家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的。”

    “你明知道我们都会死在这儿！不是烂在池塘里，就是死在树林里！”他身旁的女人情绪爆发，尖叫道。

    “那个巫师会回来的！我，我相信她，只要她回来了，我们就有救了。大家冷静冷静吧。”男O抱紧孩子，缩着身体。

    “带着你的脏A崽子快滚！”女人把石头一样硬的面包砸向他。

    “嘿！别糟蹋我的面包，好，你砸吧，回头你得还我十个！”泥鳅收起了口袋。

    圆面包咕噜滚去了雪地里，一只手将它捡起，停下来，对怔愣瞧着他的人们：“在冬季，浪费粮食可不是好习惯呢。”

    他站在融化的雪里，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

    泥鳅第一时间认出他包袋上的封条，问道：“你是教廷的人？”

    希莫斯声音柔和，明明声调不高，却能清楚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是，我为了帮助omega而来。”

    泥鳅凑到他身边，拽出一条长面包塞给他，低声道：“不管你是不是真有能耐，尽管骗骗他们，让他们走得快活点。”

    希莫斯低头问少年：“你是他们的亲人？”

    泥鳅昂起胸膛，粗着嗓子：“我啊，我是这儿的村长！”

    希莫斯暖声道：“你是位负责的村长。”

    泥鳅得了夸奖，偷偷多看了两眼希莫斯，哼哼着扭过头，脸颊到脖子红成一片：“嗯，那可不。”

    希莫斯一句话换回了泥鳅的好感，少年很快和他熟络起来。

    确切来，是单方面的熟络。

    据希莫斯，他是教廷的救治神父。泥鳅自出生起做了十六年乞丐，在贡多勒的官道上摸爬滚，什么门阀贵人的钱包没摸过？他年纪，眼光毒辣，趁带希莫斯在村里转悠的功夫将这人全身上下仔细琢磨个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希莫斯应该是个假扮神父卖洗发水的富商。

    没有哪个神父有闲工夫把头发理得像丝绸一样顺亮，他们都忙于到处推销赎罪券，好给通往红衣主教的大道上添砖加瓦。

    泥鳅故意落在希莫斯身后，艳羡地盯着微微摆动的银发。他见希莫斯正在询问一个女O的病情，悄悄探出手，伸到发梢下面，想摸一摸，看它是不是如看起来一样滑。

    “村长。”

    “哎！”泥鳅猛得缩回手，讪讪应声。

    “你能生火吗？”

    “生火倒是可以生，但得快点，入了夜火光会招来豺狼。”

    “别怕，豺狼不会来的。”希莫斯浅笑，“我所到之处，皆为神佑所在。”

    泥鳅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他嘀咕了声：“哪有什么神，真的有，也不会出现怪病了。”

    给希莫斯生了一丛火，泥鳅看着他展开包袋，从里面拎出个巧精致的编织篮子。这种篮子一般是大陆居民们用来野餐外带食物的。它晃动了下，泥鳅想上手掀开盖子看看，被希莫斯按住手。

    神父好心提醒：“别开，里面有猛兽。”

    泥鳅捧腹大笑：“你别骗我，什么猛兽能装进糕点篮里。”

    希莫斯目光柔柔望着他：“我从不骗人。”

    泥鳅半点不信，直至徘徊到酒馆门口，还一直想着篮子里装的是猫还是狗。

    “就是他！快抓住他！”酒馆老板娘洪亮的声音炮仗一样炸响。

    泥鳅反射性拔腿就跑。

    他刚迈出一只脚，就被突然出现的石头绊倒了。

    坏坏的欺负孤家O的大恶魔戈里叶上线。

    泥鳅摔破了膝盖，翻身一看，又是那两个人。高挑的女人走上前将他拉拽起来，戴着兜帽的男人缓声问：“你是泥鳅？”

    “不，我不是。”少年嬉笑着，一边狠狠剜了眼酒馆老板娘。胖女人翻了个白眼，砰得摔上门。

    “你昨天跟着个女巫走了一路，她往哪儿去了？”

    兜帽很深，泥鳅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少年想起那枚昂贵的绊扣，假装思考了一会，回答道：“那个有橘子香味的姐姐吗？”他脸上的笑纹快拉扯到耳朵旁，“哦，我知道她，她可真是个大善人！她给了我一块肉干。我当然知道她去哪儿了，只不过……”

    许爱莉急了：“只不过什么？”

    乞丐挣开她的手，背手走了一圈，转脸：“只不过，听消息得付出代价，这是路上的规矩。你们得给我点咨询费，最少……”他精亮的眼睛转了转，“至少这个数——”

    他抬起手，张开五指。

    “五个铜币。”许爱莉开始掏钱。

    “不，”泥鳅摇晃着食指，嘲笑这位姐的天真，“五个贝索。”

    “五个金币！”许爱莉上去就要揍他，“你敲诈也要有个限度。”五个金币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两年的开销。

    五个金币干脆利落地抛过来，泥鳅手忙脚乱接住，高兴地用衣角擦了擦，放在鼻子下陶醉地闻起来。

    “，一字不落得给我解释清楚，否则，”alpha幽黑的眼睛在兜帽阴影中盯视着他，语调缓慢，隐含残酷，“你这五个金币，也得有命花。”

    泥鳅从没在人身上感受过这样强烈的压迫。他仿佛被地狱深处的邪恶魔兽盯上，黑暗的恐惧在心底滋长，从脖子根到脚趾尖都凉透了，着摆子唇齿哆嗦，“是……是大……人。”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把金币还回去的想法。

    泥鳅一五一十叙述了橘子味的女巫是怎么来到村子，用法术治愈了一些村民的顽疾，又反复听着一个消失已久的地名，不听劝阻往东方去了。

    “看在老爷您出手阔绰的份上，我就好心多告诉您一个消息。”他本来还想卖个关子，桓修白冷冷的视线一扫过来，他立马老实了，倒豆子一般：“您朋友听的地方是诅咒之地，那里飘荡着战神的游魂，闯入者必死无疑。为了您的安全，最好还是道回府为好。”

    “那地方就在村东面？”

    “您骑马一直往东走，穿进树林就是了。”他瞅了眼膘肥健壮的大飞马，“还有，您最好别骑马飞过去，没有任何生物能飞过那片林子，哪怕一只蚊子。”

    桓修白和许爱莉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一难的系统通讯联系不上，连监察科后台也无法定位，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监察科的侦查信号出问题了；第二，一难进入的地方屏蔽了系统。

    就好比考试时学校开启了大功率信号屏蔽仪，直接阻断了系统讯息，阻止一难向外发送短信。当泥鳅提起林子的怪处，桓修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泥鳅怯怯问。

    桓修白随手抛过去个黑红的东西，泥鳅以为是凶器，连忙闪开，还是被砸了个正着。少年觉得自己脑门开花了，睁开眼正要掉眼泪，那东西噗通摔进他怀里。

    他用力抽着鼻子，不敢相信地嗅了又嗅。那不是什么刀子，而是一大块新鲜的火腿，是连当地领主都只舍得在圣餐节拿出来宴会客人的高级品质。

    高大修长的男人翻身上马，纯黑色大氅遮不住精壮有力的躯体，他握住马缰，神色慵懒，仿佛不将世间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拿去，让你下次见到我有力气逃跑。”

    他待事淡漠，但并非不近人情，他可以言语中杀你，也能翻手救你性命。他不需要任何一个字表明身份，却能叫你感悟出他的桀骜尊贵。

    泥鳅深鞠一躬，抱着火腿飞速跑了。

    这位老爷，应该就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传中当过教团骑士长的教皇大人吧！

    他跑到荒村口，正要唤大家出来，火腿咚得掉进雪地里。

    少年双腿发抖，面目惊恐，仰着脖子。

    “魔、魔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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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主任心态变化三部曲

    桓主任：我不想管，与我无关。做任务不要和支点有牵连，做完就走，听到没？

    之后——

    桓主任：关爱支点的身心有错吗？这是任务的一部分，我是个负责的主任。

    接着——

    桓主任：我不管我就要和支点谈恋爱，谁敢拦我我就砸烂你抑制剂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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