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父母的真爱
仅仅是轻微共情造成的感官代入就使席莫回难受不已, 可想而知, 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又是怎样的感受。
他委婉拒绝了桓修白的关切,接过递来的纸巾,沉默着擦拭嘴唇。
这个世界, 远比他想象中更肮脏错乱。或许另一扇门里是更可怕的事, 总不能放任自己吐下去。
蟑螂爬在身上足够让人恶心,但也不能忽略人比蟑螂强大百倍的事实。
“麻烦你报告一下‘养殖场’的情况。”这话平稳到根本不像是从一个刚大吐特吐的人嘴里出来的。
警卫迟疑道:“‘亲人’不喜欢养殖场?”
席莫回释放笑意:“怎么会。我只是有些妊娠反应,一时受了气味刺激。”
警卫恍然大悟:“您是大人高贵的‘圣餐’!怪不得我没有见过您。您之前都在高层居住吧。”
“是的, ”着,席莫回的手虚虚拂过全知神的顶发, 面容温慈,“我最近是他最爱的那个。”
席墨之眼皮抽抽,眼见着他哥的指头又把那支圆珠笔往老头的脑干里头摁了摁, 后脊背窜过一阵寒凉。
警卫显然相信了他的辞,看待这群人的眼神变得更加敬畏了, 连起话时, 都不免带有狂热的劲头:“您是‘O神之母’!请您跟我来,看看我们的努力成果。”
四个人与一架轮椅缓缓穿过成排的饲养笼。每一个“牲口”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浮肿, 断腿骨后,血液流通不畅,和畸形的肌肉挤在一起, 形成难看发紫的肿包。他们大多或跪或躺在地上, 笼子角落里有肮脏的布料, 供他们盖在裸身上。
其中大着肚子的几个待遇稍好,食槽里除了干净米饭,还有零星的肉片。他们的脖颈都被奇怪地通了,塞了根纤细的塑料管子进去,不仅如此,连侧腰上都被开了个拳头大的圆洞,洞口有个荒谬的塑料扭盖,奇怪地生长在人类身体上。
警卫发现他们复杂的目光,主动走到笼边,当着他们的面把手伸进去。Alpha孕夫温顺地像只母羊,挣扎着凑过来,将苍白的脸放进他手里。
警卫在他下巴上抓挠了两下,忽然撤开手,狠狠了alpha一巴掌。
“真脏。”他带着些嫌恶与快意,用手帕擦着手。
“他身上的装置不会引发感染吗?”桓修白忍不住问。
“这个吗?”警卫拨弄了下连进脖颈的管子,热切地解释道:“这是用来喂水的。”
“喂水……”席莫回重复道。
“毕竟是有了崽的牲口,托全知神大人的恩典,他们每日可以喝一次净水。净水那么高级的东西哪能让他们随便喝?像这样,把管子插在食道里,每五分钟滴一滴就可以了。”
原来把人的食管切开,只为了省下无污染的水,将更多水供给给高层。
席墨之饶有兴趣地指了指:“肚子上又是什么?”
“那个啊。因为一个一个拉出去做胎检很麻烦,脐带缠在崽子身上容易出事,要是死了一个,不就浪费了几个月粮食嘛!像这样开肚皮上的盖子,把手伸进去摸一摸,就知道崽种长得怎么样了,不花检查费,也不用专业的医生,我和几个兄弟自己就能做。”警卫高调宣扬着他的工作成绩。
“会感染的。”席莫回喃喃道。
“不会!我们都有戴手套/弄,alpha的脏血不会污染我们的灵魂。”
警卫指了下每个笼子前挂的红色塑料桶,桶里有铲子,剪刀和一双布满血污的手套。
席墨之勾着头瞟了几眼,忽然问:“我能拍个照吗?”
警卫当着全知神的面肯定不会拒绝,大方道:“拍吧,只是不要发到外面,‘亲人’肯定知道这点的。”
席墨之当即咔咔拍了几张,收起手机,绽放出笑容:“真是有趣的观赏,我们继续走吧。”
一路走过去,除了模糊的痛呼,他们居然没在养殖场里听到除他们以外的任何词句。
对此,警卫是如此愤愤解释的:“这些牲口从来不懂什么是知恩图报,长了一副口舌,不知道好好服务‘亲人’们,居然半夜密谋要造反,跟当年那个什么‘獠面鬼’学闹事。
“从那之后,全知神大人英明决断,会话的老牲口一律剪掉舌头,新产的牲口养大时也不用教他们话识字。我也觉得,就是嘛,牲口就应该安安静静的,怎么能话?要是哪天我早上起来开门听到话声,吓都吓死了呢,哈哈哈哈哈。”
警卫觉得自己了个好笑的笑话,跟着他们嘎嘎笑了一路。
席墨之仰脸摸下巴作沉思状:“獠面鬼,好像在哪里听过。”
警卫来了兴致,接口道:“就是那个獠面鬼啊,三十多年前搞A权叛乱的,噢哟,我听爹妈都差点吓死,那个恶棍差点就带一群脏血颠覆世界了。那时候人人怕得要死,omega们躲在家里都不敢出来,就怕被那恶鬼拖出来扔进汤里煮。当年联邦中央广场那口大铁锅还在呢,现在倒成了纪念碑,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虽然我也没见过,只听过,里边还有omega的骨头呢,太恐怖了。”
一个将粗放饲养alpha当做日常的人,在提起当年作恶遭到的反抗时,反而感同身受,气愤至极并怕得瑟瑟发抖。
殊不知,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这种对事实理论的极端歪曲理解,才是长久根植于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邪教,不是核爆危机,不是辐射、丧尸甚至食物短缺,而是人心。
桓修白沉沉问:“之后呢?獠面鬼被审判了吗?”
警卫痛快回答道:“之后的O权委员会接管了垃圾政府,我们omega大获全胜。那群宵肯定被MOC秘密处决了。”
“MOC……”桓修白胃开始不舒服了。
在他工作的这五年间,也有没有过助纣为虐的时候?
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分派任务时主脑会让他们避开相关地点,只充作主脑手里的刀,而不知道一刀斩下去会对一个世界里无数条生命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推开尽头的门,进一步来到养殖场中部。这里的灯光更昏暗,两排不再是单独的笼子,而是集体监狱式的栅栏。
光线不足的栅栏深处有一张张年轻地惊人的脸,大多数长相清秀却瘦弱,肚子上不约而同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植入人造子宫留下的痕迹。
“这些都是给楼上‘亲人’们使用的牲口,喏,你们看这群还嫩着,但下个月也要拉出去做造育手术了。要是哪个走了运,怀上个崽子,就会拉到前面那屋里养着。生了脏A就留下来养着做牲口,生了好O就抱到楼上去给‘亲人’们养。”
“那beta呢?”
“beta?我们不许beta出生。”
桓修白呼吸着污浊的空气,面对人性至恶,质问道:“你们也是omega,为什么要强行把生育的痛苦加诸到同类身上?”
警卫慢慢转过身,玩着手里的警棍,笑得邪气:“omega怎么了?‘亲人’这话得真奇怪。做O前面后面都能爽,况且脏A生来不就是给我们当畜生的吗?”
“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呢!”
警卫想起刚才摸过的那只怀孕A畜,无所谓地:“我自己的孩子也要遵守规则。我是不会浪费钱养一个alpha长大的。”
“叮咚”,状况外的席墨之掏出手机,哀喊道:“老妈要扣我两年零花钱。”
警卫后退一步,再次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全知神,从腰间拔出枪指着他们,眯起眼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亲人’绝对不会问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
“是取你性命的人。”
席莫回淡然完,轻轻挥手,一道幽深的幻影从他袖口飞突而出,淡黄色的墙上掠过一张血盆大口的巨大影子,咯吱咯吱的咬合声,眨眼间溅起三米高热血,失去头颅的脖颈动脉犹如高压水枪,向上喷涌出血泉一般恐怖的效果。
栅栏里的“牲口”们先是惊惶地退到深处,突然成群冲到了栅栏前,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脸上贯穿着麻木僵硬的兴奋,伸出手来,在掌心接着淋下的血雨,凑到嘴边疯狂舔吮着。
席墨之趣味道:“他们还知道高兴啊。”
席莫回垂下眼帘,轻声道:“不,他们渴了。”
席墨之了个冷颤,不敢话了。
桓修白默默在下面握住席老师微冷的手,不动声色靠过去,和他并肩而行。
接下来开一扇又一扇门,一次次刷新他们对人性的认知。这不仅仅是个alpha人类养殖场,还是一个集培育、加工、处理为一体的“人类工厂”。新生的omega和alpha分别被放置在环境天差地别的婴儿室内,从一出生,就决定了他们截然不同的社会地位。
Alpha们是低级的牲口,每一个加入“拜欧教”的成员都有权利随意使用,不管在性需求,还是生殖需求方面。
Omega是世间至高的种族,双套生殖器是“神”偏爱的证明。
只有全知神才有权力使用omega做“圣餐”,其他任何人都只能用“牲口”解决食欲。
如此,在邪教内部产生出畸形并稳固的金字塔形结构。
全知神压迫并有权使用所有omega成员的躯体,omega成员为得心里补偿会更加报复性蹂/躏alpha“牲口”。
甚至不惜堕掉beta们,也要适度增加alpha的数量,饲养出足够的牲口,满足上层需求。
所以,杜阅澜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终于挣脱了恐怖泥沼,却又为了席悯自愿植入子宫,成为席悯的“牲畜”,从而生下了他席莫回吗?
“老妈我不该发照片给她看,呜呜她生气了。”
席莫回深深叹了一声。
时至今日,他自己也将成为父亲,亲眼目睹这一切,他多少能体会到杜阅澜的偏执与独断了。
赌上一切自尊与血痛生下的孩子,寄托了所有希望,却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完美。
最讽刺的是,他根本不愿意认同alpha的身份,想做一个omega。
杜阅澜不崩溃才怪。
席墨之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老妈獠面鬼是父亲?!”
席莫回沉闷地靠进桓修白怀中,语带严厉道:“席墨之,你发照片的确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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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爹当年也被当做畜生养,但是十几岁时在被植入生殖腔前就带一群alpha反抗跑了,经过十年抗争,差点颠覆了这个世界的AO关系,后来被主脑插手,功亏一篑。席爹为了让白富美席麻麻接受他,重回了噩梦,自己自愿做了植入手术生下美美。
所以席爹这么偏执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啦,他精神上也做了很大的觉悟,几乎等于推翻了自己抗争的意志,为爱妥协了。本来终于不用做奴隶,还是为了席麻麻做了“奴隶”。
就像美美的,席爹是被O迫害已久的,自己给予厚望的孩子居然不愿意做A,想要当O,这……肯定对席爹是毁灭性击。
当然席爹的对待孩子专断的做法是错误的,爱孩子的心也是真的。希望他俩能坐下来好好聊清楚,方便我们家桓哥嫁入豪门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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