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浩然又出声阻止她。

    女人开口, “我凭什么不能走？是她自己不要我, 要去找她爸，她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要我怎么办？热脸继续贴她冷屁股去？”

    尹浩然听她这么，就又抓住了一点眉目。

    他虽然没养过孩子, 但周围邻居朋友中不少有孩子的, 而且那些孩子都挺愿意跟他玩。

    他以前不懂事儿的时候，也问过孩子到底是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这么吧，虽然孩子十有八九都喜欢，但只要多追问两句, 八成喜欢的都是妈妈, 剩下那两成是爸爸在旁边许诺给买好吃的。

    但于璐璐这表现……当然，不是非要孩子和妈妈好, 可这种明显表现出畏惧的态度, 明显不对……

    畏惧……害怕……

    尹浩然忽然想起之前姑娘, 她爸爸走了, 她在家害怕, 所以才跳窗想要追爸爸。

    自己当时的注意力都在跳窗那件事儿上, 才忽略了害怕那句话。

    为什么姑娘在自己家会害怕？又不是只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家里还有妈妈……

    而女人这时还在对着那姑娘喊，“于璐璐, 我现在就走, 让警察送你找你爸去, 有本事你就一直和你那死爹在一起，别再回来找我，别管我叫妈！”

    姑娘被这么一喊，又瑟缩地往顾润安的怀里钻。

    顾润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可她躲了一下，之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了。

    尹浩然见状脸色变得难看，对着一边的女店员开口，“能不能麻烦你带这姑娘去卫生间，看看她身上有没有……”

    “你什么意思！”他的话还没完，就被女人断了，她还冲了回来，“你的意思是我虐待她了呗？”

    她指着姑娘的鼻子，“于璐璐，你和他们，我有没有虐待你？你给我。”

    姑娘一边哭一边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女人得意地看着尹浩然，“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姑娘的反应肯定不对。

    尹浩然对着警察开口，“她刚刚就对孩子又又骂的，我怀疑她家暴，你们看这事儿……”

    警察走到顾润安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递给于璐璐，“姑娘，你和叔叔，妈妈有没有过你好不好？”

    听警察这么问，女人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你们少给我在这儿整事儿了？是不是要钱？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们？你们当我和你们一样没事儿么？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还要养家糊口！”

    她拿出钱包，“要多少，直吧。”

    尹浩然义正言辞，“我们不要钱。”

    她迅速收起了钱包，“那把孩子还给我！”

    然后又朝着姑娘开口，“于璐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

    声音里带着威胁的意思。

    姑娘一边哭着，一边朝着女人伸出了手。

    女人瞪了尹浩然和顾润安一眼，就要伸手接。

    但顾润安却抱着姑娘稍稍转了身，避开了女人的手。

    他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一点，“璐璐乖，刚刚喝了饮料，和阿姨去洗手间倒到水桶好不好？倒了水桶之后叔叔带你去找爸爸。”

    女人勃然色变，“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可顾润安已经把女孩儿递给了店员，还对着女孩子露出个微笑，“麻烦你了。”

    女店员也是当妈的，见于璐璐这么哭也不忍心，于是抱过孩子柔声哄着，带走了。

    过了几分钟，她心翼翼地抱着于璐璐走出来，眼睛里还有眼泪在转，她对那女人开口，“你这是亲妈么？怎么能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她拍了一张于璐璐后背的照片，那上面一片青紫，而且层层叠叠的，肯定下手了不止一次。

    女人见了照片，脸色灰败下来，但立刻掉了眼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璐璐，你怎么伤成了这样？你怎么不和妈妈？”

    她伸手做出想要抱自己女儿的样子，但姑娘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又立刻颤抖着想要凑过去。

    这次是女店员拦住了女人，“你别装了，孩子不撒谎，反应也骗不了人，她根本就害怕你……你这简直不是人！”

    而顾润安再一次抱起了于璐璐，“别怕，别怕，有叔叔在呢，不要怕。”

    事情到了这一步，肯定不能让于璐璐和她回家了，警察本来想只带走于璐璐和女人就算了，但孩子抱着顾润安不撒手。

    尹浩然和顾润安也有点不放心——虽然他们似乎做不了什么，但跟一会儿也费不了多大事儿。

    真上了警车之后，那女人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她不听话，所以我才对她严厉了一些，璐璐，璐璐，你快和警察，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很爱你的，你不记得了么？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妈妈还给你买玩具，给你做饭给你切水果，还给你买了新裙子……”

    又对着警察认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带我去警察局，别让孩子爸爸知道这件事，求你们，求你们了，我保证以后不孩子了，真的再也不了……我也不想的，我不想的，就是她不听话，学习也不好，我脾气又不好，火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但我以后会克制，我以后会克制的，我绝对不她了，你们可以监督我，可以监督我……千万不能让孩子爸爸知道，他会和我离婚的……”

    就这么哭诉了一路，但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不能理解。

    到警局的时候，尹浩然将女人之前的于璐璐父亲的地址交代了，有警察去那边找他。

    女人的情绪愈发激动，她哭得凄惨无比，还想把于璐璐抢过来，但是被警察拦住，只能对着于璐璐哭诉，希望她自己过来，“你就真的不能原谅妈妈么？你知道妈妈不想你的，只是妈妈心情不好……最近事情太多了，妈妈压力好大，妈妈也不想的，每次了你，妈妈都很心痛，都在哭，你知道的对不对，你是乖孩子，你能懂的，你原谅妈妈，到妈妈这里来好不好？”

    她朝着于璐璐伸手，“让妈妈抱抱，让妈妈抱抱你……”

    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不想过去，但又有些害怕，便步往女人的方向挪。

    顾润安和尹浩然都蹲在了她的身边，“不想过去就不要过去，不要怕，这里有警察叔叔呢。”

    于璐璐果然就住了脚。

    女人擦了把眼泪，“好，你翅膀硬了，你不到我这里来，你以为他们能护着你一辈子？看他们走了我怎么收拾你！你现在给我过来，我以后都不你，还对你好好的，不然……”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警察忍不住开口，“你给我老实点！”

    可女人只是冷笑着盯着于璐璐。

    于璐璐颤抖了一下，又朝着女人走过去。

    顾润安和尹浩然有心再次阻拦，但姑娘却忽然躲开了他们的手，心翼翼地朝着女人的方向走过去。

    可她到女人面前的时候，女人一脚就要踢过去，“滚，你给我滚！”

    好在顾润安的动作快，一把就把她抱了回来。

    警察也抓住了女人，要把她带到另外的房间去。

    可女人拼命地挣扎，“璐璐，璐璐，妈妈不是要你的，妈妈就是在吓唬你，妈妈再也不会你了，你不要和你爸爸胡知道了么？”

    她话还没完，就被警察给拉了出去，走廊上还传来她哭闹不休的声音。

    姑娘惊恐地趴在顾润安的怀里，他和尹浩然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有着无奈。

    有这样的母亲，这姑娘真是不幸。

    现在只希望他的父亲能靠谱一些——但女儿被成这样，他似乎都不知道，想想就让人忧虑。

    尹浩然心里叹口气，笑着问姑娘，“璐璐喜欢爸爸么？”

    于璐璐沉默了半天，才细声细气地开口，“喜欢。”

    听她这么，两个人总算安心了一点儿。

    没多久之后，一个男人从外面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璐璐，璐璐？”

    他见到闺女在顾润安的怀里，愣了一下，“顾……先生？”

    顾润安也觉得男人有些面善。

    他眼神微眯，仔细地量着这个男人。

    男人以为他认不出自己了，连忙自我介绍，“我是于文博，是……”

    他刚到这里，顾润安怀里的于璐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种哭和之前面对着女人时候那种夹杂着恐惧和无助的声啜泣不同，而是感到了安心和委屈的放声大哭。

    她朝于文博伸出了自己的手，“爸爸抱，爸爸抱！”

    顾润安把于璐璐递过去，她一把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于文博朝着两个人一溜的感谢，同时问于璐璐，“疼不疼，身上疼不疼？”

    于璐璐贴着他的脸，“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于文博也明白，“是不是妈妈不让你？”他咬着牙，“以后爸爸保护你，咱们……”

    他顿了下，“以后璐璐都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

    于璐璐懵懂地开口，“爸爸，你是要和妈妈离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