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听到使臣的话, 突然间就愣住了。

    如果是父皇在世，他定会立马就答应了北凉的条件。

    可是十三并不是父皇，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牺牲十四的幸福去换取江右的平静。

    “只能是镇安长公主吗？”十三同使臣确认。

    “是。”

    “那若是朕封安乐郡主为镇安长公主, 嫁到北凉去呢？”十三似是同使臣讲条件。

    使臣知道陛下心中不舍, 奈何北凉的条件就摆在这里，使臣也是没有办法。

    “怕是不能, ”使臣如实回答，“还有, 北凉太子让臣带回一样器物交给陛下。”

    “北凉太子？”十三没有搞明白, “这事和北凉太子什么关系。”

    “北凉国主是北凉太子欲尚镇安长公主。”

    十三闻言沉默了许久, 好一会儿才开口。

    “此事你先不要声张。”十三嘱托道。

    和亲之事重大，十三也不敢一人下决定。为确保稳妥，十三特地传来了中书令与尚书令, 咨询他们的意见。

    中书令与尚书令看到北凉国书中提出如此丰厚的条件，都觉得和亲之事百利而无一弊。

    “陛下，若是经此次之后，大明与北凉成为姻亲之国, 不仅边境无患，还能促成两国友好共同的发展，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尚书令周大人向十三进言道。

    “周大人的意思, 朕都明白，”十三捏了捏眉心，“但北凉明确提出要镇安长公主嫁过去，朕实在是—”

    十三没有下去。

    朝中众臣都知道十三十四自幼感情深厚, 皇上不愿自己的亲妹妹远嫁北凉也是可以理解。

    “陛下，不如您将此事交给镇安长公主决定。”中书令宋大人向十三提议道。

    十三摆了摆手，“不必，自古女子出嫁前从父，婚后从夫。如今先皇已故，镇安长公主必然是听朕的决定，此事就无须过问她的意见。”

    两位大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十三的意图。照理十三这般疼爱十四，一定会去咨询十四的意见才是。为何如今问都不问一下。十三只，他再考虑几天，之后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楚仪听父亲回家北凉要求十四和亲，心中放心不下，连忙赶到宫里，找到十三，想问问具体情况。

    十三见楚仪来便知道她听到了风声，“你都知道了？”

    “江右真的到了这般地步？”楚仪很是焦急。

    楚仪见十三低头沉默不语，心头一紧。

    “那你为何不问问十四自己的意见？”楚仪接着问道。

    “她能有什么自己的意见？”十三反问。

    “我知道她一定是愿意的，她一直为江右守土的将士担心，若是知道她此次和亲能为大明带来如此之大的利益，不用我劝，她自己就会主动答应。退一万步来，她若是一直念着乔绪不肯答应，我也一定不能让十四担负这个骂名。”

    十三有些急躁地跟楚仪解释，完便觉得自己刚刚态度欠佳，便又放慢了语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仪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毕竟关乎十四的未来，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私下里咨询一下她的意见。”

    “十四从就主意大，你若是背着她做出了决定，她会不开心的。”楚仪接着。

    十三低头不语，似是纠结。

    “但我还有一事不明，北凉为何偏偏要十四嫁过去？”自从听北凉要十四和亲的时候，楚仪便一直觉得奇怪。

    十三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雕花木盒，“我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原因，待会儿我就去找十四，我要亲自告诉她。”

    十四此时正在宫里翻看着闲书，十三突然过来，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十三近日一向很忙，窝在御书房里都不出来，今日特地来找自己，十四便猜到有大事发生，而且这大事和自己关系密切。

    “十四，”十三开口，“我有重要的事和你。”

    十四从未见过十三这般神情，突然有些心慌。

    “北凉答应了为江右提供救援。”

    “那是好事啊。”十四不明白十三表情为何这般沉重。

    “但是北凉提出了一个条件。”

    “不会是让我去和亲吧。”

    十四从同十三一起长大，他的每个表情，十四都能猜到他的意思。十三上次这般表情，还是自己生着病躺在床上，十三过来跟自己，母后走了。

    “是嫁给北凉皇帝？可我听北凉帝后感情和睦，情比金坚。北凉皇帝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十四接着问。

    “是北凉太子，你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十三。

    “我听北凉太子自幼就喜欢在外面游山玩水，不怎么呆在宫里。怎么突然间就想和亲了？”十四有些不解。

    “十四，我觉得这其中的缘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十三突然。

    十四没明白十三所言何意，十三又接着道：“我本不想问你的意愿，因为我知道你定会答应。我现在过来只是想问你自己的真实意愿。”

    “我真实意愿就是我愿意，”十四得笃定，“如果我和亲能为江右的将士赢来喘息之机，能为江右百姓带来一时的安宁，我自己的幸福又算的了什么。”

    “再，我听北凉皇室一向不纳后宫，我嫁过去，将来当上了皇后，整个后宫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十三知道十四是在宽慰自己，“那乔绪呢？”

    十四闻言低头不语，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我等了他那般久，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若是他知道我去和亲，也一定不会怪我的。”

    “北凉那里位置偏僻，十分阴寒，你从身子骨就弱，我担心—”

    “十三，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会把长命带着的，她医术虽不及太医，但毕竟一直跟着我，我相信她的能力。”

    十三见十四一切都安排妥当，心疼之余，更是自责。

    母后临终前曾和他，一定好好好照顾十四，可是自己却是一直被照顾的那一个。

    回想起过去的十八年，自己似乎从未帮十四做过什么，倒是十四一直为自己费心费力。

    甚至自己成为了九五至尊，也要十四牺牲自己的幸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来换取边境的安定。

    “你怎么了？”十四见十三神色悲怆，有些担心。

    十三赶紧甩掉了心头悲伤的情绪，“我还有件事要跟你。”

    十三拿出了那个雕花木盒，“这是北凉太子送来的。”

    十四看着这木盒，等着十三的下文。

    “北凉太子，你若是见了这东西，一定会答应和亲。”十三接着。

    “这什么东西啊，被你的这么神秘。”十四接过盒子，作势就要开。

    十三按住十四的手，“这个东西我也认识。我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到了北凉太子的手上，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谨慎考虑。”

    十四被十三的有些懵，“为何要谨慎考虑？我已经同意和亲了。”

    十三摇了摇头，“这盒子里面还有一封信，写得是镇安长公主亲启，我没有开看过。”

    “你若是答应了，过两个月北凉就会使团过来，北凉太子也会前来。到时候会亲自接你走，你一点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十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之前也同我过，我这般大了，也早该嫁人了。难不成你都忘了？”十四看着十三面无表情，不禁想呛他一下，逗他开心。

    十三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十四开那个木盒，看到躺在木盒里的东西，十四也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这木盒里不是其他东西，正是她那根琉璃翡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