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白觉得脑壳大。

    高野安抚道：“你也别着急, 先把自己是谁弄清楚了, 咱们再想法子出系统。”

    易秋白点头。

    鉴于第二天还要去申城, 两人吃饱喝足后就散了。

    一大早五人在门口聚集, 吴月和胖子，向强算到周边转转。

    根据民宿里的地图，最近的车站只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程，于是他们把易秋白和高野送到了车站。

    想来这地方有点偏, 的车站里几乎没什么旅客, 候车厅里没有工作人员，全是自动化设备。

    自动取票机刷脸出票。

    在候车厅里等了莫约二十分钟, 高铁来了，两人上车找车票上的座位。

    车厢里的人稀稀拉拉。

    易秋白找到座位好奇地量周边, 声道：“他们都是玩家吗？”

    高野：“应该参杂得有NPC吧。”顿了顿，“这只是克隆世界，不要跟陌生人过多交谈，以防掉坑。”

    易秋白：“？？？”

    高野压低声音道：“副本通关困难，总有玩家会想法子买里头的信息规避危险，但系统总有办法给玩家挖坑。”

    易秋白：“所以克隆世界里除了玩家外还设置得有NPC监控？”

    高野点头，“是的，玩家是无法分辨NPC的，一旦中招被NPC举报，会被逐出系统，相当于死亡。”

    易秋白谨记于心。

    窗外的风景青山绿水，缓慢而悠闲。

    起初易秋白还以为速度很慢, 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速度表，它正以每时800公里的速度飞奔。

    然而车厢里平稳得跟陆地上差不多。

    这令易秋白感到惊诧。

    发现他的难以置信，高野很残酷地戳穿了一个事实，“在克隆世界里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

    易秋白冷不防问：“那你呢，你是真实的吗？”

    高野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易秋白看着他不话。

    有时候面前的男人仿佛对这个世界很熟悉，有时候又一无所知，像未知的谜底一样。

    但不管怎么，他们的配合度和默契都不错，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一个锅配一个盖，不大不，刚好吻合。

    不想继续这个猜心的话题，易秋白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真实的。”

    “淘气。”

    只短短一个时，他们就抵达了申城。

    城市很繁荣，高楼林立，各色人群往来匆匆，生活节奏很快的样子。

    如果不是手里有高野从副本里获得的道具，易秋白几乎会产生错觉，仿佛回到了现实世界。

    那张从八号中转站买过来的车票还能继续使用，两人弄清楚了七中附属医院的详细地址，坐地铁前往。

    地铁里挤满了人。

    高野皱眉道：“该用积分车过去的。”

    易秋白有不同的见解，“这挺好的，我已经很久没感受过烟火气了。”

    高野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冷不防贴到了他的身上。

    重力压过来，易秋白站不稳脚，高野伸手扶住他的腰。

    易秋白抗议道：“大哥你别挤我。”

    高野理所当然道：“后面有人推我。”

    易秋白：“……”

    高野：“有烟火气，挺好的。”

    易秋白：“……”

    于是一直到七中附属医院易秋白的腰都没脱离过高野的手。

    那厮借拥挤的理由一直把他箍在怀里。

    太坏了！

    到了目的地，两人站在医院大门口。

    高野问：“跟你记忆中的场景一样吗？”

    易秋白四下量，“差不多，先去住院部吧。”

    二人直奔住院部。

    乘电梯抵达十二层，护士站的电话响个不停，里头的人忙碌纷纷。

    易秋白细细量他们，都挺正常的。

    他随后又去找14号床。

    病房里的两张病床上都躺了人，他们穿着病人服。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高野忽然道：“要不试试找你的病历？”

    易秋白：“有用吗？”

    高野：“这个世界是克隆的，如果你曾经在这里住过院，或许会留下你的痕迹。”

    两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病案科。

    本来易秋白还担心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好查找，结果直接刷脸就把病历调出来了。

    拿到印出来的病历档案，易秋白震惊不已。

    高野看着上面的病人姓名，“所以你真的叫姜含，当时二叔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并不是随便？”

    易秋白一脸懵逼，“我真的只是随便。”

    高野：“……”

    病历上面的门诊诊断是颅内脑瘤，入院时间是2052年4月7日。

    两人坐到绿化带的椅子上仔细研究这东西。

    易秋白摸自己的脑袋道：“我这次提取到的记忆数据是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情形，当时医生把我的脑子抠出来了，会不会是把我脑袋里的肿瘤取出来了？”

    高野没有话，只是一脸严肃地翻看他的病历记录，最后指着出院日期道：“你在医院里并没有做过手术。”

    易秋白重新看了一遍。

    病历里他的肿瘤是恶性肿瘤，且到了晚期。

    医院根据他当时的身体情况进行过评估，最后决定采取保守治疗。

    言外之意，无可救药，等死。

    易秋白不禁困惑了，发出灵魂拷问：“我当时既然病得这么重，应该是个死人了。那现在的我却生龙活虎，所以我到底是谁？”

    高野：“……”

    易秋白又看家属签名——古春华。

    是个女人的名字。

    这个女人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那时他并没留意到高野看见“古春华”三个字的神情。

    那三个字像什么东西鞭笞到他的心坎上，抽心的疼。

    怕自己流露出的情绪吓着对方，高野道：“我去上个厕所。”

    走进附近的洗手间，高野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里带着难以言叙的克制。

    那份病历报告他其实看到过，在进系统前。

    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高野的情绪才彻底平复下来。

    易秋白还坐在长椅上研究那份病历。

    高野远远地看着他，心情五味杂陈。

    发现他的窥视，易秋白道：“你怎么了，表情怪怪的？”

    高野：“没什么，只是肚子不太舒服。”

    易秋白：“去看下医生？”

    高野：“不用，坐会儿就好。”

    现在虽然弄清楚了自己的名字和少许过往经历，但易秋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情沉重，因为他又陷入了谜团。

    既然自己是将死之人，那为何现在却生龙活虎，中间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进的系统？

    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他得努力闯副本了。

    见他一副郁闷的样子，高野像摸狗似的摸他的头，“不要着急，慢慢来，反正我们还有大把时间。”

    易秋白看着他，“你不是要在系统里找人吗，总不能一直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高野平静道：“我找着呢。”停顿片刻，意味深长道，“不定哪天他忽然就把我找到了。”

    易秋白：“……”

    得挺玄乎的。

    接下来两人也没什么去处，易秋白道：“病历上写着我是B市人，如果我们现在去B市，会有其他发现吗？”

    “目前我并不建议。”

    “为什么？”

    “以你现在对自己的了解，去了那里也没什么作用。”又道，“这个世界毕竟是克隆的，它的技术并不完善，只对曾经发生过的事件有迹可寻，我们必须掌握到更多的信息才能有目的性的去查找。”

    “我懂你的意思，我的记忆数据频繁出现医院，然后我来医院找到了我的病历报告。如果有其他线索指向B市，我才能在B市找到痕迹。”

    “是的，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们可以再等等记忆数据。”

    易秋白点头，“好吧，听你的。”

    两人离开医院，刚走出大门口，易秋白手里的病历报告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野耸耸肩，克隆世界是不会让玩家留下任何痕迹的。

    易秋白没头没脑道：“真有意思，想必还有很多玩家都跟我一样想弄清楚自己是谁，然后他们不断闯关不断在克隆世界里寻找线索解谜，将自己的过往经历一点点拼凑……仔细想想，这个游戏的趣味性还蛮强的。”

    高野：“遗憾的是副本体验感不太好。”

    易秋白：“……”

    体验感确实有待改进。

    两人回到八号中转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胖子在组队栏里招呼他们前往中转站附近的金银山庄聚餐，并兴高采烈里头所有娱乐项目都是免费的。

    抵达金银山庄，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二人前往包房。

    推门而入，装潢得奢侈华美的包房里只有胖子，吴月和向强三人。

    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胖子见他们进来，指着一桌子食物高兴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高野道：“确实挺惊喜的，就怕有意外。”

    吴月也激动道：“这地方是我找到的，我问过山庄经理了，所有东西都是免费的！”

    胖子：“里头还有很多娱乐设施，吃完饭咱们去溜溜？”

    易秋白笑道：“先吃饭吧，我还真有些饿了。”

    胖子：“光吃饭怎么行呢，咱得开瓶酒庆祝庆祝。”

    吴月：“是啊，咱们第一次正式组队，该庆祝！”

    向强：“可以喝，但是少喝点，我们毕竟是在系统里，虽然克隆世界是安全的，但保持清醒还是很有必要的。”

    胖子：“依你，依你！”

    反正都是免费的，于是胖子让服务生开了一瓶山庄里最贵的威士忌。

    五人举杯相碰，庆祝第一次组队。

    吃饭途中吴月问易秋白去七中附属医院的情况。

    易秋白粗略了下。

    几人把各自的记忆数据交流了一番。

    胖子依然是纸醉金迷，吴月是普通的生活琐碎，向强是跟财务数据相关，高野则是跟尸体交道，应该是法医。

    易秋白心中了然，难怪他熟悉人体骨骼。

    在盂兰盆副本里他组装骷髅人的速度超乎想象，还有跟二叔割腐肉时的操作也干净利落，这些应该都是职业素养。

    吃饱喝足，胖子又提议去KTV发泄下情绪，一行人转移阵地。

    包厢里昏暗，五颜六色的灯光恣意流转，胖子和吴月扯开破嗓门嚎叫。

    易秋白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忍受他们的噪音污染。

    高野有些受不了他们的鬼哭狼嚎。

    向强递给他一支烟，高野接过，火机的火苗冒出，火星映染着点点星光。

    发现易秋白的视线，高野眉毛一挑，衔着香烟看他，眼角带着撩人的笑意。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那痞气的样子令易秋白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因为他挑眉的样子和记忆数据里的篮球少年如出一辙，只是眉眼锋利，没有稚嫩，但眼神却是撩人的亲昵。

    易秋白怀着心思转移视线。

    胖子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令他勾起唇角，心生安宁。

    这条路，有三五好友一道同行，有人关心，有人相扶，虽然前路未知，但总归是充满希望的。

    然而他的感性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中断了。

    一股咸腥味扑鼻而来。

    胖子和吴月拿着话筒鬼叫，唱着大海啊大海我的故乡，结果巨型屏幕里的大海视频眨眼间就把他们套入进去。

    一个浪花扑到两人身上，胖子懵逼道：“操，这他妈真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