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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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就是梁凉忘记羞涩, 她紧紧地拽着吴燕夏的手,在路上盘问出他的十个有关消息。

    >>>第一,吴燕夏坚持他唯一具备的特殊功能是会用道家的“符”。

    德勤山人教他入门,吴燕夏是懒到放在古代被活活烧死都不想从床上逃生的性格,仅仅挑着学了几个认为有意思的。比如他运用最纯熟的符是在空地如何驱逐鸽子。

    “‘符’本身至少得拿有朱砂墨水手写,念符之前尽量不能吃荤, 念符之前要背很久的启动经文, 而且用‘符’对场地要求比较高并讲究配合。我很怕麻烦, 一般不搞这种事情。”

    梁凉心翼翼地问:“你上次对魏奎也是用‘符’吗?”

    “嘿嘿嘿。”吴燕夏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邪恶感勾起唇, 他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魏奎当时一定挺怕的。其实‘符’这个东西很邪,你越害怕它它的功力反而就越大。大部分‘符’都是伤害不了阳间人的, 它相当于给阴间开的罚单。”

    >>>第二,吴燕夏是一名苗族人, 同样是一名党员。

    去年全民补党费的时候补了一大笔钱。

    “大学要求我们少数民族先入党, ”吴燕夏解释, “我爸也一直催我入党。他大概觉得我以后能当个省长吧——我每次回去看我爸都带两瓶好酒, 好让他继续做白日梦,不要停。”

    >>>第三,吴燕夏买了一个凶宅。

    他出这词后, 梁凉下一秒就把手放开,地张开嘴。

    什么?最初就感觉这房子有点怪怪的,居然是凶宅吗?

    “你千万别害怕,其实我开始也挺害怕的。”吴燕夏慷慨地要把自己的手继续塞给她握着, 梁凉扭头不搭理他,他便自然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感觉又软又滑。

    她忍耐好一会终于霍地转头,颤声问:“……什么叫凶宅?是人只要住进去会死掉的房子?你当时为什么要买它?你怎么能让其他人也进门还收留沙发客?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善良啊?”

    吴燕夏沉默片刻,梁凉所有的指责都很合理的,他只能讪讪地回答:“对。”

    “你在里面养蛇是因为你……”

    ?“其实只要神灯在,它就不是‘凶宅’。佛教故事中,蟒蛇曾经为佛祖挡过七日的大雨而结下佛缘,而蛇灵也是看守冥王之门的凶物。德勤山人告诉我,所有恶灵都逃不过‘头七’的修法范围,神灯只要住够五年就什么事也没有,他当时为安我的心还亲自写了个血符,不然以我自己这么胆哪里敢住在那里?”

    梁凉在他的严肃保证中呆了会,她半信半疑:“神灯在你家住够五年了吗?”

    “呃……这个时间得拿阴历算,之前还差两个月就住满了,现在它和你家狗交换身体,我就不确定情况。”

    梁凉气得又不搭理他了。

    吴燕夏只好转过身开始推着他的自行车往前走,她侧坐在后座望着街边隐隐的树影发呆。

    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再感到仿佛被什么压住。

    但梁凉现在得知吴燕夏住的是“凶宅”,比起害怕、惊惶,更隐约觉得委屈。怪不得之前吴燕夏指定自己去铲屎,他家是凶宅啊居然是凶宅!所以在他眼里她是恶鬼都弄死不了的强还是什么。

    “你为什么自己还住在那里?”

    正常人知道自己买了凶宅第一个念头,肯定都是搬走和转卖,如果梁凉的胆子,她估计自己都能吓到移民南半球。

    但吴燕夏一直强调他怕鬼却又迟迟不搬走,因为艺高人胆大吗?

    “不不不!我这人也很很很很怕鬼,但我有点好奇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改造一个凶宅。我其实搬走是很简单,但这公寓的问题依旧存在。它不然闲置不然得找另外的倒霉鬼接盘,等对方发现是凶宅就再搬走转卖——整套公寓会在这种不停歇的转手中彻底废掉。但我又觉得,我毕竟比其他人更懂一点阴阳风水,我是相信缘分的,既然是建筑工人辛苦设计出来的产物在我手里不应该如此被对待。那我就看看我能做点什么吧,改善下格局什么的。这样等以后我再卖掉它的时候,能留一个干净的、没什么羁绊,也不被人’凶宅’的公寓,让下一个房主在里面好好生活。”

    >>>第四,吴燕夏可能喜欢男人,他也可能喜欢女人。

    吴燕夏他最初也对魏奎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刮目相看,不然不会和魏奎聊了这么久才有点遗憾地带他上床,啊不,上船整他。夏大仙显然也是颜控,不过他的“控”从来是不分男女。看到好看的伙子姑娘都多看两眼。

    “德勤山人我很难结婚,因为我的缘分和每个人就只有那么一丁点。他也很难给我算命,因为看不透我的人生。”

    “你为自己看过星盘吗?”

    “当然。我的金星和冥王天王都有相位的,木星还空相,确实有同性恋的可能……我的人生真是不能更艰难点了。”

    梁凉偷偷笑了,她愉快总结:“大仙你没有恋爱过啊。“?吴燕夏立刻追问:“那你谈过几次啊?”

    ”……我也没有。“她出口就发现自己不乐意讲这个话题。

    >>>第五,吴燕夏眉毛上的痣是大吉面相。

    吴燕夏不动声色地吹嘘自己,类似于他八字很好,旺财旺运,从到大几乎只考第一名。而且眉毛里有红痣明有钱,特别有钱。他的手还软,这明富贵,特别富贵。

    梁凉木着脸,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点头,他的手在放松状态下摸着确实挺软的。

    >>>第六,吴燕夏没多少朋友,杨雨薇算一个,两个人每月约着出来喝一次酒,她买单。

    “我俩一起看球赛,她有时候会帮我介绍一些私人客户,或者是我有什么投资和理财问题会问问她。”

    占星师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职业,他电脑里目前有至少五千张星盘记录,从豪门贵戚到□□手,但没有和任何客户成为私人朋友。

    “我不善于交朋友,你别笑啊美少女,但我真的是一个特别愿意安静的人。平时最好谁也别理我,我也不想跟你们喝酒,你们别找到我。其实我一年跟别人在外面吃饭连10回也没有。”

    “哼,大仙你每天在家只需要躺着收房租就够了。”

    他笑了:“也不是房租的问题,如果你不想交房租以后可以不交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梁凉继续歪头盯着吴燕夏的后背,这人这么懒,让他养着神灯和坦克应该挺嫌麻烦。以前总觉得遇到吴燕夏很倒霉。但也许在对方眼里,她和她的坦克也许才是乱全部计划的烦人精。

    >>>第七,吴燕夏天生的体温就比别人凉,他生肖也是属蛇的。

    >>>第八,吴燕夏是否还有其他超能力。

    梁凉没想到,在她吞吞吐吐的了自己刚才的感受后,吴燕夏变戏法般地沉下脸。

    他坚决否认自己的肉体有止痛阵痛的能力,偶尔、罕见、极少数情况下,确实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但绝对没有分担痛苦的能力。

    这人只要阴沉着脸就受不了,她不敢继续问,但依旧怀疑又心地盯着他。

    就是有嘛……

    >>>第九,吴燕夏相信星盘。

    德勤山人好几次要收吴燕夏为徒,但他拒绝了,吴燕夏板着脸他只想当一名占星师。

    第十,吴燕夏他不算命。

    “但我以前算过命。”他思考了一分钟后承认了。

    吴燕夏刚接触星盘,还是一个开朗而吊儿郎当的文科男大学生,觉得占星有点意思但又对可靠程度非常怀疑。于是每每拿到别人的星盘,为了证明什么就开始饶有兴趣地推对方的过去,后来又开始推算对方的未来。

    他早期风格和魏奎很类似,都是敢面不改色地谈相当相当工口下流话题,但又很聪明不沾自己事的男人,话特别不爱给人留情面,像是什么“你这恋爱肯定黄,过几年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和“你最近这两年是很招人,没关系,熬过第三年就起运了”,或者“你下个月婚姻运就来了,你去整整容吧”。

    有经验的占星师可以从星盘上看到别人人生的变化,大好运和厄运确实有可能预测到的。

    吴燕夏对别人的过去算得太准了,让人忍不住相信他对未来也能预测相同准确。但“预测”这种亚文化是很邪气的,其中最邪气的地方就在于它极其讲究报应。

    “当我们陷入迷茫的时候,特别想听一种预示,想让外界把这种痛苦中止。就像一个人加班太多,会忍不住喊再也不想工作了。但其实痛苦是人生常态,痛苦就是一种思考镜像会让一个人对现状反思。但我这时候跑去跟他,哎,姐们儿,你这痛苦是因为什么什么星象,过两个月就会熬过去,然后她信了,她不反思了,她觉得把这段时间浑噩熬过去就算了。这就相当于我当了一种止痛药。”

    梁凉默默地补充,对啊对啊,就像他强有力的压制了她的痛经一样。

    “因为我的参与,对方原本的命运有了变化和停滞,然后这报应就轮到本大仙自己头上。”

    吴燕夏犯了新手占星师都会犯的错误。有那么几年,他以为自己在看星盘但其实一直在没有节制感的算命。预测越是准,造成的后果越是厉害,也是那段时间,吴燕夏浑浑噩噩地买了那凶宅,脸上一直长痘,有两三次机会还差点出车祸。

    后来他醒悟过来,索性把这句话印成T恤每天都穿在身上,警戒自己。

    “好吧。”梁凉这才懂他总穿那T恤的含义,她依旧对这些怪力乱神懵懵懂懂的,而且身体虽然不难受,但又有点困了,“原来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总天天穿LO服?”吴燕夏又冷不丁问她,“是因为觉得这种衣服好看?”

    “是因为我喜欢穿,我明白很多人觉得LO服不好看,会觉得夸张的。但我每天穿着它都很开心。”她语气里的那种本能性防备,让吴燕夏感觉到她以前被问过很多次这种问题。

    吴燕夏转转眼珠,他用一种非常伪善的态度随口:“魏奎喜欢你这么穿吗?”

    梁凉沉默了很久。

    又过了一分钟,前方的男人才看到投射在地面上梁凉的影子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内心简直快要乐开花了,不由眯起了眼,但是口头还很严肃地总结:“魏奎比你长得好看多了,品味也好。美少女你完全配不上人家的,大胆放手吧。”

    梁凉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她不太懂反驳,只好期期艾艾:“那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肯定不会喜欢我的。”吴燕夏大方地承认,马上就要把魏奎最喜欢的女人夺走了,他能喜欢自己就见鬼了。

    梁凉却暗自后悔自己话过分了,急急地接下去:“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大仙,他其实也不喜欢我的。”

    吴燕夏再次被她逗笑了,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她一眼,什么也没。

    这时候,梁凉发现两人居然停在她家楼下。

    吴燕夏今晚看她难受的份上,准许偷懒捡屎一天。不过她得把她家里曾经给狗刷牙的那套牙刷和牙具拿下来。

    梁凉赶紧回家包了足足一大书包的宠物用品,包括狗梳子狗沐浴液和狗粮。吴燕夏费力地把那粉红色桃心袋子背在后面,像衣锦夜行的偷样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溜走了。

    她看着他身影消失,再重新回家。肚子已经神奇地不疼了,头脑也很清醒。卸完妆后,梁凉的眉眼会比平常更淡点,越发显得嘴唇嫣然,眉目秀丽。

    睡前热了一杯牛奶,加了不少红糖和粗盐。梁凉喝完后暖洋洋地躺在床上,她的时候很喜欢搂着洋娃娃睡觉,感觉靠着东西很有安全感。但现在也许是自己生理期,情绪脆弱,她很渴望自己能像一个洋娃娃一样被别人紧紧地搂着睡觉。

    有的时候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女孩。

    这孤独感也不仅仅是因为暗恋,也许是从魏奎和那些男孩起哄扔着洋娃娃,而她只会在旁边无助流泪就开始滋生。也许这是每天都任劳任怨地去到吴燕夏家给两个宠物收大便的根源,她喜欢牵挂感。

    梁凉临睡前模糊地想,虽然知道了吴燕夏家是凶宅,但夏大仙住在里面又感觉不那么害怕。明天铲屎的时候要仔细研究一下有什么古怪。

    她安然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