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假如不是时机不对, 梁凉很想和对方一起哭。这世界太可怕了。
也许跟着吴燕夏一起久了,感染上不着调的气质。梁凉坐看右看,她总觉得,这蒙面新娘有点怪怪的感觉,于是鼓起勇气,还想把剩下这位新娘的盖头也哆嗦着掀开。
一伸出手发现, 手腕上的古币, 居然凭空又消失一枚。
不知觉间, 时间就已经流逝的太快。
梁凉这么一愣的功夫, 蒙面新娘突然手一翻,也要按住她的手。对方的指甲之前藏在袖子里,如今伸出来才发现, 那尖尖的指甲居然和手指同样长。
梁凉一下就懵了,躲也不会躲。正毛骨悚然等着那手抓向自己的时候, 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地面拖起来, 随后发现是吴燕夏。他棕色脸上有五道赤红色的掌印, 而刚刚的新娘, 居然被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猫,你怎么那么呆?”
吴燕夏依旧混若无事的样子,完那句话后也没管梁凉, 随后一个弯腰,就将地面上跪着新娘的盖头粗鲁地掀起来。
第二位新娘,居然还是一个美女。
比刚才的那个稍显冷漠的新娘风格不同,这位的眼睛水汪汪的, 因为刚哭过梨花带雨,又带有点妩媚。吴燕夏自己虽然脸盲,却向来存在着一股变态审美,招惹上的都是美女级别的人物。眼前两名新娘,气质截然不同,但单挑出哪一个都极为出众,不比梁凉长相更差。
梁凉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孩子的指甲,发现肩膀极塌,几乎不是人类的体型。她一下子想起来,这正是之前在窗户里看到的那个古怪倒影。
吴燕夏刚刚为什么把她往这人身上推啊?
吴燕夏已经半蹲在第二个新娘面前,他一点也不害怕那长指甲,反而用手暧昧地握着她巧的下巴,面目阴沉,嘴里笑眯眯地问:“姑娘,你又哭什么?”
第二个姑娘论容颜,比端坐着的第一个姑娘更美艳一些,但整个气场却有点阴。她仍然不停的流眼泪,然而红唇轻启,却妩媚的笑了:“我……正为夕颜感到难过。”
吴燕夏量着她,玩味的:“哦,刚刚你抢了她的喜服,代替她和我拜堂的时候,也是因为替她难过?”
那姑娘整个人都僵住:“你看出来了?”
吴燕夏很轻柔笑着:“哎,我虽然忘掉不少东西,但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当我是白痴?我当然看出来了,不然怎么拜堂后半天没走回来,就是让你们狗咬狗。不过,我确实在路上又捡到个好玩的东西。”他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又了个哈欠,却转过脸瞥了眼梁凉。
那眼神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呆滞,却也不似平时那般随和,反而带有股极重的邪魅可怖,在烛火背光处,甚至有点像魔王般的可怕。
梁凉整个人又都跟不上趟。
呃,吴燕夏这画风怎么不太对了,他现在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如果之前装傻,那也装得太像了。此刻这种胸有成竹的劲头,完全不像是失忆后被强迫拜堂成亲的啊。从进入这个幻境,梁凉就先入为主,以为吴燕夏是被挟持、被催眠,德勤山人临行前什么转告神灯可以不要它眼睛什么的,这一切都让梁凉以为,吴燕夏会处在一个绝对弱势的地位。
但是,嗯……
吴燕夏好像确实是深藏不露的大仙啊,正常人的规则对他根本不适用。他在人间养蛇住凶宅,而在这里显然扮猪吃老虎,阴谋阳谋都玩得很爽啊。
吴燕夏淡淡地对她:“猫咪,你不是有话要问夕颜?过来问吧。椅子上那个就是。”
梁凉回过神来,也想到正事,她连忙跑过去,低声对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请问,你是神灯吗?”
那个叫夕颜的女孩子闭着眼睛,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想把吴燕夏带走,可以吗?”
对方依旧沉默。
梁凉双眼含泪,无助地看着吴燕夏,意思是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吴燕夏冷冷瞪了她片刻,又望着夕颜。他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梁凉旁边,咬牙:“猫咪,你最好真的是我养的猫咪,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她俩更惨。”
梁凉不由瞄了眼瘫痪在地和被困在椅子上的两个新娘,她居然对这个逆转有点满意,连忙:“你快帮人家问!”
吴燕夏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二话不就把夕颜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发出巨大声响。接着,抓住对方的头颅,往地面很重的一磕,满手的血。
这也太暴力了!
梁凉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吴燕夏依旧死压住那沉默女孩的喉咙,他背影和姿态像嗜血手,完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风度,也不会同情。他残酷地:“回答她的话——”
就在这时候,盘桓在他们头顶的巨蟒像闪电般地冲下来。吴燕夏压着夕颜还没有察觉,梁凉却一直留心着,她尖叫着:“夏夏!”
立马冲过去护在吴燕夏毫无防备的背上。
梁凉连痛也没感觉到,只感觉身后潮湿阴森,那是巨蟒张口时的感觉。
她几乎又是一下子失去了直觉。
-
“梁凉。”
是这一把平静到毫无感情的声音,把梁凉唤醒的。
她被喊了几次,突然间从混沌中了个哆嗦。梁凉记得特别清楚,这正是德勤山人除降头那天夜晚,门外喊自己的诡异声音。但现在,那声音仿佛直接传到脑海里,伴随着水声。
梁凉猛地睁开眼睛,呻-吟了声。
她怎么又晕了。四周一片雾气,好像躺在断崖的水边。这是哪里?吴燕夏没事吧?她是被吞到蟒蛇肚子里了吗?
梁凉立马坐起来,赶紧先看了下手腕。还剩下一枚古币!幸好幸好,她还有时间补救。
吴燕夏人呢?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旁边的吴燕夏和两个新娘子都不见了,但……等一等。自己旁边,怎么卧有一条两根指头粗的蛇啊?虽然不像巨蟒般骇人,但梁凉依旧被吓得魂飞天外,立刻蹦起来。
不远处正有一高一矮的身影,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梁凉惊慌的想逃走,然而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固定着脚步,整个人根本动不了。她内心焦急迷茫,想到自己时间不多,恨不得又要哭了。
这时,有一句话从远方飘到耳朵里:“……夏夏,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夏夏?难道是吴燕夏?他来了,太好了,她还找他呢。
梁凉立刻高兴起来,抬头往远处望去。
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已经走近,正是两个山野少年。
矮的那个,大约六七岁,是个学生的稚嫩模样。高的那个则是初中生,背着个竹筐,都穿着少数民族服饰。奇怪的是,高的少年一直殷勤地拉着矮的男孩喋喋不休,但男孩爱答不理,只听少年又来回的什么:“夏夏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整天那么安静……”
梁凉不由吃惊的捂住嘴巴,她目光看着那少数民族的男孩,一副淡漠,眼神清透,相貌没长开,轮廓百分百就是吴燕夏的模样。
她居然看到了童年的吴燕夏!难道是自己中了蛇毒,无药可救,临死前出现幻觉了?自己也要死了吗?
梁凉彻底呆住,听到那个少年还在绘声绘色:“……一到七八月,就经常有野蛇来家,尤其是咱们家还是第一个装上空调的人家,蛇就喜欢凉快的地方。蛇有灵性,很多人在午睡的时候,一醒来,发现额头上有条蛇趴着。蛇就喜欢用人的额头当凉席,啊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嚯!”
梁凉听得不寒而栗,但走在旁边的吴燕夏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只是冷淡地重复一遍:“舅舅,吵死了。”
那舅舅一龇牙,也不耐烦了:“你大中午把我叫出来,耽误我看浪客剑心,吧,到底要我干什么?”
“给我捉一条蛇,我想养蛇玩。”吴燕夏平稳地。
少年闻言一副吐血的表情:“……我上次坑了你,让你病了仨月,但你容我缓缓行吗,再这么乱搞,你大舅真的会揍死我的!再,捉蛇哪有这么容易?”
吴燕夏顿住脚步,他亮晶晶的目光向梁凉的方向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梁凉脸有点红了,连忙捋了下头发,顺便捂住胸口。
吴燕夏已经淡定的开了筹码:“帮我捉蛇,三个月的零花钱归你,帮你写暑假作业,带你吃鸡。”
舅舅立马改口:“捉蛇这个容易。我到时候从集市搞点鹌鹑蛋,蛇就喜欢那个味道。今晚给你捉。”
“不用了,我只养我看上的蛇。”吴燕夏伸出手,遥遥地往梁凉这个方向指了下,“那条挺好。”
舅舅的目光也迅速地看过来,他的视力同样极好,穿透梁凉的身体,聚精会神地定住她脚下的那条蛇:“好吧,夏夏姑娘,我考考你,这是什么蛇”
“大王蛇。”
“……臭子,你记性怎么这么好?吃.屎吧你!”
随后,男孩悠哉地等在原地,少年则蹑手蹑脚的拨开长草走过来,蛰伏片刻,闪电般的把梁凉脚下的蛇掐住七寸,再手忙脚乱的塞到后背的草篓子里。
他全程都没有抬头看梁凉,仿佛看不到她这个人。
梁凉心里的疑惑到了极点,却已经恍惚知道,自己处在一段记忆当中。然而想走,根本走不掉。
她身不由主的,跟着吴燕夏和他舅舅回到家。
高脚屋下方桌上,面前摊着一本《银河铁道之夜》,肯定是吴燕夏看的。他曾经跟梁凉过不少童年的情况,童年暑假经常来外祖家玩耍。只不过,梁凉完全没料到,如今随和的吴燕夏在的时候居然冷口冷面,沉默寡言。
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梁凉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她未来的婆婆、公公还有所有亲戚。但她未来的老公总是神游天外,吃完饭就独自溜达回来,蹲着看草篓子里的大王蛇。
下面欢声笑语的聊天,吴燕夏极坐得住,他看完蛇后就继续看书,面容专注。梁凉旁看着,心里想,夏夏时候皮肤没那么黑嘛。
看到了半夜,吴燕夏自己沉沉地睡去。
突然间,那装着大王蛇的草篓子稍微摇了摇,一个赤.裸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床边上。月光照进来,容颜微冷,肌肤光滑,居然就是夕颜。
梁凉这时候已经不惊讶了,她知道自己正进入到夕颜,也就是神灯的回忆里。
可是现在走也走不了,索性就看看,神灯和吴燕夏都有什么样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 我可能要像尖叫鸡一样嚎到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