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报社每天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没有工作的安晚开始觉得无聊，顾凌晨不在的时候更是如此。

    又是一个阴雨天，这日她来到了多肉咖啡店，白天人流倒是多，让人顿觉豁然开朗。

    那日走的匆忙没仔细瞧，店外全部围满了花圃，里面是各种圆润的鹅卵石。安晚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不少客人。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看见安晚，连忙向其他同事挥，让他们赶紧过来。很快，五六个人就在门口站成两排，齐声喊道：“老板好。”

    安晚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蜷缩身体，但很快就缓了过来，和颜悦色问道：“你们这是？”

    “老板想喝点什么？”一位长得乖巧的女士问。

    安晚迟疑了一阵，这个称呼着实和现在的自己不符，所以难免会觉得不习惯。

    就这样，安晚被引到靠近窗户的位置，透过窗外，后面还有一个不大不的阳台，也有各种各样的多肉，两边还各摆了花架，墙边是一处秋千。

    安晚看的出神，这样的场景好像只能出现在梦里。

    “老板，您的摩卡。”

    这话的声音好熟悉，安晚回头，忽然眼前一亮。

    “若，你怎么在这里？”安晚心花怒放地问，看见她也穿着这里的工作服，更加疑惑。

    沈若坐在她对面，现在的她已经褪去了以前活泼好动的性子，也比以前清瘦不少。

    “是顾凌晨找我来的。”沈若平淡开口。

    安晚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些什么，但从她现在的言谈举止来看，她过的并不快乐。

    “若，你还好吗？”安晚拉住她的关切问道。

    沈若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在美国待了快十年了，在那里的每一天我都不快乐。”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安晚更加不解。

    “选择？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我的人生从出生在沈家的那一刻起就被规划好了，在哪里读书，和谁结婚，都由不得我自己决定。”沈若的目光越发苍凉。

    安晚瞬间无话可，从前那个爱笑的女孩如今眼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几月前爷爷突然去世了，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我却自私的觉得我终于自由了，你我是不是很不孝？”沈若冷笑问。

    安晚眼里满是不忍，每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别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没有，你很好，真的很好。”安晚眼里泛着泪花。

    原以为沈爷爷去世时会安排沈若接下自己的基业，却没想到他握住沈若的：“若若，以后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生活吧！”这是他对沈若的最后一句话，完便撒人寰。

    沈若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伸不见五指的屋里。

    还好当时顾凌晨把她带了出来，时常开导，沈若这才有了慰藉。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他总是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可现在我好想明白了，他是怕我以后一个人”沈若哽咽道，“原来，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为我打算，可我却还怪他。”

    安晚轻抚住沈若的肩膀，安慰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她自然能理解沈若的感受，因为她们都有着同样的经历，同样失去亲人的经历。

    现在的沈若就像当年的自己，在冰冷漆黑的海里想要寻找一丝温暖。

    沈若发泄完很快就抹干眼泪，挂着微笑：“我好了。”

    “那张鹏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安晚问。

    沈若摇头，“还没跟他，除了你和顾凌晨，其他人都不知道。”

    “有时间就去见见他吧，这些年他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心里还是没有放下你。”

    沈若微微点头，“嗯。”

    很多时候的久别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安晚看着沈若在吧台忙碌着做着咖啡，仿佛时间一下就回到多年以前，那时候的她们还不懂得死别，或许那短暂的时光，就是她们记忆中最美好的过往，也是沈若最快乐的回忆。

    张鹏听到沈若回国的消息，顿时失神，好像时间久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只是一种习惯。

    安晚回到家里，顾凌晨许是太累，已然在沙发上睡着。于是便静静地看着他，用轻抚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忽然眼里多了一丝哀愁，顾凌晨睁开眼时安晚急忙转过身去，把眼角的泪拭去。

    “晚晚，你偷窥我？”顾凌晨戏谑地。

    “我才没有。”安晚狡辩道。

    谁料顾凌晨竟突然靠近安晚，抓住她的，一把将她按在沙发上。

    “晚晚，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纵火？”顾凌晨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邪魅的笑，他的唇轻轻落在安晚的额头上，鼻子上，最后是

    安晚觉得伤口开始隐隐发痛，发出一声惨叫。

    顾凌晨立刻停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有一点。”安晚强忍着不适，微笑着。

    “对不起啊晚晚，都怪我一时情急。”顾凌晨自责不已。

    安晚摇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你看，这不好多了。”安晚完举起左，忽而又皱起眉头。

    “如果你再逞强，我们只好去医院了。”顾凌晨撇嘴。

    “不去，打死也不去。”安晚不停地摇头，双抱着他的臂靠在他肩膀上，“若回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凌晨微微点头，平淡地：“哦，你见到她了。”

    “嗯，见到了，可我觉得她不爱笑了。”安晚注视着桌上的那本书。

    “时间长了就好了，她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会好起来的。”顾凌晨目光平静。

    听到他这样安晚眼里又多了一份心疼，她真的好希望顾凌晨就如自己所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天也会忘记自己。可有时候她有很想自私的希望顾凌晨能永远记得自己，可如果记住会让他痛苦，安晚宁愿自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人们常常喜欢如果，可谁都知道这两个字大多都是无数幻想。

    张鹏来到多肉咖啡店，他站在门外，看见沈若正在忙碌，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对沈若只是一种错觉。只是那天阳光正好，她恰巧穿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那一眼，便多了一份执念。如今，也是时候真的放下了。

    沈若看见张鹏，只觉得恍如隔世，曾经的他们都那么洒脱开朗，如今却都截然相反。

    “好久不见。”沈若笑着。

    张鹏亦笑，“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十年前自己不顾一切，飞奔去美国见她后的第一句话，没想到时隔多年，这句开场白还是没变。

    看着眼前人，心里都觉得不再是曾经的少年少女。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来找老朋友叙叙旧。”张鹏笑问。

    “回来也没多长时间，看样子你这些年过得挺好的。”沈若合起双。

    张鹏抿嘴点头，“是挺好的。”

    “那就好。”沈若不咸不淡的。

    张鹏看着布置别致的咖啡店问：“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沈若坦然，“目前是这样打算的，你知道的，我对继承家业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爷爷走后我就将他留给我的所有家产全部捐了出去。”

    “全部捐了出去，那你以后怎么过？”张鹏瞪大双眼，抬高了声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就算我守着那份家产，可还是不快乐，还不如捐给真正那些需要的人。”

    “那你就打算一直在这个咖啡馆过一辈子？”

    沈若摇头，“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她并不是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只是每天有事可做，不用想那么多，所以觉得安心。

    “可这里并不属于你，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海阔天空，不要一直把自己囚禁在笼子里。”张鹏的眉眼间多了一丝不忍。

    沈若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里不属于自己，因为这里是顾凌晨送给安晚的。

    “你们真的好奇怪，有人希望我回来，可你又希望我走，那你告诉我，我的海阔天空究竟在哪里？”沈若的目光变得冰冷。

    张鹏忽然觉得有些失望，不是对沈若失望，而是对自己。

    多年以后的他并不知道当年在美国街头看见与沈若成双的金发男孩，其实并不是沈若的男朋友，而是她为了气爷爷故意找的陌生人。就这样，他们的命运就像两条相交线一样，交集过后越走越远。

    “对不起，是我不该这些。”张鹏完起身离去，没再看她一眼。

    离开后的张鹏开始懊悔，他明明知道沈若刚刚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却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沈若恍然失神，呆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现在的她好像真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或许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悲伤，只是有的不可言，不容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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