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动手

A+A-

    吴攸虽然料到此行凶险, 却没有料到这些人动手会如此的快, 使的招数又这么极端。

    吴攸并不知道, 林安建一开始在牢里的算确实是想要待赵扬安顿下来, 再慢慢找个时机,甚至是在他们临走的时候安排些伏兵, 再把罪名嫁祸到流寇山贼身上。毕竟永州境内百姓对周曾的治理很不满意, 揭竿而起的大有人在,到时候乱箭齐发, 赵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够走脱。

    可是那一日林安建回到府上之后,听了众人的回报,特地询问道:“周迟那子这次从历州归来,你们有谁见过他么?”

    周迟一直呆在周曾身侧, 见过他的,只有偶尔进宫的周曾的儿子周远。他想了想,对林安建道:“我曾在父亲庭前见过他一次,他看似十分得意,和父亲两人笑笑,的都是什么齐地的女子……多半是寻欢作乐的事……我也不曾听得真切。”

    虽然周远实在也想不出什么过多的描述那个场面的话语,但是他踌躇的表情充分地引起了林安建的警惕。林安建派人探一番,方知道周远这一行过后, 好像对周曾和赵扬的妹妹的这门亲事格外关注起来。

    林安建敏锐地察觉到, 赵扬大概给了周远什么甜头,使得原本对联姻并不十分在意的周远开始全力支持此事。而周远的态度会让事情越来越向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况且,赵扬这个不知道哪里寻来的妹妹还没有嫁到永州, 就搅得四处这么天翻地覆,林安建认为,这个亲绝对不能结。

    因此,他今早就对周远和他的亲信们做了一番安排调度,将一切都计划妥当,他想,这一次,赵扬既然来了,他绝不能再放虎归山!

    *****

    吴攸就知道自己和永州这个地方犯冲,每次来到这里,她的命都会受到严重的威胁。这次比上次还要糟糕,随着兵器交锋声音离那单薄的一扇屋门越来越近,吴攸估计,周远已经杀过来了。

    吴攸四处量,屋里根本就没有柜子之类的地方可以藏身,上次谢瑾时躲在帘后,那是因为当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床上,所以没有人看向谢瑾时藏身的地方。

    床!吴攸又把目光落到床上,屋门处传来阵阵撞击声,电光火石之间,吴攸大喊道:“快,快把将军挪到床下!”

    还不等那两人动作,却听床上传来了一阵响动,她再回头一看,只见赵扬已经一个翻身,从床上跃了下来。

    在吴攸惊讶的目光中,赵扬先是问道:“来者是谁?”

    有一人马上答道:“乃是周远。”

    赵扬似乎松了口气,对左右道:“周远一介武夫,不足为惧。”

    又吩咐道:“依计行事!”

    那两人把头一点,冲出屋去。吴攸听见他们在外面喊道:“拦住周远,保护大将军!”

    吴攸心里波澜翻滚,不知道赵扬这是要唱哪一出。她回头一望,只见外面一众勇士将周远团团围住,又有人挡住院门,混乱之中,赵扬的数名侍卫涌进了屋内。她再细细一看,他们还拖着一名半死不活的永州兵士,将他往床上丢去。

    赵扬脱下身上锦袍,往永州的兵士身上一套。他再低头看吴攸时,双眼明亮,精光闪闪,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方才醉酒时的萎靡样子。

    吴攸听外面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似是周远越战越勇,向这屋内奔来,赵扬眉毛一挑,将吴攸拉住,道:“你方才躲在床下,这主意不错。”

    吴攸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被赵扬一把推进了床下。紧接着,赵扬也拨开垂到床下的帘帐,自己也侧身挤了进来。

    吴攸眼睁睁的看着赵扬她这边挪着,心里一阵惊慌无措。这床原本宽大的很,床下也十分敞快,她不住往里缩,赵扬却也不住随她往里凑去,两人始终挨在一起,吴攸不敢发出太多响动,只得停了下来,任凭赵扬将她拥在怀里。

    吴攸正想用自己最后的勇气反对一下这个姿势,却听屋门“哗啦啦”一片乱响,想来是被周远和他的手下踹开了。

    她用半秒钟权衡了一下形势,马上决定重操旧业:装死。

    她刚把眼睛闭上,就听见赵扬低声问她道:“吴攸,你怕么?”

    吴攸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本着知己知彼的策略,她还是把眼睛睁开了,看了赵扬一眼。赵扬脸色并不慌乱,面色虽有些严肃,心跳却平静如常。

    吴攸一想外面那满院的的永州士兵,吓得脑子有点发懵。她低下头,却又正倚在赵扬胸口。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这也太冒险了。”

    在她头顶上,赵扬轻轻一笑,随后又正色道:“‘功名细中取, 富贵险中求。’我不是为了求功名富贵,只是,这种四处被人掣肘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吴攸皱起眉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她心中明白,赵扬得是什么主意——首先,赵扬若是能安全回去,周曾为了平息他的怒火,怕是只能严惩林安建;其次,这样一来,赵扬府中的那些劝赵扬来永州的幕僚们(所有人),就再也无话可,只能任赵扬处置。

    这可谓是一箭双雕,只是,即使赵扬有所防备,永州这龙潭虎穴之地,又岂容他来就来,走就走的?!

    吴攸那颗提在嗓子眼上的心不断地埋怨着赵扬:“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还要拉上我垫背,这到底是跟我有多大的怨仇啊!”

    这时,只听外面众人一阵乱喊,有的道:“护好大将军!”有的道:“快些动手!”随后便是刀剑交锋的声音。虽然吴攸知道自己这时即便是开口话也无人听见,她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时候,屋内周远刚退了赵扬的一批兵士,一把刀早已砍的血迹淋漓,他看也不看,那刀如同劲风一般从床前划过,护着床上“赵扬”的那名侍卫还来不及抵御,便被他挑在刀上,掼在一旁,随后,他看一眼躺在床上一身淡紫色锦衣的男子,挥刀砍了下去。

    已经进到屋内的数名赵扬的手下响起了阵阵惊呼,一起冲了上来。周远大喝一声,举起宝刀一格,众人奋力看去,却也奈何他不得。随着数名兵士步步紧逼,周远猛一用力将刀抬起,把阻挡他的人都掀得翻倒在地。

    周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见床上的男子已经被他砍做几段,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回头对屋外院里的人喊道:“事已成,撤退!”

    这刚被周曾砍到的一名侍卫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床前,冲着乱战的人群叫道:“快救救大将军!”

    周远“哈哈”一声大笑,心中想道,赵扬被他砍一刀就绝对已经断气,如今都快被他剁成肉泥,哪里还有救的必要。

    然而这喊声却让正在屋里历州的兵士们手上一顿,朝这床边奔来。

    趁此机会,周远夺过身旁一人手中的刀,双刀齐舞,又将那本来就裂开的门劈断半截,朝众人一丢,自己夺路而去。

    众人一起上前,又杀了数名永州的兵士,却听院外又响起了喊声,有人道:“刺客已被二公子杀了,快回去禀告将军!”

    罢,劈劈啪啪数声巨响,数不清的火把扔了进来。

    屋内渐渐静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有人伏在床边,唤道:“大将军!”

    赵扬应了一声,自己慢慢往外移去,待他移到床边,又朝吴攸伸出手,道:“走。”

    吴攸被他拉了出来,往屋里屋外一看,只见那些黑衣黑甲的永州兵士一个不剩。四下里横七竖八,满是尸体。

    院门处火光熊熊,这一场面再熟悉也不过。她站在一旁,看着赵扬清点人数。原本这院中驻扎了三五十人,余下的都被周曾安排在不同的院子。周远一行人杀过来的太快,还来不及聚集赵扬所有的亲兵。好在这一番乱战之后,这院里的人并不曾折损多少。

    赵扬吩咐道:“去将我们的人,都聚集起来。”

    那人领命便走,却听窗外轰隆隆一个春雷,将大地都震的颤了几颤——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劈劈啪啪”的雨滴如倾如注般从天上洒了下来。

    赵扬一句话也没,朝屋门出走去,往外一看,空中的闪电如同一条长鞭在空中甩过,将整个青黑色的天空撕裂,雨点越来越密,已经在他眼前连成了一片。

    他转过身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屋内众人,道:“周曾老贼以怨报德,要取我性命,此仇不报,我赵扬誓不为人!”

    罢,他环顾一周,道:“准备突围。”

    众人齐齐迎了一声,赵扬又对身边侍卫道:“我的兵器铠甲现在何处?!”

    原来赵扬因觐见皇帝之故,仍穿了他那一身当日里御赐的金盔金锁甲,此铠甲如今就收在室中,那两人连忙从帘后取出,赵扬自己接过,却不穿戴,而是将旁边的布帘一扯,把铠甲包住,交给一旁的侍卫收好。

    他接过一杆长.枪,将那些兵士叫了过来,将逃出去的计划对众人大致了一遍。

    最后,他指着吴攸对一名侍卫道:“她的铠甲呢?”

    原来为防备不时之需,赵扬此番带吴攸前来,也给她了一身细甲,只不过不曾告诉吴攸而已。

    虽然吴攸还没想好自己是要跑还是不跑,但是她估计自己这一时半会儿是跑不了了。她只能跟随着赵扬,往门口处走去。

    吴攸来到屋门处,只见外面的雨下的又细又密,她到院里不久,几乎就都淋透了。

    赵扬这百余人聚在一起,见赵扬不曾受伤,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赵扬四处一望,正有一队周曾的兵士,朝这边跑了过来。

    那些人着周曾的旗帜,似乎不是林安建的人,而是这宫内闻声赶来的巡逻将士。赵扬见他们为数不多,转身对他这数十名兵士道:“我等将这一队人杀了,换上他们的兵服,再做算。”

    罢,他自己将那长.枪一挺,迎头往前走去。那一队巡逻的兵士着周曾的赤色大旗,在雨中看不真切,只见一人长身而立,手中一柄明晃晃的银枪映着雨滴闪闪烁烁。

    领头的将领心中生惧,开口问道:“方才听闻二公子捉拿刺客,不知道拿住没有,你是那一营的兵士,还不快随我等前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