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大宅内。

    沉默，还是沉默。赫连亓三人在大堂内坐了约莫一刻钟，得到的是柳家上下商量好的一致沉默。

    “三……姨太？”赫连亓的手指在茶杯边缘着圈，懒懒的看向之前招待他们的美妇，不急不缓道：“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知情不报是个什么下场。”

    美妇咬着下唇，眸中的眼泪要掉不掉，惹人怜惜。

    不过，他们三人中除了刑立有些不忍心，赫连亓与轩辕忆的内心毫无波动，赫连亓甚至有点想笑。这女人能在柳夫人前脚进了祠堂，后脚就把柳家大权攥在手心，想必也不是个善茬。看脸话这种事，赫连亓只对轩辕忆做过，其他人的颜他还看不上。

    “不？嗯？”

    赫连亓话音刚落，瘆人的寒意自脚底蔓延，很快把她的一双脚冻住。

    “啊！”

    三姨太一声尖叫，刚想挣扎，只听赫连亓道：“哎！别动，别乱动，双脚搬家了可不关我的事哟。”

    三姨太已经被吓傻了，她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不怜香惜玉之人，那眼泪也不含着了，扑簌簌往下掉，“公子，将军，饶了我罢？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些什么？”

    赫连亓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闭嘴！”

    三姨太立刻闭嘴，委屈巴巴的瞅着他，刑立觉得赫连亓这么做于礼不合，却也没敢出声。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即可，若不老实，我不介意给你毁个容什么的，听到没？”赫连亓慢悠悠从怀里拿了一把匕首出来比划着。

    匕首反射的寒光让三姨太差点崩溃，她最得意的就是这张脸蛋儿了，如果花了，她这岁数又没个孩子傍身，在柳家绝对是待不下去的。

    信号发出去那么久，那些个长老也没回来，可见柳家已经濒临分崩解析。权衡过后，三姨太一脸颓丧，只道：“公子问罢。”

    赫连亓不清楚她的心理活动，愿意配合自然是好的。“柳家所有家仆都在这里了？”

    三姨太看了看四周跪着的男男女女，迟疑了一下道：“还有夫人身边的翠娥和杏儿不在。”

    “那柳家老爷在哪？”

    “老爷病了，在床上躺着，一天只有半个时辰是清醒的。”三姨太垂眸道。

    赫连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还有两个姨太呢？”

    “大姨太去年没了，二姨太在自家后院……”三姨太犹豫了一会，“大姨太没了之后，她身旁的玉儿不见了。”

    赫连亓玩茶杯的手指一顿，侧头玩味儿的看着她，“。”

    三姨太怯怯的看了眼轩辕忆，只觉寒冰又上升了几分，吓得脸色苍白，马上道：“大姨太死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一个黑影窜了过去，起初以为是她不检点，还想用这事来牵制她，第二天就得到了大姨太的死讯。然后，我亲眼看见玉儿笑着从井边跳了下去，找人来看时，人却不见了，井底也没尸体，老爷我眼花了。四姨太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她……”

    三姨太咽了下口水，表情惊恐，“她长的明明和玉儿一模一样，可大家都像看不见似的。我偷偷让画师画她的脸，画师画出来的却是另一张脸，我身边的丫头却她看见的也不是画上的脸，更不是玉儿的。”

    还有这种事？一张脸不同的人看见的是不同的模样？赫连亓暗地里呼唤饺子——真有这样的人？

    饺子啃着自己种的香瓜，一抹嘴——哪能啊，这叫幻术，不过，若是她看见的是玉儿的脸，问问她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眼睛没事吧？”虽然觉得这样不太礼貌，赫连亓还是问了。

    三姨太羞恼的看了他一眼，冰又上来了几分，她感觉不到那一块腿的存在了。哭丧着脸道：“隔远了看不太清，但当时四姨太离我很近，我看得真真的。”

    刑立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些事去年他过来查时，三姨太可没。

    赫连亓又不话了——饺子，她近视。

    饺子咔嚓咔嚓啃了大半个香瓜——你再问问她那日是不是感冒鼻塞之类的，幻术对熟悉之人施展还是有点困难的，而且在此期间只要见过一次真颜，这个幻术对那人便没了作用。

    赫连亓依言问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顿悟，难怪死的时间对不上。食指偷偷在轩辕忆掌心划了一会，赫连亓微笑——明白了？

    轩辕忆回了个淡笑——嗯。

    “呐，这事我们管不了，写封信让浮生回来管吧，毕竟是他家。”赫连亓伸了个懒腰，“阿忆，咱们去医馆看看姨母，再找个客栈歇脚。”

    刑立震惊的看着他，“公子——”

    赫连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真不能管，但浮生可以，放心，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哈。”

    刑立知道人在暗示他，可问题是他看不懂啊，压下心中的不满和疑虑，目送俩人离去。

    出了柳家大宅，赫连亓似笑非笑，“哎呀，又是宅斗又是命案，所以弱水三千，取一瓢饮即可，否则后宅起火哟，一不留神还把命给搭上。”

    轩辕忆忽的记起一件事来，“阿墨在哪？”

    赫连亓对他眨眨眼，“你猜呀。”

    轩辕忆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看着便是。

    “听闻南城的暮色十分美丽，咱们去钟楼瞧瞧去？”赫连亓望着天边的一轮红日兴致勃勃，“后到之人今晚请客哈！”罢化作一道残影。

    轩辕忆勾了下唇角，随后跟上。在他们走后，一个身影从石狮子后面探了出来，眼神怨毒。

    南城的太阳落下慢，夕阳红透半边天。再美的景色也有消逝的一刻，月上柳梢头，义庄内，原本紧闭着眼的女尸忽的睁开眼，呆滞的眼眸看了看四周，灵巧的翻窗出了义庄，往一个方向跑去。

    夜色中，一只黑虎伸了下腰，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此时医馆内，柳夫人悠悠转醒，眼眸逐渐清明，看见身旁的婆子和丫头后愣了愣，随即一手抓住了翠娥的衣袖，声音沙哑道：“去，快去……老爷不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