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血淋真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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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地停雪第二日。

    “漆雕拓到底什么意思?”指尖黑灰飘散, 云汐眉头紧蹙,看着院落漫无边际地积雪竟有些心绪不宁,“上次谈话是为了见我, 点明他的存在。他这种身份地角色避开晟睿眼线十分不易, 传纸条都断断续续,冒险约我再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积雪从枝头滑落, 黑眸微瞥, 一抹清冷倩影款款行来。

    “心事。”琥珀澄澈无波, 宛如万里无云, 镜湖倒映着少女瘦削地身影, 辰韵寒与她并肩而立。

    “吶。”云汐轻声:“你有没有觉得有事发生?”

    “何事。”琥珀眸光一闪,辰韵寒面上窥不出喜怒,神色淡淡。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会是一件大事,并且有关于我。”

    院落寂静,四周无人,辰韵寒孑然而立,侧睨了少女一眼, 不语。

    “你是不是又开始了算计?”云汐目视前方。

    一丝极浅而冷地叹息, 忽尔在耳边响起, 云汐闭了闭眼, 内心一片木然。

    白茫天地,神女傲雪,苍生望而却步。

    果然。

    “阿呆。”清冷体温从后背传来, 鼻息间满是馥郁冷香,辰韵寒轻声唤她。云汐不顺从不反抗,笔直立于她怀前。两人相贴毫无缝隙,她却觉孤独一人,冷得不止是身与心,连着柔软冰冷触碰地皮肤,渗透而入地经脉皆觉彻寒,薄唇轻启:“可怕得习惯。”

    一丝浅惑逐渐在精致眼角攀爬而上,琥珀眸色微深,紧拥着怀中娇躯。

    漆雕拓相约夜晚,无雪星空之下竟一点不觉回暖。辰韵寒并非每日必回院落,云汐孤零零地站在雪树边,暗松口气,如果她今晚回来还真不好糊弄。

    感知没有捕捉到乜柔的信息,她无声地送回维布伦,避开所有人。

    时机竟出奇契合。

    “看来这场面谈在所难免。”云汐心下顿悟,“所有人都没有阻拦,停了雪,辰韵寒的监视也没了,天意如此。”

    布满荆棘倒刺地丝线,化作一条虚空游蛇,缠绕少女尾指,逐渐蜿蜒而上。

    破晓城停了雪依旧是全城耳目。云汐开启‘隐匿’技能,凭借感知反馈兜兜绕绕,在城中转了无数遍——踏入这滩浑水才知破晓城如深沼,密麻红血条无法感知地存在,不少深宅大院她甚至不敢用感知探入,那宛如海洋浩瀚地魔渊之感,精神力世界中竟让她差点崩溃!

    脸颊虚汗直冒,好不容易避开窥探离了城,云汐发现她出了一身虚汗。

    虽然疯女云汐乃各方大势力紧盯人物,连她出城皆如斯艰辛……漆雕拓隶属晟睿旗下,不具系统无技能无实力,单能瞒过晟睿眼睛一条,便已骇人非常!

    “你终于来了。”夜半三更,圆月清亮得可怕,漆雕拓面容隐于黑暗之中,沉声。

    漆墨如水,沧澜之下,云汐漠然颔首。

    “知道我为什么冒险约见吗?”云汐缄默,黑眸沉沉盯着他,漆雕拓缓声:“你,必死。”

    一丝冷风忽然而起,少女的大麾在气流中飞扬,显露出瘦削身躯,短袖劲装,手臂细嫩肤白,神色寡淡地站于漆雕拓面前。两人相对而立,云汐不言不语,又似蕴含着狂风暴雨。漆雕拓鼻息溜出一丝浅笑,愈演愈烈,最后竟是闷闷低笑出声。

    “我该叫你云汐,还是,李纱衣?”

    “没想晟睿大人一早便知道地消息,我竟要等满城风雨之时才能知晓。我未来地同盟者,我认定携手闯天下共创繁荣之人,入局时间之早,竟然出乎于我意料!”

    知不知晓,其实并不重要。就算云汐不是,晟睿也势必会让她是——漆雕拓心知肚明。

    “死了又怎样?”黑眸微眯了眯,云汐冷声。

    “不。”伴随轻微脚步声响起,漆雕拓迈步而出,阴影斜斜拢在他身上,那身衣物居然裹得出奇厚,轻声:“你心里一定在疑我怎么消息如此闭塞,而且是不是李纱衣又有什么关系?你错了,如果只是情感或个人立场,这无伤大雅,顶多就是点谈资笑料。但,让你李纱衣之名暴露地是晟睿,而将疯女云汐盛传十大聚集地,便是女皇陛下亲手推动。”

    “因为李纱衣地消息乃晟睿一方流露,所以我不在意,半真半假又如何?”

    “但是继你李纱衣之名后,通缉犯身份捅了出。疯女云汐化身暗部,暗部,你知道是什么存在吗?”

    大麾之下地手掌,倏尔攥紧,云汐冷笑。

    “暗部是什么样地存在?虽然我埋身破晓城不久,触碰得却比你深!”

    “你,真的接触过暗部吗?”漆雕拓笑了。

    云汐猛然沉默。

    “你接触地暗部是什么样子?”修眸深深望着狐裘少女,漆雕拓:“是那个传闻来无影去无踪,身份极为神秘地蒙面女人?”

    “你什么意思?”

    “我猜你认知中接触地暗部,就是她了吧?但你似乎不知道,那女子身份是一个公开地秘密。”

    心脏骤然紧缩,旋即徒地一凉,云汐不禁仔细回想,她似乎……从未见识过破晓城内-幕。

    真正意味地,内-幕。

    连那些隐藏地巨大势力,镇城长老,七阶中期之上地强者,遇见寥寥无几。

    顶多——匆匆一瞥。

    “凌妃雅,已然到达破晓之地。”漆雕拓嘴唇无情翕合,犀利视线紧锁着她。

    黑眸骤然一缩,‘咯吱’刺耳而尖锐地利刃——白毛飘逸,鲜血飞洒,纷至沓来!

    “疯女云汐地祸名在牵扯出李纱衣之前,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埋了下去。从你踏入破晓城之前、守城之前,乃至于使用此名之时,就已经翻开土壤埋藏而入,沉睡着茁壮成长,宛如虫蛹一般一点一滴蚕食殆空。晟睿一旦开始推手,那埋下地种子便骤然迎风暴长,犹如枝藤蔓延而出,所以你现在究竟是李纱衣,还是……云汐?”此全为漆雕拓妄论,然而时局迫人,诸多缝隙诸多疑点云汐无从考证,他算准了这一点,胸腔泛着豪赌狂情似笑非笑地盯着云汐。

    “我。”眉头皱得死紧,云汐沉声缓:“云汐。”

    “很好。”瞧见云汐的表情,漆雕拓知道他暴切入裂缝……女皇陛下狠辣无情,心谋城府从掌控得住晟睿便可窥伺一二。晟睿固然对女皇陛下有情,但,由骨髓渗透而出地忌惮十分明确,再大胆一些,再猜测得阴暗暴涌一些!

    “那我以后就只道你是云汐。”女皇权谋骇人,心思难测,那他就将真假相融,真相虚言纠缠融合,纠缠成一张保守而荒谬得毒网。

    “继续。”黑眸暗色涌动,眼角逐渐爬上一抹冷厉,云汐危险地冷觑着他。

    杀意,猛然升腾咆哮,旋即铺天盖地的侵蚀而来!

    漆雕拓心神一窒,如果此刻他错了一步,云汐立马会暴起杀人!

    紧了紧掌中虚汗,漆雕拓心脏疾速跳动,盖在厚重衣物之下地身躯倏尔升温发烫,异能薄弱地他此刻不再觉冷,袅袅热气沿着脖颈领口,化作喷吐蛇信地剧猛毒蛇,赫然直冲大脑。眼角不经意瞟向狐裘,少女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眸子微眯了眯,犹如红墨入水,猩红逐渐疯狂吞噬起一切,他:“我你必死,所指便是心。”

    “我看得出你心已死,守望最后一丝浮萍漂泊无依,随波逐流,苟延残喘地奢求安宁,甚至不惜蛰伏女皇羽翼之下。”

    漆雕拓猜心,比任何人皆准且狠!

    “坟墓之事你尚可放心,有我缄着口,女皇陛下划地封锁,至今晟睿仍在西南毫无头绪地寻找。”风向愈发偏朝另一方暗子,怎可能毫无头绪?而那双红瞳不曾波澜,看来女皇陛下也瞒了她。

    漆雕拓的面色,始终镇定。

    一张无形地淬毒大网,顿时张开獠牙巨口,猛然恶扑而来!

    “据传,你以李纱衣的身份叛离凌影城之时,身边依旧跟着只活蹦乱跳地狐狸。”

    网,黏粘在了少女瘦削地身躯。

    “毁去一心,难道你还不懂这个道理?即便你身边地狐狸没有因凶险路途毙命,到达我破晓城,这座世家深海之地,与凌影城地过往会让你第一时间被女皇盯上,被晟睿盯上。”

    “被世家注目之下场。”鼻息嗤笑,“不必像坟墓如此难找,身边狐狸便是首当其冲!”

    “它必死,死得更加凄惨,更加不堪!”越疯狂之人,便越有一段不愿回首地记忆,漆雕拓近期用尽手段收集云汐在凌影城过往,自然查出了狐狸地存在,狐狸对云汐有多重要资料查不明,但面对面他还看不出?

    激,激怒她。理智沉沦淹没,罪恶之种才可扒开坚硬外皮,钻入黑暗地带滋长。

    黏液,逐渐溶解狐裘。

    耳际不知为何听到了哗啦雨声,心口生冷,皮肤一丝湿意也无,云汐竟感觉吹起了凛冽冷风。

    “你目的并不纯,况且你所言我早心知肚明,如斯激怒我到底有什么意图?”她听到她冰冷地声音响起。

    “我过,我要与你建立同盟,而同盟者建立必须在其幼之时。乍看你实力逆天名声赫赫,在那群世家眼中到底也就是一颗棋子,一个肆意玩弄之物,一个可以随手碾死地蝼蚁!”

    “世家隐藏着巨大内-幕,编织了一个幻想世界供青蛙瞻仰。但你仔细想想,世家几千上万年地底蕴,岂是青蛙之流在末世区区十二年便可赶超?再如何空间异变,世家得天独厚地优势又怎么会被青蛙抢先?”

    “爆发时第一个开始残忍杀戮、疯狂掠夺地,便是世家抛出之饵。”他悄然勾唇笑,笑容是讽刺。

    “利用青蛙障眼,明面是人类暴露丑恶嘴脸,烧杀抢掠,奸-淫肮脏。而世家瞒天过海搜刮一切之后,毫不留情地将那些青蛙头领狠踩脚下,以英雄姿态崛起。绝对强悍实力,让青蛙望尘莫及,俯身臣服。”修眸暗藏一抹凝重与冷厉,漆雕拓拥有一颗冷睿头脑,极善透过现象窥本质,这……皆是亲身经历。

    “世家以此崛起?”云汐冷笑,“就我所知,凌影城在末世之初可是以强者姿态一路领先,独霸王者兽之肩,相比其它几座大城,难道凌影城正义?”

    “不。”漆雕拓淡然摇头,“各座大城宗旨不同,却同样黑暗。你观各城风俗习惯穿着建筑还看不出?每个城主心思各异独成王国,崛起姿态自然不一,但只要本质仍是世家,就脱不了那肮脏恶心地习惯。呵,由你之话我可以断定,凌影城地日子里你被凌妃雅保护得太好。”凌影城一切他完全不知,世家那犹如天堑深渊地腐烂内里,岂是一个低等青蛙可以触碰?漆雕拓所言不过是他接触到地曜黑表面,手指轻碰,便可清晰看见那滑腻恶心之物沾染了指尖。

    冷眼看着青蛙愚昧无知,犹如圈养一般而不自知,漆雕拓恨世家,极恨!

    他仰慕晟睿,也憎恶晟睿。崇拜晟睿的智、谋、狠、忍、睿,也恨着他的一切,甚至是嫉妒!嫉妒他的出身,嫉妒他的家族,嫉妒他一睁眼便拥有践踏如他一般泯然众生地权利!

    初初醒悟之时,漆雕拓几乎嫉妒得发狂。

    “所以?”寡淡薄唇翕合。

    与濮克大战之时,她便已知,世家一切完全被凌妃雅遮蔽在外。

    “你,还是太过幼稚!”那无情嗓音,赫然字字诛心!

    所以你——云汐,让我抓住这始料未及地最后一根稻草,圆我雄图霸业之梦!

    狐狸同云汐一起经历过什么,彼此相依过多久漆雕拓不知道,作为针对她的棋子活跃在第一线,自然容易获得第一手消息。不像晟睿般难以动弹,他能直接筛选过滤,抽丝剥茧,得出需要之物。

    需要何事何物,便诱导晟睿派给他的人手去寻,然后将这些东西呈递上去。那个名为保护实则监控地异能者瞧不起他,于是便利用起这一点,悄然将蛛丝马迹抹除,呈递消息虽变动不大,但蕴含内容却起了翻天覆地之变化。那异能者绝无晟睿慧智,更不可能屈尊每个节点皆去看,狐狸之重要,漆雕拓早已了然,这是他手中锐利宝剑,环环布局中一扣!

    “那你,保护我,好么?”

    红瞳,逐渐暴怒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