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母的记性好也不好。

    当初在医院见的还是近距离, 现在就有点疑惑了，但是没看到正脸却又有印象。

    席欢一本正经：“见过的, 他去医院看过你。”

    席母恍然大悟，下一刻又陷入了妈妈们都有的通病里：“他送你回来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有, 当然有了。席欢心想。

    “你也老大不了, 都没谈过恋爱, 我看那个伙子就挺好的。”席母着，回忆了一下, “他不是结巴吧？”

    席欢忍不住笑, “不是。”

    席母点点头道：“那挺好的，我看你可以试试, 你看隔壁老王他女儿, 都谈了好几个了，光我看到的就三四个了。”

    两人推门进了家里。

    “妈，你想什么呢。”席欢将她按在沙发上, 认真道：“我要是没谈恋爱，他能送我回来吗？”

    席母一愣。

    她脑袋转了一下, 才明白女儿的意思，拍手道：“真谈恋爱了？就那个伙子？”

    席欢点头，“嗯啊。”

    席母：“我就知道我女儿魅力大，肯定迷得人家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正往厨房去倒水的席欢差点一个踉跄。

    总觉得自己妈妈的话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

    .

    席欢从学校回来已经是一月下旬，没在家待几天, 除夕就到了。

    现在禁止燃放鞭炮, 区里很安静, 不过还是被物业装扮了一下，喜庆洋洋的。

    席欢一早给家里贴了对联和福字。

    这么多年过来她都习惯了。

    席母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两个人吃的东西不多，但基本的还是有的，比如最最不能少的鱼。

    这鱼通常不能吃，会留到第二天，也就是第二年新的一年了才会吃，寓意年年有余。

    他们家的习俗是晚上才会吃年夜饭。

    中午母女俩一起吃了自家烧的胡辣汤，里面加了鸡肉和蛋花，还有一些咸货，味道独特。

    外面区还有孩子在玩擦炮，时不时地炸两声。

    一直到晚上，年夜饭终于开席。

    最后一道炸圆子上桌，就开始了。

    .

    年夜饭结束时，外面已经黑透，区里的灯亮着。

    席欢帮席母洗碗到一半，家里门铃响了。

    她去开门，是席姑姑。

    席姑姑直接进来，问：“席欢啊，年夜饭吃过了？”

    席欢：“吃过了，姑姑有事吗？”

    “有事找你妈妈。”

    “可以和我的。”

    席姑姑摆手，“这事和你没关系，大人的事你就别掺和了，你回房玩你的手机去。”

    她直接跑进了厨房里。

    席欢跟在后面，看她拿出两张照片，：“这个男的是我老公那边的同事，比你大十岁，前妻出车祸去世了，也有个女儿，今年刚上大学，自己独自拉拔长大的，性格温厚。我觉得和你很适合。”

    席母很快反应过来，“不用了……”

    席姑姑一股脑地继续：“条件挺好的啊，而且长得也不难看，你们两个情况都差不多。这次是他看到你的照片，想和你处试试……”

    席母脸色不太好看。

    “姑姑！”席欢推门进去，将她拉出来。

    席姑姑：“唉唉唉，席欢你干什么？”

    席欢冷声道：“丑话先，希望姑姑以后不要再没事出现在我家了，我妈的照片也不用给任何人。”

    “哎你怎么话的？”席姑姑气道：“席欢你越大话越不好听了，这么些年书都读哪里去了？有这么对姑姑话的孩子吗？”

    席欢笑：“有啊，就是我。”

    席姑姑被呛得气翻白眼，“我是为你妈好，这个男的从各方面来都挺适合的，你妈现在这样的条件能找到多好的？”

    席欢冷静道：“这就不牢您操心了。”

    “你爸去世这么多年，你对你妈的生活一点都不关心，亏你妈还供你上大学……”

    席姑姑起来没完没了，长篇大论。

    席欢不耐烦听，断她的话：“姑姑，您不觉得您太操心我们家的事了吗？”

    “这有什么不对的？你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难道你要你妈把东西都扔了？”席姑姑瞪大眼看着她，“难道你还想要带到夫家去？”

    席欢：？？？

    她这是第一次产生了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都要被姑姑气笑了。

    以前只感觉姑姑讨好姑父家里，重男轻女，对自己家里没有什么影响，她也没放在心上。

    这次居然都这样她了。

    席欢知道家里的房子是写在妈妈名下的，妈妈是铁饭碗，养老工作，家里也没什么愁的。

    她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拿房子去干什么。

    以她的能力、省芭蕾舞团的门票、工资，年薪是超过很多毕业生的，根本不用愁。

    只要首付个房子，就可以慢慢还贷，她从来没有惦记过家里的房子去干什么，更不要什么带到另一半家里了……

    席欢头疼，没有想的话了，直接开了门。

    外面冷风嗖嗖，刮得人脸疼。

    席欢：“姑姑，我和您没什么可的，想法不同，希望下次不要再来了，过年走亲戚我会注意的。”

    席姑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了出去。

    席欢隔着门：“姑姑，侄女还是祝您新年快乐，我就不留您了！”

    最好下次也别来了。

    下次再废话，她就电话给舅舅。

    席欢拍了拍手，终于松了口气，回去顺了顺席母的后背，“妈，你下次别让她过来了，准没好话。”

    席母点点头。

    还好她现在有了点心理准备，每次她来准没好事，心脏也都有点抵抗力了。

    席母拍拍她的手，“我没事，你去玩你的吧，今天不和尤薇出去跨年吗？”

    “她还没找我呢，估计没吃完。”席欢眨眨眼，“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吧。”

    两个人的碗筷刷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她结束的时候，没听到房间的动静，轻轻推开门缝看了眼，席母已经睡着了。

    席欢蹑手蹑脚回房间。

    一直没开手机过，微信上有沈轻浪十几分钟前发的一个害羞的表情包。

    席欢回：“除夕快乐。”

    沈轻浪秒回：“除夕快乐……你出来跨年吗？”

    席欢想了想，“好，去哪里跨年？”

    沈轻浪早已算好在哪里，直接发了地址过去，就在席欢家附近，“待会见。”

    ……

    席欢到地方的时候，广场全是人。

    周围灯照的五颜六色，像是《青玉案》里写的东风夜放花千树一样，满满当当的夜灯。

    她发微信：“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正在她纳闷地时候，身旁突然出现一朵大大的棉花糖。

    沈轻浪出现在她旁边，：“我……我刚刚看到，就给你买了一个……”

    席欢接过咬了一口，甜丝丝的。

    两个人一起往广场里走，沈轻浪在她身侧，紧紧地盯着周围人，不让任何人碰到他，俨然一个保镖。

    那么一大朵棉花糖吃完后，席欢嘴里已经甜得不出话来，又不好扫沈轻浪的兴。

    沈轻浪声问：“喝不喝奶茶？”

    席欢连忙点头。

    她这次没再点以前常喝的口味，而是选了一杯柠檬茶，总算是缓解了点。

    两个人捧着奶茶往里走，停在广场中央。

    还差十分钟就要跨年倒计时了。

    “哇哦！”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席欢侧过头去看，跨年夜广场人很多，她选的地方还是比较少的，现在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这种情况好像很眼熟。

    席欢低低地：“求婚呐。”

    她猜的没有错，下一刻人群自觉围成一个圈，他们两个刚好在内圈。

    一个女生被两个人推到了圈中心。

    主人公女孩是个娇的妹子，也一脸吃惊，捂着嘴，明显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跨年夜这样的时机太适合了，周围不管老少都兴奋地鼓掌尖叫，甚至吹口哨。

    一个男人从外面一路走来，捧着一束玫瑰花，笑着大声：“慧慧，嫁给我，好吗？”

    周围人起哄道：“答应他！答应他！”

    女孩有点不知所措，脚步往后退了一点，被人群挡住又停下来，茫然地绞着手。

    席欢微微皱了皱眉。

    人群还在欢呼起哄，女孩咬了咬唇，上前一步，声地了一句话，接过了花。

    男人立刻站起来，抱住亲吻。

    沈轻浪眼睛亮晶晶的。

    他甚至幻想了自己求婚时的场景，到时候会给席欢带上戒指，然后拥抱、亲吻……

    席欢转开视线，“走吧。”

    离开了人群，身后的喧嚣都成了背景，她终于能得以喘口气，兴致缺缺。

    沈轻浪心问：“心情不好吗？”

    席欢“嗯”了声，站在广场一棵挂满了夜灯的大树下，：“我不喜欢大庭广众下的求婚，尤其是对方还不知道。”

    那种感觉太糟糕了，太尴尬了。

    虽然是情侣，但压根不知道这种行为，也许自己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呢。

    周围人的起哄会成为包袱，一旦不接受就会落另一半面子，到时候分手是很大可能的。

    另类的道德绑架了。

    当然如果真热恋的情侣，双方都满意，谈婚论嫁，席欢倒觉得没什么。

    她以前还见过一次求婚被保安赶走的，挡在了道路中央，还影响治安。

    席欢抬头问：“你不会这样吧？”

    沈轻浪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会不会。”

    他坚决不会把自己刚刚产生的这种想法出去，死也要烂在肚子里。

    席欢问：“真的不会吗？”

    沈轻浪：“绝对不会。”

    死也不会的。

    席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乖啊。”

    沈轻浪紧张地看了眼周围，发现好像没人注意他这里后才松了口气，捏捏耳朵。

    好像第一次被摸头。

    他默默地回味着。

    广场上的大屏幕还没有显示倒计时，但是席欢低头看了下手机，时间也快了。

    她歪着头问：“新年快到了，有什么心愿吗？”

    新年的心愿应该要与众不同一点才对。

    沈轻浪轻声：“我……我了你不要笑我。”

    席欢自然点头，哄道：“不会的，我什么时候笑过你，你放心吧。”

    虽然这么，她还是心里有点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会让沈轻浪这么忸怩。

    沈轻浪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在耳垂上，酥痒至极，“你看过微博上那些吗……我想被阿一下……”

    当初在微博搜席欢，好多舞蹈视频下面都有这样的内容，几乎每个人都过。

    沈轻浪完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稍稍别开脸，抿着唇不知道该什么好。

    席欢一脸震惊，半天没出话来。

    这是什么新年愿望？

    她半天才回过神，想起微博上火起来的那些梗，对沈轻浪执着于这个有点好奇。

    这个梗很简单，选话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用“阿x”这样拉近关系的称呼，再选一个词语去夸奖对方。

    当然，好奇归好奇，不阻挡她的想法。

    席欢眨眨眼，盯着他星光熠熠的眼睛，认真道：“阿浪真的是很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