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黑曼巴蛇(4)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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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拜访沈春澜之前, 饶星海去了一趟院系交勤工俭学考核评分表。学工处的办公室里仍旧忙忙碌碌, 但在摆放着茶几和茶具的角落里,曹回正优哉游哉地与敖俊一块儿聊天。

    看到饶星海, 曹回非常高兴, 立刻拉着饶星海介绍给敖俊。

    敖俊量了饶星海片刻, 认出他就是在技能展示第一天大放异彩的大一哨兵。饶星海当然也记得他:这个人搭过沈春澜的肩膀,两人似乎很熟悉。

    “沈春澜班上的学生饶星海, 你可得把名字记住了, 厉害得很!”曹回又指着敖俊,“敖俊, 国际特殊人类管理委员会的特派专员, 现在在危机办做事, 正在找优秀的毕业生,算招揽进国际特管委。”

    敖俊笑吟吟看饶星海:“饶同学,你资质不错。”

    饶星海对他这一长串头衔毫无兴趣,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赞扬。

    “虽然才大一,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帮忙把你转到人才规划局。国际特管委在人才规划局有一个长期的人才培养计划,本科国内读, 研究生国外读,实践机会很多, 出了不少精英。”

    曹回急了:“我去, 敖俊,你真不是个玩意儿。我给你介绍系里的优秀学生, 你居然想挖人?”

    敖俊笑得很官方:“惜才嘛。”

    曹回:“你没人情味儿。沈春澜就是因为这样跟你分的吧。”

    饶星海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

    敖俊端起茶杯:“不是。我们和平分手,因为我得出国。”

    曹回正要话,饶星海对着敖俊开口询问:“你叫什么来着?”

    敖俊的脸微微抽搐,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并亮出工作人员的标牌。

    饶星海记下了,眼尾扫了一下曹回。他怀疑曹回是故意把敖俊身份出来的,为了让饶星海消对沈春澜的觊觎。“你们沈老师的前男友这么优秀,你算个鸟”——大概是这种意思。

    但饶星海心里一点儿不怕。他不觉得敖俊优秀,也不觉得自己不好。毕竟现在有资格跟沈春澜接吻的人是自己,有了这个事实,他没什么可怕的。

    但该问的事情还是得问。

    “难怪我第一眼就看他不顺眼。”饶星海。

    沈春澜迭声让他吃肉。这一锅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确实以肉居多。饶星海的生活费全靠勤工俭学和助学金支出,沈春澜知道他平时一般只吃食堂,吃得并不丰盛。他卯足了劲儿要喂饱饶星海。

    饶星海边吃边听他敖俊的事情,时不时发出幼稚且做作的冷笑。

    沈春澜:“我没想好怎么跟你,不是故意想瞒你。”

    饶星海吃下一个虾:“这事儿还要怎么想?直接就行。”

    沈春澜笑着点头。是他想的太多了。饶星海脑袋里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面前的哨兵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而且——他又想起了精神调剂师在海域检测报告里写的内容——诚实,坚定,有同理心,还有出色的共情能力。

    精神调剂师的想法成真了吗?饶星海变得更好了么?他的消极心态,常常缠绕着他的挫败、失落、自卑、恐惧,正在消失么?

    沈春澜心里头生出喜悦的成就感。他一时感觉快乐,一时又感觉自己太过卑鄙:这喜悦是和他对饶星海的心动紧紧黏连在一起的。

    “人才规划局不是什么好地方。”饶星海皱着眉,“课程设置不合理,名字也不好听。”

    沈春澜笑笑,没应声。他正在听人才规划局是否需要自己这样的老师,但现阶段,他还不算跟饶星海透露。

    这件事看来是过去了。沈春澜心想,饶星海成熟了不少嘛。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饶星海忽然又问,“我感觉他很讨人厌。”

    沈春澜:“……”

    饶星海:“他有什么缺点?”

    沈春澜收回前言。

    饶星海:“我不是吃醋。我就问问。”

    沈春澜:“是是是。”

    饶星海:“不能吗?”

    沈春澜:“不聊他了。你明天的比赛,和宫商配合得怎么样?”

    饶星海只得不情不愿地转了话题。

    在客厅里,两条蛇仍在竭尽全力争取大屁股鼠的注意力。黑曼巴蛇研究出了榛子的新玩法:它把榛子顶在头顶,扭动蛇身给天竺鼠跳舞。天竺鼠坐在黄金蟒盘成的舒服大椅子上,牙齿啃啃左边的草莓,又啃啃右边的葡萄,俨然一位昏庸帝王。

    这天晚上送走饶星海之后,沈春澜接到了敖俊的电话。

    不过他不是为沈春澜而来的。

    “你们班的饶星海什么背景?”敖俊问,“籍贯,家庭情况,学习成绩,人际关系,我都想知道。”

    沈春澜大概猜出他对饶星海有点儿惜才之心:“你这次的目标不是找应届生么?”

    “都找。”敖俊笑了一声,“人才难得啊。有我的举荐,他肯定能进人才规划局。”

    沈春澜:“他不喜欢人才规划局。”

    敖俊:“新希望学院有什么好,怎么个个都不舍得。”

    沈春澜笑了笑。他相信以敖俊的职位和能力,找饶星海的背景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敖俊只是借这个机会来跟自己唠嗑罢了。

    “饶星海的背景很简单。”他,“他是一个孤儿,籍贯贵州。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敖俊吃了一惊:“孤儿?没有他父母的任何信息?”

    沈春澜:“没有。”

    饶星海的母亲把他放在孤儿院门口之后便意外身亡,这个女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查证的信息。

    这引起了敖俊更强烈的兴趣。“以前查不到,普通的派出所查不到,不代表我查不到。”他笑道,“就算是无名尸体,只要保存着血样,我就能翻出底儿来。”

    沈春澜不得不提醒:“都过了二十年。”

    “样本保存期限是三十年。”敖俊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沈春澜握着手机,心头有些动摇:敖俊的职务很重要,而且敖俊不大话。他能查到,那就一定能查到。

    只是饶星海会对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感兴趣么?想到之前训导时饶星海谈论过去的样子,沈春澜有些忧愁。

    如果翻出过往真相会给饶星海带来新的伤害,他宁愿饶星海永远别知晓。

    在远离城市的区域,黑夜被灯火与黑暗划分成一块块边缘模糊的区域。身着黑衣的半丧尸人三三两两立在楼顶,动作轻盈,王都区在夜幕之中,仍旧如往日一般,半是喧哗,半是寂静。

    黑兵巡视员掠过房顶。有人悄悄关上了半开的窗户。

    “Adam还没回来?”聂采咬着一支快烧完的烟,“今天是什么比赛内容?”

    有人轻笑:“半丧尸人和地底人。”

    明亮灯光中,聂采脸上流露的厌憎完全不加掩饰。

    “他并不乖啊,聂老师。”刚刚发笑的男人用扭捏的尖嗓子,“和你预料的并不一样。”

    聂采把烟头按灭在桌上,青烟弹起。

    这是一栋和周围所有建筑一样陈旧的楼,挤挤挨挨地,从逼仄的空间里开拓出自己的位置。

    室内杂物颇多,节能灯惨白的光线照亮客厅中央空出的一大片地方。发黑的木地板上铺了一大块酒红底色的圆形地毯,地毯绣花鸟图案,线条繁复,边缘是一束束扎好的金色流苏。它就这样平放在地上,和室内所有简陋的家具相比,过分突兀,过分不协调。

    地毯中心放着一把椅子,黑色的,椅背和扶手裹着皮革。

    聂采走到椅子旁边拍了拍,此时一缕雾气从窗缝钻入,落于坐在桌边喝酒的某个人肩上,化成了一只喜鹊。

    “他回来了。”

    片刻后,门被人用钥匙开。Adam钻了进来。

    他开门的时候还扬手跟屋里的人招呼,等到看见地毯上的椅子,立刻浑身僵直。

    有人走来,为他关紧了身后的门。“不听话,嗯?”低沉的声音像是一种提醒。

    “Adam。”聂采站在椅子后面,拍了拍椅背,声音温柔,“过来。”

    Adam没有动。

    “老师,我做错了什么?”他声音颤抖,“你过……不惩罚我的。”

    “过来,坐下。”聂采又拍了拍椅背,“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巨兽的低吼回荡在阴暗的室内,Adam深吸几口气,才鼓起靠近的勇气。

    他坐在椅子上,聂采按着他肩膀,让他靠着椅背。

    粗糙的手指勾着Adam的口罩,把它扯了下来。青年背脊发颤:聂采的手指在他颈后划过,像一把利刃。

    “我们先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聂采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自己想想,你做错了什么?”

    Adam喉结微动,他看见在地毯之外灰沉沉的暗影里,有人正轻笑着绕着地毯走动。灰白色的雾气淹没了他的脚背,雾气中有冰凉的细的手指,触碰皮肤。

    “我不知道……”Adam嘶哑回答。

    聂采一把卡着他脖子,强行令他仰头。

    “宫商是谁?”

    Adam顿时呼吸困难,睁大了眼睛。

    “潜入新希望的,不止你一个。”聂采低头,深深看着Adam的眼睛,“你看到了这个向导的技能展示,对不对?”

    “她……她太年轻了。”Adam回答,他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腿上被触碰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海洋生物冰凉的黏液沾在他的皮肤上,那不舒服的感觉令人作呕。

    “我们要的不就是年轻的女向导么?”聂采皱起眉头,怜悯地看着Adam,手指温柔抚摸他的耳朵,“原来你更愿意选择年纪大的?”

    他的触碰令Adam发抖。但他还在顽抗:“老师……她……不……”

    “而且她的精神体是可以复制的,数量惊人,正巧就是我们——和你,都需要的人。”聂采冷冰冰地,“Adam,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尤其不喜欢你骗我。你知道我爱你……Adam,好孩子,你知道的,对不对?”

    Adam只能点头。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Adam脸色发青:“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会改……”

    聂采离开了。两只发烫的兽爪搁在Adam肩上,野兽的呼吸在他颈后吞吐。

    Adam紧紧闭上了眼睛。完全是本能——在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他的精神体会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环绕在他的身边,忠诚地保护他。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然后,真正的惩罚开始了。

    4月15日一大早,饶星海就因为过分紧张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在阳台上发呆片刻,黑曼巴蛇蜷在他手里,眼睛盯着他。

    熟悉的紧张感也像蛇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收起蛇,轻手轻脚洗脸刷牙。宿舍里的其他三人也起来了,正揉着眼睛看他。

    “加油啊。”屈舞,“我今天不工了,我去看你比赛。”

    阳得意着呵欠从床上爬下来。“你一定要赢一轮。”他,“王文思开盘赌你至少赢一轮,你要是输了,他会跟你拼命。”

    饶星海:“……你也买了?”

    阳得意:“屈舞也买。”

    周是非目瞪口呆:“什么?!你们居然在学校里……”

    阳得意:“班长,我帮你也买了二十块。咱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别嚯嚯咱们发家致富的大事儿。”

    被迫参与赌博的周是非霎时间白了脸。

    饶星海和他们一块儿出门吃早餐,等到宫商抵达后,两人进场抽签。

    万里也参加了双人配合对战,他的搭档是大二的一个师姐,两人的比赛时间是17日。今天没有比赛的万里乐颠颠进场看热闹,同宿舍的王文思跟着他溜进候场区,想听宫商和饶星海抽到了谁。

    八点零五分,宫商和饶星海从抽签室里走出来,俩人脸色都不太好。

    王文思:“噶嘛呢?天塌啦?”

    宫商把抽签的纸条亮给他,纸条上只写着参赛组的序号。

    “你们是2号……对手6号。”王文思翻来覆去地看,“能赢吗?能的话咱再加二十块……不是,6号谁啊?”

    宫商:“乔芳酒。”

    王文思:“……”

    作者有话要:

    宫商:6号是乔芳酒。

    王文思:……

    下了重注的阳得意、屈舞、龙游、万里:完啦!!!

    周是非面如死灰。

    阳云也、罗燕:我买宫商。

    唐楹:我押大姐。

    系主任:沈老师,你对你们班同学开赌局的事儿,有什么看法?

    沈春澜:这是我新写的检讨,请主任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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