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梨还有很多事想知道， 比如，法印选择她，是因为他看出她是个不受天道束缚又被天道眷顾的穿越者吗？可选中她是想让她做什么？他连给石镯都是悄悄地给， 让她以为是捡到了金手指， 而且据她回忆，作为苗深时，他并没有引导她做什么， 若给石镯是有意为之，那么后续她感觉自己就是被放养了。然后是他引导她去收集的六大珠， 她从四时林中得知的信息来看，六大珠确实相当神奇， 所以即便明知其中可能有诈， 她依然想要收集。

    对于法印的目的，赵梨有很多种猜测， 但没一个有切实的证据。

    “圣尊，你知道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吗？”赵梨将得到解答的希望放在了鬼王身上。

    鬼王淡淡瞥她一眼， 却不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然而赵梨却觉得这笑意让她脊背发凉。果然啊，要鬼王跟法印没什么牵扯颇深的关系，她是完全不信的。

    “可不可以让我心里先有个底？”赵梨笑容里带点儿谄媚，模样相当温顺。

    鬼王没怎么客气地嘲讽道：“即便知道了， 你又能做什么？”

    赵梨感觉自己心脏中了一箭， 她一个非本土人士， 能在几个月内从无到有地学会如何修炼， 能败一个个越来越厉害的鬼，能从鬼王手中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么？让她厉害到面对他和法印也能不落下风？再给她几百年也不可能吧。

    见鬼王现在无意更多，赵梨只好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

    后面两天没再遇到什么波折，当赵梨看到前方一座大山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是山，但其实也称不上，顶多可以算是丘陵，可这座丘陵却与普通的丘陵不同——山体上遍布大大的洞眼和土建筑，就像是一座山形状的堡垒。

    不过，这座堡垒里，此刻并非空无一人。

    一个浑身黑漆漆老头似的鬼在鬼王靠近前便集结了所有手下出现在丘陵前，他看着鬼王冷笑：“哪来的……”

    鬼王曾经被所有的鬼敬畏，然而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有鬼将他当做精神支柱，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就有鬼根本没听过他，也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个老头鬼大概就是后者，然而他一露出鄙视的神情，话都没完，就被鬼王以非人的速度摘了脑袋。

    随后将老头鬼的脑袋往地上一丢，老头鬼的躯干和头颅都渐渐消散，鬼王面无表情地发令道：“杀光他们。”

    随后赵梨便看到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鬼王喜欢自己动手，但并非每次都如此。有时候他懒得动，也会命令跟来的这些鬼。赵梨怀疑，他没杀这些鬼，可能就是应对这种自己懒得动手的情况，以及——

    当屠杀结束，鬼王又开始吩咐所有鬼将丘陵里属于别人的存在痕迹都处理干净，而他本人却不知所踪。这时候赵梨又加了个猜测，鬼王带着这些鬼还是为了让他们大扫除的……

    鬼王是不见了，但白虎还在，赵梨问了它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在数千年前就是属于鬼王的地方，只不过那时候并没有那些土建筑，只有洞窟而已。

    赵梨回忆起来，鬼王还真是不挑住的地方，看来并没有什么洁癖。

    虽然已经看不到鬼王的踪迹，但她也不敢撺掇白虎带她离开，一是怕鬼王就在附近，她逃跑会激怒他，二是怕连累白虎。

    赵梨没有主动去揽活干，就在一旁看着所有的鬼干得热火朝天，如果忽略了他们的模样的话，看着还挺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就像是一群学生在任劳任怨地扫着母校……

    鬼的数量虽多，但这个地方也不，按照白虎的指示，所有的鬼先将一部分区域扫了出来，差不多把里头的东西都丢了个干净，甚至连某些建筑物都给拆了，就剩下个“土胚房”。

    赵梨被白虎驮着进入这“堡垒”后，才发觉里头是别有洞天，从外头看是座正常的丘陵，然而里头其实凹陷了一块，并且有数十个泉眼，储着温度不同的水，可以是非常合适的露天澡堂了。

    白虎告诉赵梨，泉眼群边有一个最大的洞窟是属于鬼王的，赵梨可以在边上选一个洞住。

    很想住人类房子的赵梨别无选择，之后选了距离鬼王有三个洞口远的洞窟，并请白虎陪自己一起住。

    “白虎，我要在这里住多久？是不是可以去买点生活用品？”赵梨问白虎。

    白虎想了想，点头：“应该可以的。”

    赵梨摸了把白虎的耳朵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距离这座堡垒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镇子，目前还没遭殃。当然，是不远，是对白虎来的，它脚程很快，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了，让赵梨走，能走上整整两天。

    买了一些东西后，赵梨也没多停留，反而催着白虎快回去。

    回到堡垒时，听赤鸡鬼王已经回来了，但赵梨和白虎的回归并没有让他现身。

    赵梨想，鬼王一定是认定了她不会让白虎受到牵连，所以根本不怕她跑。而他这些日子放任她跟白虎如此亲密，只怕就是着这个目的，乐见其成吧。

    见鬼王不理会自己，赵梨自然也不会凑上去自找没趣。她先是请白虎帮她弄一些长树枝回来，再来到她之前看中的泉眼边，请白虎在四周插上树枝，她再把买来的麻布一圈，就变成了拥有私密性的澡堂。

    简单地弄完后，赵梨让黑和白虎一起在麻布外望风，自己愉快地泡起温水澡来。

    鬼王走出自己的洞窟时一眼就看到了多出的东西，他随意地扫了眼，便听一声尖叫，随后是一道娇的身影冲了出来，躲在白虎身后，而白虎与黑二鬼，纷纷戒备地挡在赵梨跟前。

    赵梨冲出来时还不忘遮羞，衣裳倒是包裹得整整齐齐，只不过毕竟匆忙，头发湿漉漉的，面色泛红，眼里有水光，狼狈的外衣下显露出逐渐玲珑的曲线。

    看着白虎和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赵梨有点脸红：“……其实，只是一条蛇而已。”而且，已经被她的反应吓跑了。

    一旁情况下，她是不会这样失态的，然而她以为外面有白虎和黑看着，绝对安全，再加上泡澡太舒服了，她昏昏欲睡，因此一睁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蛇头时差点被吓死。

    好在白虎和黑并不觉得她的反应丢人，黑飘过去检查，而白虎则让赵梨靠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赵梨。

    赵梨摸了摸白虎柔软的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便看到鬼王走回洞窟的背影。

    ……她刚才那胆如鼠的模样是被鬼王都看到了吗？

    她耸耸肩，看到就看到了，她就这怂样了，看不惯要么杀了她，要么就忍着呗。

    赵梨在堡垒里过了两天的安生日子，连鬼王的面都没再遇到，而她也逐渐摸熟这边的构造，这天正躲在洞里睡午觉，就见黑慌慌张张地飘了进来，声又急切地：“仙姑，不好了！外面都在传，圣尊要杀你！”

    赵梨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传就传呗。”

    鬼王要想杀她，等消息传开的时候，已经是“圣尊杀了她”，而不是“要杀”了。

    黑忙飘到另一边，匆匆解释道：“不是的仙姑，外头的传言是，圣尊要在十日后杀你，是祭天！”

    赵梨终于睁开眼看黑：“祭天？”

    她皱起眉头，没什么真实感地想，就因为天道眷顾她，所以就要杀她祭天？明明天道更眷顾法印吧，干嘛不杀法印祭天？……哦，她想起来了，鬼王不过法印，就只好捏她这个软柿子了。

    黑点点头，添油加醋将他听到的传言都给赵梨学了一遍。他平日里没事就会四处转转，是散散心，实则在帮赵梨一起勘察地形，这才能听到那些传言。

    赵梨听完也没什么，传言嘛，总是会变得很夸张。

    但这事，她也同样放在了心上，等白虎从外面回来了，她便拉着白虎一道跑去了鬼王跟前。

    鬼王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样子，赵梨也就直接明了来意：“圣尊，我好像听到外头有关于我的不实传言……”

    “你听到了什么？”鬼王看她一眼。

    赵梨简洁地回复道：“您要拿我祭天。”

    鬼王看着她笑了：“确有此事。”

    赵梨：“……”所以，他之前舍不得什么的，是舍不得那么早杀她浪费了，她这条命得等到现在拿来祭天才划算？

    或许是因为距离被祭天的时间还早，赵梨此刻的情绪还算稳定，至少她并没有脱口问出为什么，也没有立即求饶，而是在思考过后才冷静地：“圣尊，您这是为了引出法印大师？”

    法印把她给安排了，肯定是有目的的，那么在他目的没达成前，总不能让她死了吧？鬼王大张旗鼓地“复出”，又放出消息，法印无论如何总得来看上一眼吧？

    但……鬼王不是不过法印么？他不怕是送羊入虎口？

    赵梨想了想，把这个一出来她就会死的问题咽了回去，鬼王既然能这么做，总有他的原因。

    鬼王似是赞赏地笑道：“正是。”

    只是赵梨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她的处境，其实一点都没有好转。若法印来了，并被鬼王抓住，那么她就没用了吧？若法印没来，鬼王想来也不介意杀了她让法印的目的无法达成。

    最近她是越来越怀疑在四时林中得出的结论，因此考虑问题时也不由自主地往最糟糕的方向去——她的命，好像很大概率就只剩下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