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被震住了没话， 赵梨在巴巴地看着他。

    一片寂静。

    赵梨眨眨眼，收起了丰富的表情和情绪，端端正正地坐好， 如同向教导主任汇报的中学生， 正色道：“不知圣尊可喜欢？”

    鬼王：“……”

    赵梨赶紧道：“不喜欢这个的话，还可以点其他的！本是青梅竹马两无猜的二人因幼年变故其中之一堕入魔道，再见面时已有不共戴天的种族仇恨啦， 少女千辛万苦过五关斩六将去斗大坏蛋终于见面后大坏蛋却“我是你爹”啦，失忆少女被骗身骗心当一切真相大白时痛苦得想去死啦……您想看什么就有什么！”

    鬼王听完了赵梨这些胡八道的话， 终于开口：“赵梨，你究竟在胡八道些什么？”

    赵梨道：“圣尊， 您之前不是过， 您最爱看的，便是人类在走投无路时的挣扎和绝望吗？等着法印大师来的日子多无聊啊， 我演给您看，您不就可以发时间了么？”

    鬼王长久地凝视着赵梨， 勾了勾唇：“你想得可真周到。”

    赵梨保持微笑。

    “可本座不想看演的，”鬼王嗤笑，“若非真的，又有什么意思？”

    赵梨道：“真的不定还不如我演的好看！真的那些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可演的吧，您可以定制， 想看什么看什么， 多有趣啊？”

    赵梨还在认真地安利自己， 鬼王却突然笑道：“你无论如何讨好本座， 都是在做无用功。”

    赵梨顿住，随后笑得像个乐天派：“没关系，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鬼王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敛了神情，冲她挥挥手：“出去。”

    赵梨站起身，又对鬼王道：“圣尊，这些是我亲手烤的野兔，我猜味道应该不错，您要不要尝尝？”不要的话，她就带出去自己吃了……

    鬼王瞥了她一眼。

    赵梨没敢再问，也不好去拿野兔，只好依依不舍地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她又回来了，不好意思地对鬼王笑了笑：“圣尊，我的玉笔能不能还我？”

    她话才刚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耳朵过去了，她转头一看，她的玉笔已插在洞壁上，她忙对鬼王道了谢，便去拔玉笔，可它纹丝不动，她只好退后一步，动用真元催动它，这才将它重新握入手中，愉快地离开了。

    鬼王依旧保持着坐的姿势，许久之后才伸手拾起一个黄色的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片刻后他将手中剩下的果子往果篮里一丢。

    难吃。

    赵梨边看着黑指挥鬼们给她烤兔子吃，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成果。

    虽然鬼王没有点单，也没有同意她的提议，但他也没有否决不是吗？而且他看着也不像是十分反感她这么做嘛，都没怎么生气的样子。

    赵梨脑子转得很快，她已经想好了下一场该怎么演了。

    她想好了，再演两回，他要是还是没什么反应，那她就换其他的方法。

    半夜赵梨去偷袭了一回，只不过鬼王在她进去洞窟前就丢出了一块石头，吓得她差点摔倒，只好蔫蔫地回去了。

    第二次偷袭是在早上，赵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又光明正大地绕到鬼王身后，投出玉笔的同时也使出了她很少动用的爆炸贝。

    然而，鹅卵石在鬼王手里确实比在她手里厉害多了，随随便便升起的片石壁便挡住了她的攻击，并将爆炸贝发出的空气弹反弹了回来。她被当胸砸中，飞退落地，好半天起不来。

    幸好经过反弹的空气弹威力已弱了不少，而且还有面玄天宝鉴挡着，否则她现在已经骨折了吧。

    实在是痛，赵梨趴着不想动，却有什么东西在拉她的衣袖。难道是鬼王来看她死没死？真是稀罕啊……

    她刚抬起头，就被幽绿色的蛇头吓得尖叫一声，身子一滚就往后躲，牵动了伤处，痛得龇牙咧嘴。

    鬼王在的洞窟里面，居然有蛇？！

    赵梨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等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这条绿蛇的反应不太对，它刚刚明明碰到了她的衣袖，这会儿却兀自趴在那儿，没有追过来，也没有离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似的。

    是鬼王养的宠物？……不对，是鹅卵石变出来的吧？！

    赵梨突然想起她刚到那天泡澡时见到的蛇……那该不会也是他变出来吓她的吧？唔，应该不是，鬼王肯定没这么无聊吧……

    她下意识地越过绿蛇看向那头的鬼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了身，面对着她道：“不是演么？没演完怎能昏过去？”

    赵梨有些吃惊，没想到鬼王居然还真想看她演诶！

    她抚着胸口半坐起来，一脸悲愤地看着他道：“您怎么能如此对我？都虎毒不食子，但您真是比虎还狠啊，我以后没有您这样的爹爹！”

    鬼王：“……”

    他忽然回想起了过去的事，以及他虽有记忆却并非他亲自经历的过去，勾了勾唇：“就这么想要认本座当爹？”

    诶？

    赵梨犹豫了下，他这么问，难不成还真有希望？

    “这个……就全看圣尊的意思了。”赵梨讪笑道，“若您愿意，我是很乐意当您干女儿的……”

    “你不配。”鬼王挑眉一笑。

    你也不配有我这么好的女儿，你这单身狗！

    赵梨当然没敢大声出自己的吐槽，闻言只是面露失望：“圣尊的也有道理。”

    她抚着胸口站起来，越过那条还在发呆中的绿蛇，向外走去。

    走到一半，她回头好奇地问：“圣尊，怎样的才配当您的女儿？”

    鬼王难得被问住了，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她自然没胆子留下等答案，飞快地跑了出去。

    白虎等在外头，赵梨爬上它的背，摸摸它的耳朵：“带我出去溜达一圈吧。”

    白虎应了一声，带着赵梨撒开腿就跑。

    迎着凉爽的风，赵梨阴郁的心情都好了些，在白虎的速度慢下来时，她摸着白虎的头：“白虎，之后你主人要是想对我怎样的话，你不要拦着。”

    白虎不解地：“主人会对梨做什么？”

    “他可能会杀了我呀。”赵梨笑道，“你别拦了，不然连你都要被牵连。”

    “可是……主人不会杀梨的。”白虎想了想，再道，“之前因为伴生玉的事，主人很生气，可他最后没有惩罚我……主人不想杀梨。”

    赵梨愣了愣，那时候是还在石塔里的时候，白虎的想法很单纯，它认为鬼王没有因为伴生玉这么大的事而惩罚它，那就明他也不想杀她。

    赵梨没想到这一层，但她觉得，怕是白虎想多了，它一定忘记考虑，它陪在鬼王身边这么多年，他对它有一定的容忍力，他没有因为伴生玉的事重罚它，不定只是因为它是他重要的伙伴。

    “谢谢你的安慰。”赵梨笑道，“但我们先好了哦。”

    白虎很久后才应道：“好吧，梨。”

    赵梨得了满意的回答，又对铜镜中的黑道：“黑，你也一样。机灵些，万一出事了，就赶紧溜。”

    黑在赵梨跟白虎话时就意识到了什么，听到她跟自己这么，他当即便哭了起来：“黑不想走，黑要陪仙姑共死！”

    赵梨笑道：“那你的盟契，我岂不是白解了？我还指望着你出去宣扬一下，曾经有个人类，与鬼王签订了单方面的盟契，成为了他的主者。这么厉害的事，没人宣扬的话，就会消逝在历史中，那我岂不是连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答应我，若我有不测，你要将我的故事宣扬出去。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活在传中了呀。”

    赵梨的话得太过平静，黑却反而哭得泣不成声。起初他接近她当然只是为了提升自己，可他虽然是个无形之鬼，也是有感情的啊，她对他如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有些事他虽然看出来了，却无能为力，只能厌弃自己的实力不足。

    “好啦，别跟个孩子似的。”赵梨拍了拍铜镜。她现在情绪还算稳定，虽然她也不想死，可努力过了，万一真不行，那也就只能接受了嘛。

    “阿弥陀佛。”

    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唱了句佛号。

    一人二鬼当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化法师。”赵梨沉下脸。

    “赵施主，好久不见。”不化温声道。

    赵梨咬了咬牙，突然问道：“你就是法印吧？”

    不化面色没一点变化，依然不紧不慢地：“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着，从怀里取出一颗珠子：“贫僧只是来送一样礼物给赵施主的。”

    赵梨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珠子，竟然是六大珠之一！

    “你怎么……”她想问他怎么会有这个，他又怎么认识它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问的必要，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不化依然微笑：“赵施主想要它，贫僧自然要成人之美。”

    “你也想要它吧？”虽然不化看着没有动手的意思，但赵梨一直保持着戒备，她不信任他。

    不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赵施主可是收集齐了其余四颗？”

    赵梨不意外他会知道，只是他法有些古怪，怎么仿佛在珠子都已经集齐了？

    “算上你手中的，也就五颗而已。”赵梨道，“还差一颗。而且，另外四颗，都在鬼王手中。”

    “不差了。”不化神情柔和地看着赵梨，语出惊人，“另一颗就在赵施主身上。”

    赵梨一惊，随即眉头紧皱：“你胡，我身上哪来的……”

    她顿住。

    脑中想起的是四时林中看到的幻象。

    在那块大陆上，浮起了六颗珠子，其中五颗都四散了，而最后一颗不肯走，直到后来从不知何处来了个红点，才肯离开。难道，最后那个红点就是她吗？她穿越后，其实是跟最后一颗六大珠结合了？那颗珠子，就以某种神秘的形式在她体内？

    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结论，可回想起她寻找六大珠的过程，她又不得不相信。她早就有所怀疑，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宝贝，沉寂了那么长的岁月，她却一找一个准？如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因为从本质上来，她也是六大珠，所以有天然的吸引，因此找六大珠会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人都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