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去打扰塞奇和马尼戈特之间的师徒对话，尤妮丝好心地没有直接去教皇厅汇报，而是很自然地去了候补营。

    然而，并没有如她预期那般，在训练场看到雷古鲁斯矫健的身影。她想了想，转道去了仙后座的宿舍，万万没想到同样是门窗紧闭，萨瑞娜看起来并没有在家。

    一边的卫兵好心解答：“尤妮丝大人来找萨瑞娜大人？萨瑞娜大人昨天接到任务紧急出门了。”

    “那你知道她的弟子翠去哪里了吗？”尤妮丝问道。

    卫兵疑惑道：“翠一早就去找雷古鲁斯大人了，尤妮丝大人没有遇到吗？”

    “可能是去训练了吧，正好错过了。”尤妮丝暗道不好，打着哈哈远离了卫兵的视线，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感觉是自家崽子把别人家的好徒弟带坏了一样。

    ***

    转了几个雷古鲁斯经常呆的地方，尤妮丝都没有看到两个孩的影子，反而是遇上了同样刚刚执行任务回来的希绪弗斯。

    即使相隔多日，男人依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用抓了抓圣衣箱的背带，解释道：“卫兵教皇大人暂时不见人，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尤妮丝觉得自己真是明智，再一次同情马尼戈特。

    “雷古鲁斯呢？”希绪弗斯张望了一下，没找到那个永远精力旺盛喜欢缠着尤妮丝的狮子。

    尤妮丝耸了耸肩，如果那子没在好好训练，那肯定是偷偷溜去找他的德弗哥哥玩了：“没找到，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我还没去，不定就在那里。”

    希绪弗斯正要点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女孩清脆的喊声。

    “尤妮丝！希绪弗斯！”

    两人同时转头，惊愕地对上萨莎灿烂的笑脸。

    “卡路迪亚！”尤妮丝的声音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看着萨莎身后穿着便装的卡路迪亚，简直就想送他一个极光处刑。

    希绪弗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可怕，但还是不可控制地拧了眉头：“卡路迪亚，你怎么又带着雅典娜大人出来了？”

    卡路迪亚举起左做出一个“冤枉”的动作，尤妮丝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上，提着一个看起来是野餐篮一样的竹编篮子：“是萨莎来找我的，我可是搬运苦力。”

    “要叫雅典娜”

    希绪弗斯还想纠正他的称呼，萨莎道：“没关系的希绪弗斯，这样我会觉得与你们更加亲近。而且”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只是萨莎而已。”

    “是。”希绪弗斯警告一样地看了卡路迪亚一眼，应声道。

    “所以萨莎怎么过来了？”姑娘又穿上了她那条孤儿院的裙子，不过最近似乎长高了，裙子也变得不太合身。按照萨莎三天两头往外跑的个性，与其给她准备一柜子典雅的女神长裙，倒不如多给她置办几件方便活动的裙子。

    她记得那家给雷古鲁斯买衣服的裁缝店里，好像也有一些看起来不错的适合姑娘穿的衣服。

    或者还是去法兰西找裁缝定制吧，反正她一来一回也不费什么时间

    尤妮丝的思维逐渐飘远，听到萨莎话的声音，又迅速变的专注。萨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左脚尖轻轻磨蹭着地面：“因为尤妮丝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尤妮丝一愣。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予萨莎更多的空间，因此一直在刻意减少去女神殿的次数，唯恐给她太多压力。然而没想到的是，萨莎竟然会主动跑出来找她。

    感觉自己像个渣男。

    萨莎则接过了卡路迪亚中的篮子，一只非常自然地牵住了尤妮丝的：“所以我们去野餐吧！我这次有请假，这是我特意向侍女姐姐们讨的！”

    尤妮丝几乎可以想象，当神殿的侍女们听女神想出去野餐，兵荒马乱准备食物的情形了。

    卡路迪亚厚着脸皮凑过来：“教皇厅的葡萄酒可比十二宫的好多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会偷了一点出来。”

    希绪弗斯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天蝎座他突然怀疑教皇不见人的原因，是在寻找自己丢失的珍藏。

    算了，他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卡路迪亚毕竟是黄金圣斗士，他这一路带着萨莎大大咧咧地走来，也算是吸引了训练场里大部分的注意。而现在，萨莎终于不会因为陌生人探寻的目光而感到羞怯，反而大大方方地看了看四周：“听塞奇大人，尤妮丝和希绪弗斯最近一直在训练狮子座的候补生？如果不会打扰到他的话，可以叫上他吗？”

    尤妮丝觉得非常有必要给雷古鲁斯加训，毕竟女神亲自过来慰问的时候这子居然跑的没影了：“我们正打算去找他，那里风景不错也安静，萨莎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来。”

    自从跟着笛捷尔去布鲁格勒德转了一圈以后，萨莎愈发觉得女神殿狭的天空很是憋闷。既然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她自然是打算到处走走，听到尤妮丝的提议，便欣然同意。

    那天晚上雷古鲁斯带着尤妮丝去见德弗特洛斯时专挑路走，路程极为复杂，但是主要目的只是躲过巡逻的卫兵，免得被误以为是可疑人。现在则是青天白日，有黄金圣斗士陪同，尤妮丝算是享受了一把刷脸的特权，完全不用再去找那些道。

    野餐篮又回到了卡路迪亚上，按照他的法是，就怕萨莎不心把葡萄酒瓶子给打碎了。后山的路难走，尤妮丝又像以前那样抱起萨莎，几步跳到了山底。

    “雷古鲁斯经常来后山训练？”人声鼎沸的训练营与这里看起来荒无人烟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希绪弗斯想起来自己是候补生的时候，似乎也很少踏足后山，不禁有些疑惑。

    “他有个好朋友住在后山。”尤妮丝解释。

    “朋友？”希绪弗斯显然是第一次听，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侄子的了解，甚至没有尤妮丝来的多。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欠了尤妮丝还不清的人情了。

    正这时，他的耳朵隐隐约约捕捉到了细弱的哭声，从很远的地方顺着风飘向这边。在场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战士，这种一般人只会以为是风呼啸的声音，却让他们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这里是圣域，为什么会有人在哭？

    对视一眼，三人同时加快脚步，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不多时，他们居然已经出了圣域的范围，而是到了外围的废墟区。

    身为大地的守护女神，雅典娜自建立圣域起，便被迫与无数神明展开战争，圣域自然也是修了坏，坏了修。后来因为人不够，大部分时候仅仅是重建十二宫等重要区域，而外围则逐渐沦为无人问津的废墟区，甚至因此流传出各种灵异恐怖故事，在杂兵和候补生中非常有人气。

    而此刻，在一片坍塌的矮墙后面，几个孩子拿着土块和石头，对着坐在地上的人扔去。

    “凶星！去死吧！”他们一边笑，一边叫喊着，就好像面对的并不是同胞人类一样。

    坐在地上的男人低着头，任由那些石头砸在他的头上和身上发出砰的闷响。他的怀中护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正在大声地哭泣。

    尤妮丝的瞳孔猛地收缩，是雷古鲁斯和翠！

    萨莎突然挣脱了尤妮丝的，比尤妮丝和希绪弗斯的速度都要快，一下子拦在了男人面前。肮脏的泥巴“啪”的一声扔在了她的裙摆上，她却坚定地张开双拦住中间：“住！”

    “你们在做什么！”希绪弗斯沉着声音，尤妮丝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生气过。看到有大人来，那些孩子一哄而散，转眼消失在了废墟的残垣断壁后面。

    “希绪弗斯叔叔，尤妮丝姐姐？”雷古鲁斯抬起头，他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你们怎么来了？”

    德弗特洛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松开了护着雷古鲁斯和翠的。那些孩子的力气不大，但是下不知轻重，尖锐的石块砸破了他的额角，有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把那个黑铁面具染出了一道暗红色。他似乎并不想停留，转身就打算离开。

    尤妮丝正掏出帕去帮萨莎擦拭裙子上的泥巴，希绪弗斯则上下检查雷古鲁斯和翠。两个孩子被德弗特洛斯保护的很好，甚至都没有一点擦伤，只是翠哭得委屈，上气不接下气。

    见他要离开，雷古鲁斯下意识就伸去抓德弗特洛斯的：“对不起，面具叔叔”

    德弗特洛斯开口，他的声音低哑：“那些是孩子，你们圣斗士自然不能攻击他们。”

    即使雷古鲁斯只是候补生，他也一瞬间就能制服那些孩。然而也正因为他们只是孩子，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觉得不能出，所以反而被德弗特洛斯给保护了。

    “这是怎么回事？”卡路迪亚的食指指甲一下一下敲击着一边碎裂的墙壁，发出哒哒的响声。他看着萨莎裙摆上擦不干净的泥巴，觉得刺眼异常，连带着心情也不太好了。

    雷古鲁斯摇头：“我们只是跟面具叔叔过来玩，结果他们突然就跑出来了。”

    “那么他们的凶星又是怎么回事？”希绪弗斯问道，却是看向德弗特洛斯，表情严肃。

    德弗特洛斯刚才没能甩掉雷古鲁斯拉他的，这一会倒是走不掉了。他沉默了一下，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嘲讽：“这是你们圣域给我的神谕，却要问我是怎么回事？”

    “圣域的神谕？”希绪弗斯更糊涂了。

    德弗特洛斯觉得希绪弗斯在装傻，冷笑一声就要走，却听萨莎轻声问道：“大哥哥，你的伤口疼吗？我可以帮你治疗。”

    大概因为刚才萨莎毫不犹豫地跑出来，帮他挡住了那块扔向他的泥巴。即使那泥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扔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感觉疼痛，男人依然僵在了原地。

    他应该是阴影，是黑暗，是苟且偷生在角落里的虫子。然而自从遇到雷古鲁斯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向他展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善意。

    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又听萨莎道：“刚才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的哥哥他曾经也像你一样善良，任由别人欺负也不会还，所以我一直都只能尽量拦在他身前去保护他”她的脸有些红，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没有经过脑子，身体就先动起来了，一定给你们添麻烦了。”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就讲了刚才这些请让我为你疗伤吧，否则很容易生病的。”

    女孩拉着德弗特洛斯的。明明德弗特洛斯的力气要比她大的多，但男人像是害怕伤害到她一样，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萨莎把他拉着坐下。

    卡路迪亚吹了一声口哨，干脆把野餐篮子放下：“也别去找其他地方了，就在这吃饭吧！”

    尤妮丝和希绪弗斯对此没什么所谓，只要萨莎乐意，他们就算跑去岩牢里野餐，大概也是愿意的。翠终于止住了哭泣，打着嗝，窝在尤妮丝的怀里。

    萨莎双虚虚地覆盖在德弗特洛斯额角的伤口上，宇宙的温暖让对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不一会儿，萨莎收了，笑道：“这是我新学的，看来效果不错！这样就好了！”

    德弗特洛斯抹了一下额角，原本狰狞的伤口完好如初，只有被风吹干的血痕，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还有刚才那像是冰天雪地中的篝火一般温暖的宇宙。

    ——他知道，圣域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因为年纪相仿，很快恢复精神的雷古鲁斯，已经拉着萨莎和翠跑到一边，去帮卡路迪亚摆放食物了。姑娘熟练地把盘子取出来，毫无架子，笑容灿烂的像是春天的阳光。

    雅典娜

    面前的这些人，他们都是天生应该闪闪发光的存在。黄金圣斗士，圣斗士候补生，雅典娜。只有他，穿着肮脏的衣服，像是阴影里的老鼠，被迫暴露在光亮下一般浑身不自在。

    “要葡萄酒还是果汁？”那边卡路迪亚随口问了一句，德弗特洛斯后知后觉对方是在问自己。

    “我不需要”

    “那就是葡萄酒了。”卡路迪亚自自话地把一杯葡萄酒递给他，德弗特洛斯有些足无措地接过，只听对方笑嘻嘻地道，“这可是教皇厅的好东西，平时可尝不到。”

    “那我也想要葡萄酒”雷古鲁斯巴巴地看着卡路迪亚中的罐子，被希绪弗斯塞了一杯牛奶在里，“孩子还是喝牛奶。”

    雷古鲁斯想哭不敢哭，偷偷去看尤妮丝，只见尤妮丝正在给面包涂上黄油，递给翠：“要牛奶还是果汁？”

    翠细声细气地道：“果汁。”

    雷古鲁斯生气地鼓起脸。偏心，为什么只有他要喝牛奶！

    他看到德弗特洛斯依然皱着眉头，看着中的酒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面具叔叔，我一直没有看到过你摘下面具！现在吃饭是不是就可以摘下来了？”

    德弗特洛斯下意识握紧了杯子。

    如果只有雷古鲁斯和翠在，他自然是不会在意面罩的事情。然而这里有希绪弗斯，有雅典娜，而尤妮丝和卡路迪亚的身份他也并不清楚。他不敢摘下面罩，这是他和阿斯普洛斯辛苦保守了十多年的秘密。

    他不用看也知道，因为他的沉默，其他人必然因此警觉，甚至产生怀疑。不管他们的善意是出自于怜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会因此消失殆尽。

    他不能给阿斯普洛斯添麻烦！

    就让他重新回到阴影之中吧。

    “我不能摘下来。”

    “为什么？”雷古鲁斯疑惑地歪头，“难道面具叔叔长得特别难看，怕摘下口罩吓到我们？”

    德弗特洛斯只能道：“我生病了，不能摘下来。”

    “如果是生病了，就没办法了。”雷古鲁斯显得有些遗憾。

    “是什么病？需要请医生吗？”萨莎显然很关心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

    “萨莎，我们一会儿就帮助德弗特洛斯请医生，你们先吃东西吧。”尤妮丝打断了德弗特洛斯的话，又看向雷古鲁斯，“你是不是经常溜出来玩？萨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会带她去玩吧。”

    “好呀好呀！”雷古鲁斯瞬间来了兴致，仰头把牛奶喝干净，嘴角的白沫都没有抹掉就拉着萨莎往外跑。萨莎里还拿着几颗葡萄，没想到雷古鲁斯行动力这么强，来不及放回盘子里，只能堪堪抓着不让它们滚落下来。翠叼着火腿片，眨了眨眼睛，被尤妮丝轻轻推了一把，便也跟了上去。

    “好了，孩子都走了。”卡路迪亚咂咂嘴，指甲又开始哒哒地敲击身边的石块，“可以摘下你的口罩了吧。”

    冷汗从德弗特洛斯的鬓角滑下。

    卡路迪亚燃起的宇宙，几乎是瞬间就表明了他的身份。

    ——是黄金圣斗士。

    而尤妮丝的实力，他从雷古鲁斯那里旁敲侧击也了解了大概。

    面对三个强者，即使他为了追上阿斯普洛斯的脚步一直在训练，也没有丝毫胜算。

    希绪弗斯则站起身，他甚至已经把一只搭在了圣衣箱上：“或者我来帮你摘？”

    三人把德弗特洛斯逃跑的路线全部堵死了，压抑的气氛几乎到达冰点。德弗特洛斯几次想出，或者打开异次元空间逃走，又生生地忍住了。

    如果他对面前这些人出，雷古鲁斯一定会伤心的。

    他只能干涩地重复：“我不能摘下来”

    “只要你对圣域没有威胁，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希绪弗斯道，“我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的样的人与雷古鲁斯呆在一起。”

    尤妮丝则道：“你是害怕你的脸会暴露身份吗？但是如果我们去调查一下凶星相关的神谕，即使有些麻烦，也能很快猜出答案不是吗？”她原本对德弗特洛斯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现在他见过了萨莎，那么她也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

    德弗特洛斯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汗水顺着脸颊落到口罩的缝隙中。卡路迪亚又啧了一声，他的耐心告罄，猩红毒针即将出。

    终于，德弗特洛斯抬起，咔哒一声，面具落地。

    “！”

    三人一惊。

    阿斯普洛斯？！

    作者有话要：　　存稿快空了

    最近沉迷肝ff4

    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