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颗星星
“你的琴声里有谎言的味道。”竖琴声宛如森林中的泠泠流水,又如玉珠落在银盘中的叮咚作响。原本骚动的人群被逐渐安抚下来,俊秀的少年持一把银色竖琴,与法拉奥漆黑的贝尼琴相反,天琴座的竖琴泛着温柔的银光,在月光下仿若笼着一层薄纱,与他的旋律一样,缥缈而旖旎。
但是他话的语气却截然相反。
“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或者欺骗了什么,但是你对待音乐的心不诚。”
法拉奥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纤细的身影,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天琴座。”
翠微微歪了一下头:“你认识我?”
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憎恶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令人愤怒的了?
“我当然认识你。”法老王道,“你在冥河边弹了两年的竖琴,就连双子神都赞叹于你的琴技而不让人打扰你。亡者因你的琴声而不再悲痛,逝者因你的琴声而找回记忆,就连卡隆那样的吝啬鬼都因为你的琴声忘记收取渡河的金币。镇守于暴雨地狱的我,日日夜夜都能听到你的琴声从悲怆河的那一端飘来,就连米诺斯大人都,那段时间的亡者乖巧了不少。”
然而,翠依然一脸疑惑:“谢谢?”
法拉奥噎了一口气。
翠听不明白,只是眨巴眨巴了眼睛。于他而言,自己当年是为了寻回被冥界带走的哥哥,在踏入冥府土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与冥斗士战斗的准备。如果真如法拉奥所,他没有被攻击是因为双子神的命令,那又与这位天兽星的斯芬克斯有什么关系。
而他身后那些大人们可听明白了。
“原来是嫉妒啊。”马尼戈特摸了摸下巴。
一个圣斗士凭借着琴技超越了自己,而且获得了冥府之神的青睐,也难怪同样使用音乐作为武器的法拉奥会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见天琴座依然一脸状况外的模样,法拉奥干脆举起贝尼琴:“高傲的圣斗士,就让我看看你这颗长居于冥府的心,是否也能让这杆秤平衡吧。”
“诅咒天平!”
魔音化作利箭,要撕开天琴座的圣衣,取出那颗炽热跳动的心脏。翠却并不躲避,灵动愉悦的曲调从他的指尖传来,像是化作了一张盾,挡在圣域部队的前面,与深沉压抑的魔音隐隐呈现出了互搏之势。
“我们就这样看着?”卡路迪亚看着挡在所有人面前的少年的背影,对刚才那发被迫收住的猩红毒针依然耿耿于怀。
尤妮丝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有人比你更着急。”
辉火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弟弟的动作。也许是因为曾在无意识的封印中听了太久弟弟的琴声,他敏锐地察觉到,翠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毕竟是面对天字冥斗士,翠还年幼,实战经验也不丰富。即使翠的琴声努力保护着身后的众人,法拉奥的琴声依然逐渐增强,实力稍弱的青铜圣斗士们只觉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一股可怕的拉力牵扯着心脏,像是要冲破胸膛,进入那片壁画之中。
既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无孔不入的魔音依然接连不断地钻进脑海。琴音之中似乎饱含了黄泉亡灵的怨气,刀山血池、滚油寒冰,无数残酷的画面随着琴声浮现在众人眼前。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燃烧着鬼火,饿鬼伸出嶙峋的,贪婪地抓向面前的人类。
那阴沉的曲调萦绕在四周,四肢沉重,无法动弹,像是即将要被拖入万丈深渊。
“积尸气鬼苍焰!”
然而,随着马尼戈特的声音,无数靛蓝色的火焰在空中绽放,像是一树盛放的紫丁香。
“虽然我不懂音乐,不过对付这种歪门邪道可是我的拿好戏。”马尼戈特搓了搓指尖,一撮苍蓝色的火焰转瞬即逝。
法拉奥冷笑一声:“是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气弥漫,持镰刀棍棒的冥界杂兵自法拉奥的身后缓缓出现。
“看,这不就有事情干了吗?”尤妮丝调笑了卡路迪亚一句,而后者早已迫不及待地化作一道红光,贯穿了那片黑雾。
“卡路迪亚!”笛捷尔不由喊出声,只是见卡路迪亚完全没有回来的打算,只能无奈地抬,无数冰晶缓缓落下。
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主动踏出天琴座的保护范围,法拉奥不禁一怔,曲音更为激烈,离得近的人只觉得耳鼓膜都在突突地跳动。卡路迪亚不闪不避,也许他正享受于这种危险迫近、心脏剧烈抽疼的快感之中。
眼见他的毒针正是瞄准自己的心脏,法拉奥不由高声问道:“你就不怕杀了我以后,无法打开失乐园的大门吗?”
天蝎的毒针停在他的胸口,卡路迪亚的脸凑近法老王,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因为我突然想到,只要用你的心脏,让这杆秤平衡不就能打开门了吗?”
法拉奥怎么都没想到,眼前的圣斗士居然会想着算计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天蝎座尖锐的杀气几乎刺穿了他的冥衣,向来驻守冥界的他迫真地感受到了死亡接近的冰冷感。他只能催动琴声,寄希望于贝尼琴的曲调可以影响面前的黄金圣斗士,然而天琴座的乐声一直在中和他的威力。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变慢了,炙热的火焰穿透了心脏,热量从左胸向全身蔓延,仿佛误入了焦热地狱的游魂。
“你”
法拉奥还想什么,却只听“嘣”的一声,琴弦断了。
眼里最后的景象,就是天蝎座那深蓝色眼瞳里的讥诮。
他用那杆被自己的宇宙控制的天秤,称量过无数人心脏的重量。永远无法平衡的天秤,注定会燃烧被称量者的心脏,然后将对方的肉|体和灵魂一起燃烧殆尽。他以此为乐,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死于火焰的热量之中。
“没意思。”天蝎座甩了甩指,转头看向翠,伸出另一只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鬼,干的不错。”
卡路迪亚的动作有些粗鲁,翠的刘海被压下盖到眼睛,让他不得不眯起双眼,老老实实地道:“他的琴技很厉害,再下去的话我比不过他。”
“所以这不是还有我们嘛。”卡路迪亚嬉笑着,又看向耶人,“所以你这鬼什么时候才能更靠谱一些?”
耶人完全没想到话题会突然牵扯到自己身上,只是眼前的男人毕竟是自己的师父,心里虽然有一万句话想要反驳,但是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法拉奥一死,琴声再也无法影响圣斗士们。同伴的鲜血还遗留在这片洁白的平台之上,圣斗士们将愤怒倾泻在拳头之上,与出现的冥界杂兵们战成一团。
法拉奥的身体化作了灰烬,但是正如卡路迪亚所,唯有心脏完好地躺在地面上。马尼戈特走上前,也不怕脏——反正常年与死者和亡灵打交道的巨蟹座对这种场景简直习以为常。他拾起那颗心脏,左右看了看,随一抛,心脏恰巧掉落在了那杆秤上。
阿努比斯忠实地调整天平的铅锤,即使主人不在,它依然在完成它的使命。然而,随着刺耳的“吱呀”一声,装着心脏的秤盘缓缓降低,然后猛烈燃烧起来。
“看来所谓的审判者,自己也没有那个资格嘛。”
马尼戈特吹了一声口哨。
“所以刚才他所谓的对圣斗士忠义的审判,本来就是不成立的。”希绪弗斯开口,他的话不仅是回应马尼戈特,更是给那些心中惴惴不安的圣斗士们听的,“一个玩弄人的情感,践踏他人尊严的虚伪之辈,是没有资格审判其他人的。”
“但是,我们应该怎么打开这扇门呢?”
萨莎仰头,去看这高耸入云的大门。大门依然紧闭,就像是冥王的剑,冰冷地拒绝一切。
“让我来试试!”天马上前两步,天马流星拳朝着大门呼啸而去。萨莎来不及开口阻拦,却见流星拳已经被大门反弹回来,将天马重重的击飞出去。
让叶连忙一甩围巾,包裹住天马往回一扯,免得他从空中平台掉下去。
“可以反弹攻击者的力量?”史昂伸触碰了一下大门,“跟我的水晶墙很像。”
“水晶墙?”童虎回想着与好友们切磋时的场景,“水晶墙的确厉害,但是如果攻击者的力量远在史昂之上,反而会失去防护作用而碎裂。”
史昂点头:“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超越这扇门所能承受的力量”
心照不宣地点头,史昂、童虎,以及马尼戈特走上前,年轻的黄金圣斗士们摆出架势,三位一体。
这是可以媲美宇宙大爆炸的力量。
“——雅典娜之惊叹!”
***
希望之船在云端缓缓前行,虽然多数人的身上都带着伤口,但是经历了门口一战,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萨莎一个人站在船头,裙摆与长发随风翩飞。站在船舵旁边的耶人忍住内心的嫉妒,不禁伸出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天马:“喂,雅典娜大人现在正需要你的陪伴吧。”
事实上,天马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萨莎。然而,他依然摇了摇头:“尤妮丝大人和希绪弗斯大人都没有陪在萨莎的身边,她现在一定是想要一个人呆一会。”
自萨莎来到圣域以来,每一天都伴随着死亡和牺牲的讯息。只是,当冰冷的数字转化为活生生的画面和滚烫的鲜血,年幼的女神依然感到无限的悲伤。
她想,即使只有一会,她也应该为那些死去的战士祈福。
“尤妮丝大人。”
医疗兵压低了声音跑向黄金圣斗士们,同时抬眼看了看萨莎的方向,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惊扰到闭着双眼的雅典娜女神。
“雷古鲁斯怎么样了?”前面雷古鲁斯伤势太重,便被医疗班安顿在了希望之船的船舱之中。如今医疗兵跑来报告,尤妮丝却一时半会无法判断对方的语气究竟是喜悦还是沉重。
“雷古鲁斯大人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这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医者,用白布遮住了鼻子以下的脸,只露出了一对碧色的双眸。只是此刻,对方纠结地拧着眉毛:“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一旁的希绪弗斯忙不迭地询问。
女医者叹了一口气:“我们发现,雷古鲁斯大人的肺部有所病变就与伊利亚斯大人当年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 鸽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原本是打算过年上来修理旧电脑,然后去吧更新的,但是因为疫情原因,电脑迟迟拿不回来,也不敢出门,最后只能借了新的电脑。
关于雷古鲁斯的病,是新的番外里的剧情。看到以后心情一直无法平静,再加上过年到现在的事情,也确实没有什么心情写更新,所以拖了很久。
最近会尽量恢复更新,非常感谢依然在等待更新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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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m老师番外里写的有点含糊,不是很清楚究竟算遗传病还是潜伏期极长的传染病。询问了一下相关的朋友,肺结核的确有十几年甚至终生潜伏的先例,所以我这边也不敢完全定夺
这么可爱的孩子,即使没有在圣战中死去,也或许会因病而死
sdm你没有心(哭)